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依旧繁花似锦》泠镝

81、一片凄凉

　　“我爱你，盛夏。”突然的一句话，让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两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我有要等的人，可惜不是你。”迟疑片刻，盛夏便决绝的说道，转身往园里的方向走去。
　　“你要等的人？是谁？”李诺一仿佛是沉入了谷底，这个疑问徐徐而升，他很想冲上前，去抓住盛夏，问个究竟，可是脑海里不知为什么突然闪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一个穿着肮脏修车工作服的男人，手指里满是黑色的油垢，面颊上布满了汗珠，可是眼睛却总是那样炯炯有神。他迈动脚步，也问不出来，声怕盛夏会说出那个名字，那个已经离开了足有五年之久的男人，却还是这样深深的烙印在盛夏的心里。那样的话，他会有多么的不甘心，多么的厌恶起那个男人。
　　走在回园里的路上，已经是披星戴月。盛夏的脑海里很乱，那些欢笑的画面，那些想起，便不由得提起的嘴角，总是有一个人的存在，那就是李诺一。只是她还说不清这种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爱情吗，那种绝对是不可能的，她在心里完全的否定，她的爱早就已经被岁月湮没，而在李诺一的身上，她只是找到了阔别已久的踏实，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的事情，就不再是事情，不值得去烦恼，去忧伤，去思量更多。
　　“只是自己真的就想要去依靠这个男人吗？”盛夏用力的摇了摇头。
　　淡然间，抬起头，原本早就走过的拐角，却不知为何，还在眼前，一团团的迷雾，渐渐的遮盖了现实，把自己团团围住，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其它。盛夏焦急地看了看四周，可是似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握紧了拳头，甚至恐怕是梦境，还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可是是那样活生生的痛。
　　一种说不出的害怕涌上心头，脊背都在发凉，像是根根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正在她越来越百感交集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老人，他身姿挺拔，只是满头的白发，还有布满皱纹的脸，那一颗颗老年斑在他的脸上分布着，一双苍老的手正冲着他缓缓的探来。
　　他长得慈眉善目，一双眼睛虽然浑浊却散发着异常闪烁的光芒，他一脸慈祥的看着眼前的盛夏，嘴角轻轻的提起。
　　这时候正是夜里，本应该漆黑一片，可是在这迷雾里却灯火辉煌。说不清楚为什么，换作是其他人的话，恐怕是要吓死的，可是盛夏却觉得眼前的老人异常的亲切，大概是那不同于寻常的笑容吧。
　　老人一脸祥和地看着她，也不出声，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盛夏咽了口吐沫，突然想起曾经自己会见到鬼的事，可是从前见到的似乎都是恶鬼，满面的狰狞，再说，自己也已经好久没见到鬼了，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一位这样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家，您有话要对我说？”盛夏试探性的问道。
　　可是似乎眼前的老人无法开口说话，他只是眼神异常热烈的祈盼的看着盛夏。
　　盛夏满是疑惑地看着老人，沉默了。
　　忽的，身后明亮一片，小太阳孤儿园的名字，醒目的立在身前。只是这个画面，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孤儿园时候的样子。
　　“难道？老人家，您是想让我替你找孩子吗？”盛夏的脑子里闪了一个激灵，然后问道。
　　蓦地，老人家突然眼泪汪汪的冲着盛夏点了点头。
　　盛夏像是明了似的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满是遗憾，她想着一定是面前的老人在弥留之际，想到了自己丢掉的孩子，满是愧疚的想要再看上最后一眼。虽然很遗憾，也很令人伤心，可是作为父亲的他，能想到这一点，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了。
　　“您想让我怎么帮你找，他是被丢弃在这里的吗？”盛夏本可以转身就走的，可是她这次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去帮忙，她为这个老人家的孩子感到高兴，至少在孤寂的那么多年里，有一个人仍旧惦念着他。惦念着他的名字，多么的美好啊，自己的身影活在别人的脑海里，日复一日地，年复一年的，怀念着，纵使眼前的老人当年有多么的绝情，可如今的他，也是令人同情的。
　　老人默默地点了点头，再看盛夏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戴着高角帽子，闪着一双大眼睛的洋娃娃。
　　这洋娃娃的眼睛水灵灵的，还会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
　　盛夏握在手里，软绵绵的，似乎还带着暖意，不禁流淌在手心里的热度。
　　“这是那孩子的？您是想让我用它找到他吗？”
　　老人欢喜的点了点头。
　　瞬间，那迷雾渐渐的散去，而眼前的老人也跟着消失了，眼前真实呈现的是园里的那道铁红色的大门。仿佛真的就是一场梦，在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是当盛夏低下头的时候，那闪着大眼睛的一眨一眨着的漂亮洋娃娃，仍旧还在手心里，被她紧紧的握着。
　　“该有多遗憾啊，无论是您，还是您的孩子。”盛夏看着那洋娃娃，喃喃地说道，可是不知为什么，脸上却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腕，那穿着红线的金色铃铛依然平静的挂在那里，一动不动。猛地，心头仿佛是被敲打着似的一阵的疼痛。
　　她无精打采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很安静，瓶子他们应该都睡下了。她准备休息的时候，路过李诺一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不由得往里面望了一眼，而里面空无一人。盛夏站在了那里，很长时间，只是脑子里空空的，像是想了很多事，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过。
　　她把那娃娃异常珍贵的放在桌子上，远远地看着它，却像是被那鲜艳的红色灼痛了眼睛似的，流下了泪水。

　　“李肖炎，到底是为什么，非得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呢？”李诺一疯狂地在高速上开着车，一面对着手机里的李肖炎喊道。
　　“你倒是小心开车，不知道开车不能打电话呀，回来再说吧。”李肖炎却在那头用异常关切又平和的语气说着。
　　李诺一疯狂的按着车的喇叭，刺破耳膜般的激烈，他很想大喊大叫，可是又觉得疲累，累的连嘴都张不开。
　　他的眼睛涨得通红，心里像是着了火般的，无所适从。
　　电话那头的李肖炎沉默着，却没有挂断电话。
　　车子开进了高速路旁的下站口处，眼前是一片荒芜的杂草地。
　　“哥，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李诺一嘶哑的说道。
　　“哥，你告诉我。”
　　“你呢，到底想知道什么？”李肖炎说得平静，稳妥，又像是一丝不漏似的打好了盘算。
　　“哥，哥，哥。”李诺一突然哽咽了，那不争气地泪水却夺眶而出，他像是崩溃似的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这都是拜哥所赐，这都是哥你的错，”
　　“现在好了，看着我什么都没有了，你高兴了吧。”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呢，你还有哥啊，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啊，只要我有的，我都会给你。”
　　一声悠长的刺耳的鸣笛声。
　　“你个骗子，到底是你在骗别人，还是在骗你自己。明明你都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金钱或是名利。”唾液在李诺一的嘴里散开，让他说的模糊不清，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人，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就不给我呢？”
　　手机那头沉默了，是也身同感受般的痛苦着吗，他就那样静静地听着李诺一抽泣着。像是过去了漫长的时间，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诺一啊，盛夏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人，也是你永远不能去得到的人。”
　　寂静的夜空却像是划过一道电闪雷鸣般的呼啸而过。
　　突然，李诺一挂断了电话，他质疑着电话那头的究意是他亲哥哥吗，为什么每次自己痛彻心扉的时候，他只会雪上加霜呢。
　　只是李肖炎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手机又一遍接着一遍的响了起来。李诺一看着那手机，任由它撕心裂肺的响着。
　　蓦地，不知过了多久，铃声停止了，却接收了一条短信。
　　拿起手机，几个醒目的字迹映入了眼中，李诺一的眼睛却被火辣辣地灼痛着。
　　“别哭太久了，小心开车。”
　　也不过几个字，映入眼中的时候，李诺一却哽咽的更严重了。他坐在车里，用力的捂着胸口，那里仿佛是住进了虫子，正一点点地撕咬着，腐蚀着，却不露痕迹，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到底是有多痛，多难过，多么的绝望着。
　　盛夏是他生命的全部，在遗失了太多的东西之后，他渴望着，无比的渴望着，这个女人能安稳的停留在他的身边，他愿意付出所有，就算是只是两个人无所事事的从早上坐到晚上，他都觉得是幸福的，开心的。
　　然而他的哥哥却不允许，他那么挚爱着，尊敬的哥哥却不允许，理由呢，心知肚明的理由，却都各自揣着明白当糊涂。
　　夜愈浓，风愈急，愈寒凉。连那泪水都像是带着寒冰似的，阵阵的刺痛着脸颊，李诺一渐渐地哭累了，可却无处藏身，只能蜷缩在车里，痛不欲生的独自一人在这寒夜里悲伤下去。
　　像是要死掉了一般，整个身子沉沉的，仿佛正慢悠悠地往深谷的最深处一点点的坠落着。
　　忽然，身后的车窗玻璃被重重的敲响，可是李诺一他已经太累了，就算那声音震耳欲聋，他也无法移动半分。
　　又是一声接着一声地刺耳的敲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