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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既熟悉又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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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伴随着心中强烈的渴望,乞求着,乞求着,乞求着,身体上的痛苦,像是被这渴望着的乞求所湮没,再也无法感觉到了其他。
在意识的最末尾,只是模糊的记着那锋利的匕首还闪着寒光,冲着自己的颈部袭来,那带着阴冷的光亮与急切的目光。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一般,他注视着那恶毒的目光,李诺一决绝地凝望着,任凭这寒冷刺骨,冷彻心扉,还是一样注视着,不肯松开手心。
只是预料着的场面并没发生,当他已经做好自己的鲜血铺满地面,做好伴着这阴冷的空气而长眠于此,还在不禁地痛惜着连个告别也没有留下的时候,眼前的龙四却被重重地击倒在地,却看不清力量从何而来,只听得见他还在呻吟着,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来,然而那股力量看似并没有想要放过他,眨眼间又是重重的一击,这次,龙四竟连声音也再没发出来,而他手里的匕首早就被抛之于远处的草丛之中。
明明就感觉到了一阵风似的从自己的身边刮过,只是眼之所及,却是一片片荒芜,再无其它。
黑夜笼罩着整个空旷的大地,李诺一挣扎着,呼吸越来越加的微弱,却不想眼里竟看到了繁星闪烁,那光亮映入到眼中,如烟花般迸裂夺目。
而此时,耳边传来了由远而近的嘈杂的脚步声,只是李诺一却已经再也没有了半分的力气,终究是重重地合上了眼皮。只是现在的他却是无比轻松的,那剧烈的企盼似乎真的成了真。
再然后,就连周边的嘈杂声也一同烟消云散,只有草丛里的数只蟋蟀还在不停的鸣叫着,不知疲倦着,在这夜幕下畅快自在。
是过了多久呢,无从计算,只是活在自己的梦境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场景,时而身临其境,时而又像是个过客一般,时而快活肆意,时而又冷彻心头,握不住终究要拭去的温暖,也驱散不走即将要到来的黑暗,只是彷徨着就已经筋疲力尽,还怎么挣扎着逃出这梦境,又开始了似乎依旧是漫长无边的等待。
只是当他不得不重回到现实之中,龙四的身影还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李诺一,这一次,无法再原谅。”
他惊恐着回过头时,目光所及之处,却变得虚无荒诞,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突然闯进眼中的时候,他终究的惊恐着从病床上醒了过来。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来不及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却从心底涌上了如同寒冰一样的阴冷,像是在瑟瑟发抖似的,眼中充满了惊恐。
那个人的模样,在这样的梦境中出现的时候,着实令人毛骨悚然,他不敢相信,也无法去相信,那是他永远都是无法接受的现实。
好在,阳光洒在玻璃窗上,透过那午后的一丝暖意,才终究回过了神来,他劝服着自己,那只是个梦境,而他身处在现实之中,那梦中的人也终究只是个假象罢了。
只是,他无法忘记那句话,也无法轻易的拭去心口上所覆盖的寒冷,只能注视着那道火热的暖阳,逐渐变得昏黄黯淡。
病房的门被重重的推开,那男人的身影中带着急切,快步走进病房,只是原本还带着惊喜的目光,却在与李诺一四目相对的时候,变得严厉与冷酷。
终究还是被他的哥哥冲破了这困扰的梦境,把自己活生生的拉回到了现实之中。李诺一仿佛也才感受到这周身的疼痛,虚弱的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李肖炎迈着矫健的步子走进病房,依然风度翩翩,游刃有余的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沉着又冷静。
“医生说了,你,死不了。”他说话的语气是轻快的,似乎还带着几分的嘲弄,
“真是庆幸。”才吐出这几个字,李诺一却发觉自己脸部的异样,撕裂着带着阵阵的刺痛,不免想起龙四最后的那几脚,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他的十八辈祖宗,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血债血偿。
“还是少说话吧,额头到嘴角的瘀伤,够你疼个十天半个月的。”忽的,他竟露出一丝的冷笑,
“知道疼,倒是件好事。”
李诺一下意识的伸出了两只手,那种痛,痛得连牙齿似乎都在抽筋,他的五官现在一定全部移了位,因为那该死的疼痛。然而,双手所触摸之处,也不过只是厚重的纱布罢了。
“我以为你会一直这样,一辈子躺在床上,再也醒不过来。”
李诺一细细的听去,他那语气里竟带着几分的庆幸,不免抬起头,再次看向自己的血肉同胞。
“起初,我还有几分难过,不过很快,我便觉得这也不是坏事,你一辈子这样躺着,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做背后捅我刀子的事,再也没办法去做违背我意图的事情了。而我,也大可不必再去整日的提防着我的骨肉兄弟。”
“全是满满的口是心非。”李诺一看着眼前的哥哥,似乎能想象到在自己昏睡的这几天里,不眠不休的守在自己身边的憔悴的哥哥。他一直都以为掩饰的很好,可是却忘记了那眼里的通红与嘴角的苍白,是来不及隐藏的。他不会明白,这世界上,唯有对一个人的爱是无法隐藏与掩饰的。
李诺一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心思永远瞒不过自己的眼睛,只是大多的时候装作不知情罢了。
在李肖炎的世界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征服别人,不成为别人的口中食,他就吸能永远都是那个最强大,最坚不可摧的存在,容不得半点差池,否则便是万丈深渊。深知这一点的话,任谁也不会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弱点,而他的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骨肉同胞李诺一。
想到这一点,李诺一的心里是窃喜的。
“真是令你失望了。”李诺一忍着嘴角的疼痛,用极其怪异的声音回道,他平静的闭上眼睛,只能用心去感受哥哥对自己的一片深意。
又是沉默许久,再没有一句话可说,这尴尬又令人痛惜的气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们亲兄弟走到了这一步,只能用遐想去感受彼此间的深情厚爱。
即便再不年少,即便再不稚嫩,即便时光荏苒,也怎能将对彼此的亲情所掩埋。
这即便面对面坐着,也没有一句话可说,他们是骨肉同胞,却连对身边朋友的热情都没有半分。
李肖炎见状,硕大的身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有过多的问候,径直往门外走。
“哥,”忽的,李诺一叫住了他,却不明情理的眼前一片湿润。
李肖炎也应声停了下来,他那高大健硕的身躯,透着硬汉的冷冽与严酷。
“哥,我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只是能不能答应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好,我请求你,什么也不要做。”李诺一顿了一顿:
“如果有,那么受伤更重的人只能是我。”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肖炎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病床上伤得面目全非的弟弟,那眼里是无奈与痛惜,可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像是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只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李诺一也并没有期望他能承诺什么,只不过是想让他真真切切的知道罢了。这威胁很露骨又卑鄙,他是知道的,可是却别无他法。
来不及指责自己更多,李肖炎也才只不过前脚走,孟非便真的像是发了羊癫疯似的冲了进来,满眼的真切,片刻间,便拉起了李诺一的手,说道:
“朋友啊,千万可别难过,你哥那刚才说的可全是骗你的,”他的话,完全暴露了他刚才在门外偷听的劣行。
“你都不知道,就你昏睡的这几天,好嘛,你哥差点没把这医院给拆了,这可是甲等的医院啊,可是他倒好,见了这里的医生跟见了小学生似的,非“打”即骂,还扬言说什么要是治不好你脸上的伤,就让这偌大医院里的医生,也尝尝满脸是伤的滋味。搞得现在医院里的医生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全都东躲西藏的。”说到这儿,孟非倒率先笑得前仰后合的。
“果然。”李诺一眼睛里闪着亮光,不免微微垂头,心中暗自窃喜。
不知为什么,听了孟非说这话,李诺一的心里还是像灌了蜜般的甜腻,像是被骄阳炙烤着的温暖,他甚至是欣喜若狂的,因为他有一位哥哥,如山川一般坚实可靠的哥哥。
“唉唉唉,”没等李诺一反应过来,孟非便一脸期待的打断了他,并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面四四方方的小镜子塞进了李诺一的手心里,
“给,拿着,快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孟非似乎是早就想要看看这一幕似的,无比兴奋的说道:
“朋友,快看看你现在被包扎的如同猪头的脸吧,我真的早就想要你体验体验了。”
“体验什么?”李诺一说着,不经易的举起了手中的镜子,细致的左右的查看着自己的脸,现在的脸除了一双红肿的眼睛之外,其余的全部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还带着斑斑血迹。
“当然是体验这种被颜值所碾压的心痛啊,看看我,再看看你,有没有觉得心酸。”
“并,没,有。”李诺一一字一句的说着。
“怎么会没有,”孟非一脸着急,
“你倒是好好体会体会,我可时不时就会被你的颜值给碾压的心酸落泪呀,就没有一点想要流泪的赶脚吗?”
李诺一听了他的话,不觉汗颜。他恼怒的把镜子扔回了孟非的手里,然后重重的躺在身后的垫子上,疲惫着依然怪异的嗓音说道:
“如果继续废话,就给我滚。”
“是,小的知错。”孟非却像是学着李诺一怪异的嗓音,提高了嗓门尖锐着说着。
“噗,啊。”刚要笑出声,就被腹部的疼痛打了个冷颤,带着微微的抽搐,狠狠地瞪了一眼床边的孟非。
孟非赶忙收回了性子,连连赔不是的说道:
“怪我,怪我,你可千万别因为我再撕裂了伤口。”
虚弱的喘息着,好不容易挨过去了这一阵的疼痛,只剩下疲惫不堪的身体重重的再没半点力气地躺回在了床上。
眼前,繁华似锦,美轮美奂,这是盛夏的季节,带着独有的香气,携着只在这里才会出现的和煦的微风,绕过心头,抚慰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