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韩然

8、8.第一个访客

　　我吸入了少量的□□，只晕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侧头就看见歪歪倒到睡在我家地板上的大男人，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来。头很疼，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我和邹纯的屋子总是男人止步的——当然除了庄一鸣和刘凯。动一动才发现我的身体被人紧紧的抱住，机械的把头转回来，就看见了还睡的庄一鸣，他的手臂紧紧的圈住我，他好像睡的很累，眉头紧锁的，很长的睫毛。我无声的咧开了嘴，伸出手捋他的眉毛，几乎是手碰到他的同时他就睁开了眼睛。一脸的防备，眼神中没有刚刚睡醒的迷糊，看见是我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温柔，微微露出笑容，轻轻的把我的头压到自己怀里，“你醒了？”嗓子还是有些哑的。
　　“恩。”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浑身都疼。”
　　“一定是被那帮小兔崽子给拽的，我昨天都检查过了，只是有些淤青，看样子得疼上两天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恩。”他说的，我都信。
　　“还有别的么？头还晕么？昨晚你整个人都傻了一样，吓死我了。”
　　“头还是疼，不过应该没关系了。我听得懂你说的话了。”
　　“恩。”这次轮到他沉默，只是搂住我的手臂又用了些力。在我头顶上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对了。”我挣开一点认真的看着他。
　　“怎么了？”
　　“我的……摩托车没事吧？”
　　他一愣，然后阴笑到，“你还有空关心这个，其实你精神的很，对吧？你刚说疼是不是只是撒娇的？哼哼哼。”
　　“青天大老爷啊，小的哪敢啊……”
　　地板上传来一阵窃笑，我回头去看，发现杨平已经醒了。看见我的眼睛，他也不再装睡，一个高跳起来。“嫂子，你们小两口继续继续，我们就先回去了。”他用脚很用力踢了踢地上睡的很熟的两位仁兄，“去去去，把客厅和那屋那几个都叫起来，回学校了。”
　　“那屋里的……”我和邹纯的两室一厅的另外一个屋子是给邹纯放画具的，正要说不要碰坏了邹纯的东西，才想起来，她搬走的时候已经把那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心情黯然了一下，随即我笑开。“没事了，昨天谢谢你们了。”
　　“收到了。”他无所谓的笑一下，然后对庄一鸣说，“鸣哥，那我们先走了，有事给电联吧。”
　　“恩。”
　　呼啦啦一群人出去，然后世界又恢复清净。
　　庄一鸣又重新闭上眼睛，又要睡了一样。
　　我靠回去，脸在他胸口蹭了蹭。
　　“脸上的伤口还疼么？”
　　“还好，”混乱的应一句，心想脑子里竟然还有睡虫没死干净。然后又加了一句，“我饿了……”
　　身边的床垫子动了动，我知道他起来了，应该是去解决我那句“饿了”。没有任何愧疚感，任他给我掖了被角，迷迷糊糊的听着他出了门。
　　他一直有我家钥匙，我不怕他会吵我起来开门，就翻个身安心的睡了。

　　听见我要搬家的消息，他有些惊讶，沉默一下，说，“也好，这地方我也不想让你住了。”
　　于是下午又一个电话把那帮万能兄弟召唤回来帮着搬家。
　　杨平到了我新家的小区门口时有些惊讶的说，“哎？阳光家园啊？好地方啊！这地方是我爸认识的一个前辈开发的。看这架势啊稳赚！”然后微笑的跟庄一鸣说，“嫂子住这儿你就放心吧。再过两天这里二期一交，住户陆续住进来，这的治安好的跟住警察局没什么差别！”
　　看着庄一鸣笑了，我心里就莫名的开心，然后心中就更加衷心的感谢我生命中的那个贵人。

　　整个下午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前前后后的跑，想伸手帮忙的时候总是被微笑着隔开，弄到最后我搬完了整个家我连个枕头都没碰到。感觉就像个只会指手画脚的资本家。搬完了家我态度坚决的一定要请客吃饭，谁劝砍谁的那种。庄一鸣揪了我的辫子，然后说，“兄弟们，走吧，难得铁公鸡请客！”一伙人大笑着打车去了他们经常光顾的火锅店。
　　我死命的瞪庄一鸣，什么铁公鸡？说的跟真的一样。伤我自尊。

　　要了一个不辣的排骨锅底，我超喜欢那汤。看着面不改色点菜的庄一鸣，我低头抿着嘴笑。他们吵吵闹闹的开些我听不太懂的玩笑，偶尔有笑料我也不会矜持跟着大声的笑。一顿饭吃下来还蛮开心的，晚上回家的时候庄一鸣把我送到家门口，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就不再动了。他有些喝过了，脚步都有些不稳当了。他抚上我的脸颊，来回摩挲那条已经结痂的伤口，叹气一样转开脸，“进去吧。”收回手抹了把脸逼自己清醒，我转身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听见他低低的说话声，“别再弄伤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

　　那样压抑的声音让我的胸口一阵揪痛，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进了电梯，我那句闷闷的“对不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中慢慢就有些发凉。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声控的灯一个一个的灭下去，我还是拉着门把手发呆。
　　进了门，把钥匙扔到茶几上，自己随便找到个地方就做下去发呆。我一直知道他忘不了，却不知道直到现在他竟然还这么难过，是不是其实他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煎熬呢？手机嗡嗡的振，是爸爸。
　　“轻轻，还好么？”
　　“恩。”我笑，“听阿姨说你被派去四川，什么时候回来的？”
　　“呵呵，我们公司接的只是小工程，也没有投多少钱。有点搞形象的意思，四川一地震谁不掏钱都得被骂，掏了却没人记得你。中国人都是这么场面。”他沉默一下，“到了那里，我们工程队的人还真的都不想走了，那里的景象看了就让人想落泪，可是上面的资金有限，修了两座桥就用光了，如果我们有能力，真想把那里塌掉的桥都建的比以前更漂亮。”
　　“呵呵。”爸爸是好像永远都不会发脾气一样的人，在我面前无论有多大的压力都能好好的笑着。送走妈妈的那一天，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眼圈一直红红的却没有哭过，我知道他在隐忍，不想在我面前崩溃，那么爱的两个人接连离开，这个男人却在为了我拼命坚强。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客厅的灯坏了，屋子里好像一下子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压得人透不过气，他站在三角体上默默的换灯管，我仰头看着他，他眼角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耀，然后他声音很轻，却又让人感觉无比沉重的说。“轻轻，今天以后我们真的要相依为命了。”
　　他的白发就是那两年里迅速冒出来的。

　　“轻轻，”
　　耳边换了阿姨的声音。我微微的笑开，“阿姨。”
　　她有些担忧的问。“摩托车要小心点骑啊，万一你有个什么事我和你爸睡觉都会哭醒的。”
　　“恩，我一直都很小心的。”心虚的干笑两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阿姨，等我赚了钱一定给你和爸买好吃的。”
　　“恩，轻轻最乖了。但，工作太累了不行啊，身体要紧……”
　　寒暄了些家里一大帮的亲戚的八卦，我笑着挂掉电话。心中早就想过了，在我穿嫁衣的前一天，我一定改口叫阿姨为“妈妈”。对我那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叫了一个未谋面的女人妈妈之后再改口给她她本来就赢得的称呼呢？
　　紧接着想起来的门铃让我有些害怕，看一眼挂钟，已经十二点了。这么晚……不会还是那帮人吧？这消息也走漏的太快了点吧？
　　边回想，今天搬家时候是不是太过张扬一边把眼睛放在猫眼上。一愣，竟然是我的贵人。
　　根本忘记了，这么晚不该给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人开门的守则。贵人两个字当头砸下来，我一乐，连刚刚的亲情氛围都被吹散了，没等他再按，门呼啦就被我推开了。
　　“汤御！”喊这名字的时候是愉悦的。
　　显然，他被我兴奋的声音感染了好心情。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早上好。”
　　“哎？”愣神之间，他已经侧身挤进门来。
　　反映一下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呼——崭新的一天……吗？
　　他熟门熟路的找到沙发，却没有坐上去，而是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倚着，闭着眼睛。这时候我才注意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和身上淡淡的酒气。“你喝酒了？”
　　他笑的随意，“喝了点，可是没吃东西，很饿。”
　　到我这来找饭的？“哦，我……”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厨房，今天刚搬进来柴米油盐要什么没有什么……“哦，有泡面，行么？”
　　他瞬间的疑惑，但没掩饰的很好，“方便面……？”
　　“恩。”
　　他抓抓头，“也好。”

　　煮面的时候，我还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我搬了家之后的第一个上门的访客竟然是他……看着他客厅了正和领带拼命的他，不自觉的就勾起了嘴角，竟然觉得可爱，真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