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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 ...

  •   大晦日前一天,死柄木弔终于放假了。想着明天终于不用早起了,他洗碗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在他洗漱完就要上床之际,卧室的门被敲响了。头上顶着毛巾,死柄木弔打开门,正对上站在门口穿着睡衣的志村早月一张写满纠结的脸,显而易见的紧张,细看还能发现点退缩之意,跟国中那会儿上课被老师收走手机来叫他去学校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死柄木弔当即一挑眉,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志村早月:……

      这下想不说都不行了。

      她一边观察死柄木弔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明天我想请个人来家里做客。”

      死柄木弔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甚至还带了点笑意,揶揄道:“呦,谁啊?”

      志村早月支吾半天,终于在死柄木弔耐心耗尽前两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大喊:“我男朋友!”

      死柄木弔满脸空白。

      “你说什么?!”

      .

      大晦日当天,全国人民都在欢喜地等着新年降临,志村家却是鸦雀无声。

      十点半,志村家的门铃被按响了,这点动静在寂静的志村宅里堪比惊雷,瞬间二楼相邻的两道卧室门同时打开,最终志村早月凭借地理优势——离楼梯近,先一步跑了下去。

      “我去开!Tenko你在客厅等着就行!”

      看着对方咚咚咚地跑下楼,死柄木弔脸色阴沉地踏上了楼梯。

      一路飞奔到玄关,不待喘匀气志村早月就开了门,故而一开门轰焦冻就对上了面色潮红喘着气的少女。

      要不是能看出来这双天蓝的剪水瞳里尽是焦虑和愁绪,他简直要以为对方是真的特别期待他上门拜访了。

      可能是出于礼貌,又或许是因为性格使然,愁得头上几乎要出片黑色带打闪的云的志村早月跟站在门外的轰焦冻对视一眼后,脸上扬起个看不出破绽的笑来。

      “欢迎,昨天跟你说的事还记得吗?”

      轰焦冻微微点头。昨天冉悟传回的信很长,里面洋洋洒洒写了诸多来自志村早月的注意事项,比如她爱吃甜食但死柄木弔不爱吃,带礼物一定避免;死柄木弔不喜欢人问东问西,尤其父母话题是大忌,他没被问到的时候保持沉默就挺好;还有死柄木弔喜欢喝汽水,尤其是可乐(还特别标注了是百○可乐);死柄木弔还喜欢……

      整个一大舅子喜好大全,搞的好像他要娶的不是她而是她哥一样。

      他点过头之后,志村早月明显松了口气,随后弯腰取了双拖鞋,招呼他进门。

      今天为应大舅哥的喜好,轰焦冻穿的很素,风衣是灰色的,白衬衫黑西服,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上那条米色的围巾外,最鲜艳的只剩下他那半边红发了。不过穿的素不代表土,他肩宽腰窄,气质清冷,哪怕穿的再素也是人群中最招人眼的那个。

      在他换鞋时,志村早月主动接过了他手上提着的礼物。为防万一,她偷偷张开纸袋,想检查一下他带的东西合不合适,就跟透明塑料壳里面的蜂蜜蛋糕看了个对眼——呦,看Logo还是隔壁区青木店的。

      “不是说了不要带甜品的吗!”志村早月小声质问了。

      “没事。”轰焦冻面色如常,高深莫测地瞥了她一眼。

      “什么没事……你空手来都比带这个强。”志村早月气得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说着就要把装着蛋糕的纸袋子藏到角落里。

      她刚一动,一只温热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志村早月一怔,低头只见轰焦冻骨节分明的左手握着她拿着袋子的手,脸上不由得有些犯热,偏生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在右手拿回礼物以后又自然地松了手。

      “进去吧,不然就在这儿停太久了。”

      志村早月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大口气控制好自己气恼的情绪和变快的心率,这才领着他往里走。

      死柄木弔早已在客厅里等着了,听见脚步声后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看向今天的客人。

      志村早月忙扬起乖巧的笑给他介绍:“哥,这是我男朋友。”

      “我是轰焦冻,打扰您了。”轰焦冻跟死柄木弔对视一眼后微微欠身鞠了个躬。

      死柄木弔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又坐了回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起码没什么正面的表情。

      志村早月对此早有预料,也不觉得尴尬,领着轰焦冻在对面杀发上坐下了。

      然而刚坐下她就收到了死柄木弔的冷酷注视,还没琢磨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冷意是为什么,
      就听身旁的人凑在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你去对面坐吧。”

      他呼出的热气烘得志村早月耳尖泛红,还好今天她散着头发没扎,别人也看不出来。不过经这一点拨,志村早月就反应过来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起来绕过茶几坐到了死柄木弔旁边,还殷勤地倒了杯茶捧到了对方手边。

      死柄木弔还是冷着一张脸,哼了一声接过了茶,看向对面身姿挺拔的青年:“喝茶的话自己倒。”

      唉,哪有这么跟客人说话的……志村早月心里叹息一声。不过她也清楚,这事归根到底还是怪她,所以没敢吭声,只面带抱歉地冲轰焦冻笑了笑。

      轰焦冻并不在意,自己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只要不是涉及家里那个糟老头子,魔王大人向来宽容的很。

      一手端着茶喝了几口以后,死柄木弔终于打破了沉默:“你多大了?”

      轰焦冻:“2……23岁。”
      好险,差点脱口而出2500多岁。

      然而死柄木弔还是对这个已经缩水许多的年龄心生不满,他皱着眉直吐槽:“比我小一岁?你知道我妹妹多大吗?”

      “知道。”轰焦冻低垂着眉眼,显得有几分乖巧。

      “知道还对她下手?你是——”
      后面的禽兽二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身边的志村早月拉住了。

      志村早月满脸认真地胡言乱语:“不是的,是我追的他。”

      “我会和令妹入籍的。”轰焦冻道。

      两人一唱一和堵上了死柄木弔的嘴。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咬着牙撂下一句你有种,之后又零零碎碎问了点问题,不外乎就是志村早月问过的那些。看着时间差不多,死柄木弔就起身去厨房了,志村早月也冲轰焦冻一摆手后追了上去。

      于是就剩轰焦冻一个人在客厅里等着。

      百无聊赖地坐了半晌,他决定在可控范围内转一圈。
      这间宅子不大,不过只住两个人的话倒是有点空了。一楼依次是厨房、餐厅、客厅、书房,二楼就是卧室和浴室,鉴于二楼看不得、一楼除了书房又没什么值得看的,轰焦冻就来到了书房。

      书房面积适中,立着几排木书架,里面被填的满满当当,什么类别的书都有,甚至有两套不同年月的用过的中学课本。顺着书架走到头以后,轰焦冻有些吃惊。
      在书架尽头是一面照片墙,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相框。主人还在墙面上装饰了数十个彩色LED灯,对其的珍视可见一斑。

      看着这面墙,轰焦冻不是很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种莫名的心酸抛在了脑后,因为他发现成百上千的照片里,无论哪张都没有父母的存在。

      午饭是轰焦冻的最爱。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死柄木弔突然对这个老牛吃嫩草的家伙改观了,也不是因为死柄木弔其实是个心口不一的死傲娇,明显是因为大晦日晚上要吃荞麦面,死柄木弔买多了而已。不过不论过程如何,起码结局是好的。

      轰焦冻没有感情地嗦着面。如果不是坐在对面的志村早月频频用眼神示意(到后面几乎是目露凶光),他甚至连配菜都不打算夹一筷子。

      安静地吃完饭又收走碗筷后,志村早月麻溜地给两人倒了茶,然后入了座。只不过这次她坚定地坐在了轰焦冻旁边。

      死柄木弔瞥了眼她严肃的表情,没说什么。

      “Tenko,我……”志村早月支支吾吾地开口,可惜勇气不足,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志村早月抬起头,终究没敢去看死柄木弔,而是跟身侧的轰焦冻对视了一眼。

      那双清澈的异色瞳里满是宁静。似乎是被他的冷静感染,志村早月再一次开了口:
      “我打算过两天就和轰入籍。”

      死柄木弔听得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连眉梢都染上了怒色:“你说什么?”

      志村早月眉眼认真且没带停顿地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你还在上学吗?你才多大?这件事我是不会同意的。”死柄木弔气的发抖。

      “我当然知道。入籍之后我也会继续上学,这件事没有任何影响,而且,”志村早月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退缩,“我本来也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我的事情。”

      “你——”死柄木弔咬着牙,看向轰焦冻,“出去。”

      轰焦冻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取过纸袋子推到死柄木弔跟前:“一点薄礼,今天打扰了,告辞。”

      死柄木弔看也没看。

      然而志村早月也跟着站了起来,说了句我送你就拉着他袖子往外走,也没管身后的亲哥脸色有多难看。

      .

      志村早月围巾都没戴,一披大衣就出门了,出门后充血的脑子一下就被十二月的冷风吹凉了,好险没打个喷嚏。亏得冉悟从二楼追出来,此刻细绵的鸟绒凑在脖颈一边,勉强挡了点风。

      她尴尬得摸了摸冻红的鼻子,开始没话找话:“唉,就跟你说了不要带甜品,你看,看得人不高兴了吧?”

      以灵体状态旁听全程的冉悟唧唧地吐槽:“这跟主君带什么没关系吧。”

      轰焦冻倒是没在意,他看出了志村早月是在缓解气氛,颇为捧场地回道:“为什么不带?你哥又不是真的不喜欢甜品。”

      “哦?”志村早月一扬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百○可乐的甜度更高一点。”

      看他仍然一副淡淡的样子,志村早月长长的唔了声,虽说仍是满腔疑问,但联想到对方的专业这点论断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良久,她才无奈地笑了,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是啊,不过我‘不知道’而已。”

      轰焦冻适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志村早月呼出一口白气,默了两秒才跟他解释。

      “我……我们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意外离世了,我能长这么大全靠我哥一个人拉扯。”她偏过头瞧了气质出众的轰焦冻一眼,苦笑道,“我觉得,你应该是想象不到两个小孩子一起过日子有多苦吧。”

      轰焦冻没吱声。事实上,他也确实想象不到,但是他可以溯魂呀。
      不过他没这么做。只是好奇而已,没什么必要。

      “偏偏我什么都不懂,小时候还熊的要死,喜欢闹脾气。他就总是把零食让给我,然后说‘这些东西都甜不拉几的太腻了,我不爱吃’,我就信了。不过也没信多久。”

      “那你还……?”轰焦冻疑惑地眨了眨眼。

      志村早月把手随意的插到大衣口袋里,冲他咧嘴一笑:“他不愿意说的事,我就兜着呗。”

      兄妹两人,一个喜爱却强装不喜,一个知道却强装不知,也不知道这拐弯抹角的究竟是想搞哪出。

      “你们也不嫌累得慌……”不谙人事的冉悟不理解地唧唧歪歪,却很快收了声。

      魔王大人少见地弯起了嘴角,虽然弧度很小,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你们感情很好。”
      说实话,他有点羡慕。

      “毕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志村早月随口回答。

      听到这,迟钝如冉悟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观察走向十有八九出问题了。然而其中缘由它却实在想不清楚。

      “所以,”魔王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身侧的少女,一双平静的眼睛带了点认真,问出了它的疑惑:“你为什么要许这个愿望?”

      志村早月也跟着停了下来。

      “因为每个人都该是独立的。”

      死柄木弔活到现在,没谈过一场恋爱。不说恋爱了,他根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多少,以前是学习,后来是工作,生活上,志村早月的什么事他都要过问。从少年时期就开始透支自己,所以他才看上去那么不健康。

      她才十六岁,还没读完高中,而且按她的成绩,上大学也是一定的。可他已经二十四岁了。

      万事都把志村早月放在首位已经成为了死柄木弔的劣习。
      她要让他改过来才行。
      气恼一段日子总比被拖累半辈子好。

      凝视着对方天蓝色的眼睛,轰焦冻大概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看上去荒诞无稽的愿望,实际却是这个通透世故的少女做出的最佳选择。

      而他会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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