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与蝶》利利苏尔

5、新闻

　　胡蝶认真的看着他的脸，浓眉大眼，脸很长，标准的马脸，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呢？
　　自己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呐这是，他心想，听说戴笠那是日日离不开女人的，虽然说最后霸占了胡蝶，也不见得就真的只有胡蝶一个情人。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是对自己已经……
　　胡蝶想哭。
　　对面的戴笠看他突然默默不语盯着自己，心里紧张起来：“胡蝶小姐，是雨农的名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胡蝶这才回过神来，补救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这新改的名字很有深意……”后面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了，只是有点羞愧的微微低头。
　　戴笠看到他这个样子哪可能有什么不满，赶忙道：“看来是和戴某说话太无聊了，这可不是您的错，错在戴某啊。”
　　胡蝶呐呐不知如何回答，这确实是他不该在与人交谈的时候分心，不过戴笠这个样子结过话题，确实缓解了尴尬。
　　随后胡蝶就专心和他说话，剩下的事情还是等之后再说好了。
　　两人可谓是相谈甚欢，戴笠在上海混迹多年，说话功夫早已练就，见到胡蝶恨不得把全身功夫都用上，只为讨得心上人欢心。
　　胡蝶也确实沉浸在他的故事里，这些事情对于不是这个时代的他来说，是新鲜事，闻所未闻，听得非常入迷。
　　在宴会的另一头，站着一个人真往这边望，那是胡蝶的“父亲”胡少贡。他旁边还有一个留着一字胡，戴着圆眼镜的男人，那是时任财政部长的唐绍仪。
　　胡少贡凑过去小声的向唐绍仪询问道：“姐夫，这与小女交谈的戴笠，是何等人物啊？”
　　唐绍仪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不过他对这个跟在□□身旁的年轻人也不太熟悉，于是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跟随在中正先生身边，目前任职于黄埔军校。”
　　胡少贡听闻两眼放光，如今世道变了，以前他还可以靠着唐绍仪混个职位，过过小日子，现在唐绍仪因着和孙大总理意见不和，逐渐退出了政权，他们这些小喽啰可得先找些别的营生。
　　如今看见了戴笠，他就像看见了一块香饽饽。自从北伐战争以来，中正先生的威望是逐渐扩大，在孙中山先生那里也是越发受到信任，而在讨伐陈炯明的战役中黄埔师生英勇作战更是体现了他的能力。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作为他的手下，戴笠虽在今晚的宴会中显得名不见经传，但是没有人不讨论这个与宴会主人胡蝶交谈超过一个小时的年轻人。
　　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自己很有想法，这个年代读过书的女性没有上街参加游行，父母就真的谢天谢地了。虽然宝娟对他们是很遵从的，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别的想法。他们虽然为了自己的事业政绩会做出很多牺牲，但也希望能够尽量让女儿过得顺心一点。
　　这个时候，一个与女儿合得来，年轻有为，受到器重的年轻人，简直就是按着他的心意量身定做的。
　　到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真的会去关注一个人的世家出身了，只要有能力就能够往上爬，现在名不见经传，不代表这一辈子都不会留下他的名字。
　　这样想着，他决定趁着宝娟还没有变成双十的老姑娘之前，赶快把他嫁了。

　　不过胡少贡没想到，还没等他向胡蝶提起这个问题，胡蝶就出了事。
　　起因其实非常简单，这天胡蝶从明星电影公司出来，就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林怀雪，与胡蝶一起参演了秋扇怨。只是胡蝶从要好的职员那里听说林怀雪这人整天寻花问柳，还曾经殴打过自己的情人。这种男人是他最看不起的，所以也就没有与这人有太大的交集。
　　谁知林怀雪总是找机会接近他，都是以交流演技的借口来的。胡蝶想翻白眼，就他那演技，他都只想呵呵，那么明显的目的当他是瞎子啊？
　　后世谁不知道这个林怀雪曾经是胡蝶的未婚夫，最后因为胡蝶名气越来越大，每天花着胡蝶的钱，还家暴。
　　可是今天，这人手里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深情款款的望着胡蝶，那架势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副要等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周围不乏有认出两人的人，渐渐的围观过来。
　　胡蝶一言不发，看着他能干出什么幺蛾子。
　　“胡蝶，”林怀雪开口道，“今天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
　　胡蝶心想，来了，接下去他都能想到了，我心悦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果然，就听到那人继续说道：“实际上从拍戏开始，你就让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以后，你的身影不能回绕，所以我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在这里向你表达我的爱意。”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惊呼或者起哄，胡蝶想要绕过去，被拦了下来。
　　这让胡蝶有一点不耐烦，他又不是真的女人，再说了林怀雪会选择这样一个场合不就是笃定了他不会当中让他没了面子吗？
　　他偏不。
　　“林先生，”胡蝶冷眼看他，“我可是听说上个星期，月华楼的莲香小姐，才与您成双成对的出入街坊啊。”
　　林怀雪一愣，讪讪地道：“我与莲香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莲香那样的，都只算是朋友，您平常着朋友可以说多，也可以说很少啊。”
　　林怀雪听出了胡蝶讽刺他红颜知己甚多，周围的人都不怎么看得起这种事，与他走得都不近，顿时恼怒成羞。
　　“想不到胡蝶小姐这么不给面子，怎么，不就觉得我没权没势吗？我看今天要是换一个什么在政府做官的人物，你怕是倒贴着求人家要你吧？说到底和窑（这个会吗？）子里的有什么区别？”
　　胡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其实他也没有听到什么传闻，不知自己与戴笠相谈甚欢的事传的风雨满城。
　　但是他还是很生气，这林怀雪是个什么人物，竟敢这样侮辱自己！
　　“有的人自己思想不纯洁，就觉得所有人心里都是黑的。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我也就不与您争论什么。不过我胡蝶虽是一名女子，也可以说过得堂堂正正，我可从来不做什么欺骗别人感情的事情。你这种人渣，整天流连风月，也不知道身上染过什么病，还想来与我诉说衷肠？笑话，你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之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众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胡蝶还觉得不过瘾，走上前指着林怀雪的鼻子道：“你还有脸说窑子里的姑娘。哪个姑娘家的是自甘堕落到那种地方去，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说到底就是你们这种垃圾，如果没有人整天跑到那种地方寻欢作乐，哪里会有那么多姑娘被毁了清白！”
　　然后现场就炸开了，胡蝶的这段话放在现代自然是没有什么，但是在那个时候，简直就是谬论一般。
　　不过胡蝶认为自己没有什么错，每个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身不由己，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活下去，凭了什么，她们就要被人们看不起？
　　说罢，对等在一旁的黄包车招招手，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