《鹤冲天》好想买口红

22、第 22 章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前来祝寿的人已走了大半，剩下一些的都是亲朋好友或与秦家私交甚密的王公大臣们。这些人受邀前来，观看东洋戏班的歌舞演出，现都已入座，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徐墨闻与宣王坐在二楼的官厢里，正对戏台，可以清楚地看到戏班子里的男倭人正往台上搬着道具。徐墨闻环顾四周，发现这个畅音阁虽看起来与普通的戏楼无太大差别，内里却别有洞天。
　　只见戏楼内部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看台分两层，二楼正对戏台，是卷棚项前轩式的官厢，两侧也是看台，可放桌凳。看台护栏有雕花栏板和望柱，四角都设有楼梯，供人上下。戏台的平面则近方形，呈前轩式，在场内分外突出。
　　除此之外，在戏楼两侧的墙壁上绘有壁画，设有神龛，供祭祀神祖之用。戏楼正中高悬着“霓裳同咏”的匾额，两侧对联则是：“魏阙共朝宗，气象万千，宛在洞庭云梦；康衢偕舞蹈，宫商一片，依然白雪阳春。”
　　他在心里默默点头：“看不出来，倒还挺风雅的。”
　　突然间人头攒动，只听着有人喊了几句：“来了，来了。”
　　就见后台走出一个油头粉面、穿一件墨蓝长衫的中年男子，想必是这个戏班子的老板了；又陆陆续续走出了十几个妙龄女郎，都是梳着高高的日式发髻、穿着和服，露出的脖子和脸均用一种白色的颜料覆盖，嘴唇涂得猩红，远远望去有如人偶。
　　戏楼里立马安静了下来，男子见人齐了，便转身对她们说了几句什么，众人便站成一排，规规矩矩地跪下朝观众磕了一个头，还齐声喊道：“こんばんは、お疲れ様でした！（晚上好，您辛苦了！）”
　　观众们皆是一愣，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好！”，大家才后知后觉地鼓起了掌。徐墨闻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参场，只听宣王在他耳边含笑道：“这倒有趣的紧。”

　　参完场后秦致尧才气喘吁吁地赶来，他大剌剌地往宣王身边一瘫，就拿起茶杯咕嘟咕嘟灌下去半壶水。不远处的秦太师不满地瞥了一眼，刚想训斥他没礼数，场上的戏就开始了。
　　秦太师忙扭过头去看着戏台，也顾不上和自己的不肖子计较了。
　　“干嘛去了？这么晚才来？”宣王低声问。
　　徐墨闻却看出他换了一身衣服，披散下来的头发又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沐浴过，想必刚经历了一场鱼水之欢。
　　果不其然，秦致尧放下茶杯，随意地用手帕抹了几把嘴角，便一脸坏笑地凑在表哥耳边说：“没什么……只不过那东洋女人，表面泼辣豪放，床上却温柔的紧。”
　　紧接着他又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可惜他们戏班的花魁推脱说今日身体不适，拒绝了我，不然我今日还能更舒服一点。”
　　宣王一脸嫌恶地撇了撇嘴，早就知道自家表弟的尿性，也懒得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是不太放心，想了想又低声嘱咐他道：“你可小心点！东洋女人你也敢碰，万一是刺客怎么办？”
　　秦致尧懒懒散散地靠在软垫上，满脸的不在乎：“怕什么？我就不信刺客敢在这里兴风作浪！”

　　据戏班老板介绍，今日的演出的剧目名叫《春兴镜狮子》，讲的是一位柔弱娇美的女孩戴上狮子面具，为领主献上狮子舞的故事。而本歌舞最大的看点就在于演员前期扮演少女时的温柔美丽与后期扮演狮子时的奔放健美，一静一动，对比强烈。
　　台上的演出已过了小半，已然要进入高潮。只见负责狮子的花魁休息片刻后便画上更浓的妆，戴上了象征狮子的白色长毛，开始疯地甩动长毛和腰肢，其舞蹈中表现出来的奔放有力，引来众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徐墨闻有些震惊，想不到小小的倭人体内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只见她越甩越快，越舞越快，头上巨大的发套，就像一个漫天旋转的白色龙卷风，所到之处必寸草不生---牢牢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走。
　　突然，她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众人皆以为这是舞蹈的终止，便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掌声。台上的女演员却有些慌乱，见此情形纷纷停住表演，围住扮演狮子的花魁，小声叫着她的名字。
　　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戏楼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寂静的竟有些让人害怕。
　　戏班老板见状不对，赶忙也围了上来。他还以为花魁是累晕过去，便小心地摘掉她的头套，却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啊！！！！！！！！！！！！！！！！！！！”台上的一个舞伎突然惊声尖叫起来，凄厉到破音的惨叫打破了戏楼的死寂，“人殺しをした（杀人了）！！！！！”
　　果然，刚刚倒地的花魁的血流了一地，染红了白色的狮子毛。
　　反应过来的人群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骚动，纷纷站起来挣扎着四处逃窜，达官贵人，最为惜命，管你是世家夫人还是大家闺秀，此时都全然忘却了礼仪，看见如此晦气的场景自然觉着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还吓晕过去了好几个胆小的。你推我、我挤你，走的走、抬的抬，桌椅板凳乒乒乓乓撞到了一大片，各地方都混杂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尖叫声。
　　宣王突然神探附体，出于平时办案带来的敏感。他大喊了一句“阿忠！”，便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拨过慌乱的人群，大长腿灵活地翻过栏杆，跳到一楼，直接冲到戏台上查看尸体。
　　而自觉脸面丢尽的秦太师则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想让大家冷静下来，高声喊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慌，但失控的人群早已失去理智，只想早日逃离这个修罗场。
　　台上的演员们也吓得花容失色，爆发出阵阵尖叫，顾不得身上穿着优雅的和服，便你推我搡毫不顾及形象地向楼梯和后台等一系列能逃离的出口挤去，如同一锅在热水里沸腾的饺子。徐墨闻站在原地，看着四处逃窜的人群们，一时竟觉着有几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