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韩然

28、28.停不了的时钟

　　“我喜欢你。”
　　“呵呵，傻丫头。”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很意外我并没有撕心裂肺的难过，好像多年的谜题终于有的答案一样，突然就安心了。
　　“恩，一直都有，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揉着我的头发，“有一阵子，我每天和他一起，可是，却要隐瞒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很纠结。”
　　我努努鼻子，“原来你也玩暗恋……”很看不起他的语气。“那现在好了没有？”
　　他用手支着身子，仰望晴朗的夜空，“恩，好了。”
　　我屁股挪挪更挨近他一点。“那……你们是在一起了，还是你被拒绝了，或者是她在还被你暗恋的时候就喜欢别人了？”
　　他笑笑，“你这个小丫头问题还蛮多的。”
　　“说嘛，说嘛。”我撒娇。
　　“恩……”他沉吟一下，“Happy ending。满意了么？”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嫂子？”我眼睛发亮。
　　他狐疑的看着我的脸，“刚刚是哪个小鬼在给我表白啊？怎么只是这么一下子，就变这变兴奋？”
　　“切，你的魅力只有那么一下子好不好？表白一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挺好哦，只有一句哦，多了我都懒得说。还有啊，不知道哪个人哦，小学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又瘦的不行，天天哭鼻子让我和我哥去给你出气，还我同学都笑话我说，你是我‘儿子’，每次惹事老师都不找家长，不是传唤我，就是传唤我哥哥。那个丢人哝~~~”我哼的撇开头。拿鼻孔鄙视他。
　　或许，真的是爸妈的感情在作祟，我从小到大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将来有一天和庄一鸣手挽手步入礼堂的时刻。而且每次都满怀幸福。
　　“不过，那个未来小嫂子到底是谁呀！”
　　他神秘的笑笑，“秘密。”
　　“不嘛，不嘛，你说嘛，我认识的么？”
　　他扭开头。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不够认真，怕我认识了之后再去当负心汉会被我笑，一定是，一定是……啊不然你告诉我是谁，我就相信你……”
　　正在我缠闹他的时候，哥哥已经买好了我最喜欢的冰激凌回来了，“轻轻，你又在闹人了。”他轻笑到。
　　“哥~~”我又回身缠上刚落座在旁边草地的哥哥，“一鸣哥啊，他坏哦，才高中就交女朋友，还瞒我！”
　　“高中怎样！又不是和你一样是初中的小鬼头。”庄一鸣不服气的反驳道。
　　“哼，哥哥也高中啊，怎么没和你一样处女朋友。”我梗起脖子。
　　哥哥笑一下，塞给我一个冰激凌，“别闹了，轻轻，吃你的雪糕。”

　　他神秘的“女朋友”直到四年后的那个午后我才真真正正看见了真面目。
　　那天A市下了好大的雨，庄一鸣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几乎以为他就要断气了，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只在电话里对我说。“轻轻，车在你们学校门口，出来，我带你回家。”
　　我心突然就沉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你哥……”他沉默了一下，才狠心说出下面的话，“出事了。”
　　庄一鸣的朋友飞车，六个小时赶到家的时候，还是没来得及见到我哥的最后一面。
　　车祸，颅内出血，送到医院抢救了四小时又二十五分钟后断气身亡。
　　妈妈疯了一样的跪在床边哭，撕扯着蒙过了他额头的白布，昨天我还和他在电话里幸福的说着苏纳，今天，他已经这么僵直，这么安静的躺在了这里，我和庄一鸣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让人不忍再看的这一幕。大大的病房里此刻的显得特别拥挤，爸爸妈妈爷爷舅舅庄一鸣的父母医生护士……围观的这么一大群人，可是，哥哥就这么忍心的躺着不动。
　　哥，你最懂事了不是么？别玩了，不要让妈妈这么伤心，好不好？
　　大家都压抑着哭声，不敢放声，怕再刺激到依然悲痛欲绝的死者母亲。
　　庄一鸣，拨开我，慢慢的从人群中走过去，站在窗前看着白色的被单很久，慢慢的伸出颤抖的手指，拉住白布，缓缓打开，盯着早已不成样子的，哥哥的脸，看了足有一分钟。突然，他的嘴角有了一丝悲凉的笑，我心中一动，预感很不好，张嘴想喊什么的时候。庄一鸣已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一踏，翻身从身后敞开的窗户跳了下去。大家都被他这种举动惊呆了，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应。我尖叫起来！“哥！”眼前一黑，我已经昏过去。
　　在他转身的霎那间，我终于知道了，在庄一鸣心里，那个爱了很久很久的人，是谁了。

　　庄一鸣醒来的那天，哥哥已经下葬，他没有问关于哥哥墓地的任何信息，我想他依然还在逃避着。只不发一语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云。我陪着他，没日没夜，谁劝我回家我都没动过地方，家里一片愁云惨雾。我想给他一个安静的角落尽情的思念哥哥。关于那天他怪异的举动，家里人追问许久未果，之后也就没人再提起，不过我又想，他们或许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敢再追问下去才放弃的吧。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轻轻，你还好么？”他捏紧了我苍白的手指，我的脸色可能已经见不了人了，我忘记我有多久没睡过觉了，只觉得眼神很模糊，每天似醒非醒。
　　“恩。”我点点头，“庄一鸣，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孤单的，我陪着你好不好？如果那么爱的话，就好好活着给他看。”
　　他眼神又转向窗外，“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答应了他多好。即使办不到，起码他会开心。”
　　“什么事……”
　　他凄然一笑，“曾经，他问我，如果家里的那盆山茶花开花了，我们就私奔好不好？……我竟然说他傻。为什么不答应他呢……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这是哥哥死后，庄一鸣第一次哭。
　　三个月后，我回了学校，庄一鸣休学一年，留级和我成了同一届的学生，此后，家里小心翼翼的没人在提及哥哥的事情，可是后遗症还是很快就显现出来，我寒假回来的时候，爷爷的脾气已经变的很暴躁，动不动喝醉酒就会打我，嘴里喃喃自语着“为什么死的要是孙子”一类的话。似乎我是个女孩子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一样，爸爸一直忍让，好几次抱着我落泪。我知道他心里的苦，从不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我开学离家的几天后，妈妈心脏病发，住了半年远也走了，爸爸几乎崩溃，终于和爷爷分开住。我的生活在短短的一年中整个变了一个背景颜色，纯纯以作画要安静为名和我搬离了寝室，我知道她想给我一个寂静的空间自己呆着，那段时间，我周末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什么都不做，之后似乎也养成了习惯，喜欢上了那样安静又祥和的时刻。可是生活还要继续，我的脚步，神不允许我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