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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罪孽就是罪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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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名找到那个附在盛夏身上的魂魄的时候,他没想到她会是那样的笑着,漠视一切的微笑,令人寒冷彻骨的笑容。
那女人的魂魄虽然面目狰狞,但却还是依然的年轻又貌美,可见她活着的时候是如何的娇艳如鲜花,只是现在,早就被一股莫名的戾气围绕着,变得狰狞又可怕。
“你抓的不应该是我,是别人,造就了现在的我的那个人。我活着的时候,法律维护不了我,难道我死了还要任你们如此吗,想都别想,就算是变成了恶鬼,我也要报复那个人,让那个人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那女人笑着,惨白的面庞下,痛恨到扭曲的笑着。刺耳的笑声回响在虚无的天空中。
青名抬起了一只手,冷漠地说道:
“你还是听话点的好。”他手心中的蓝色焰火已经慢慢凝聚在一起,越来越庞大。
“哼,哼,哼。”那女人的魂魄挣扎着冲到了青名的眼前,带着周身的墨色线条,俯在青名的耳边说道:
“我不会轻易让你毁掉我的,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那女人的笑声更加的刺耳,在青名的眼前突然浮现出盛夏的模样。
瞬间,青名手掌中心的烈焰消失了,他沉默着,静静地盯着那女人的魂魄。
“哈,哈,哈。”耳边是那女人谄媚的声音,
“果然,他们说的对,”
可是又在一瞬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变得异常伤心,眼神更加黯淡,只是默默地念道,那声音尤为飘渺,
“还记得我也曾经如此的美好过。”
只是话音刚落,她就眼里饱含着泪水,低下头,审视着自己,变得更加狰狞与愤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可是我,现在却变成了如此这般模样。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把那个人杀掉。”她围绕在青名身边,渐渐地盘旋,盘旋着,然后又重重地坠落于地面。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罪孽的开始,造就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的声音更加的刺耳似乎还带着哽咽,
“那个人却还依然如往常一般的活着呢。”女人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凝视着青名,像是恳切地盼望着:
“你,告诉我。”
青名依然是那样的冷静,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抬起手,轻轻的拂过那女人的面庞,眼前就闪过一幅幅她生前时的模样,一幕幕骇人听闻的遭遇就这样摆在眼前的时候,才发现现在的她是多么的可怜,又是多么令人痛惜。只是她所记得的她的前生,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那是经历过无数尘埃的岁月,变得模糊不清。
“我,”青名默默地说道:
“给不了你答案,但是如果你想选择遗忘的话,我可以帮你,你的前生已经没有你要去留恋的。”这一次,青名是这样肯定地眼前的女人说道。
“这一次,我可以帮你。”
“我要那男人死掉,也变得如同现在的我这般,永远活在痛苦与挣扎中,永不能翻身。”带着鬼魅的声音,那女人时而兴奋,时而痛恨地说着。
“我做不到。”青名果断地说:
“我只掌管魂魄,却干预不了活着人的生死。你与其如此挣扎,何不遗忘掉,也好过背上一身的罪孽。相信我,你已经为过去付出了太多,已经不值得再执着下去了。”
女人沉默了。她也在细细回想着自己的一生,可那些回忆却都变得支离破碎,唯有自己的罪孽还深深的刻在心中。所谓的过去,半个世纪的过去,已经那么久了吗,她问自己,可是为什么就像是昨天一般,从未感受到时间的堆积。
那是一张天真女童的脸,带着稚嫩与香甜,跟在自己的身后,就算是浑身布满了伤口,也没有露出痛恨自己的眼神,还是那样澄澈又天真的,叫着自己一遍又一遍,
“阿姨,阿姨,你别哭了,我不痛的,我会乖乖听话的。”
为什么原本是那样的痛恨,而现在却又在如此深深的自责之中呢。突然,那女人马上意识到什么,逃似的远离了青名,大声地吼道:
“你刚才是对我做什么了,快,快把它们都还给我。”
“你放心,你心中所怨,不久后,那个人也会受到惩罚,而你现在,”说着,从他身后的背影里就走出一个瘦弱男人与娇小孩子的身影。
他们都带着笑,轻轻地向着那愤怒的女人走了过去。
“你现在,就陪着你哥哥与孩子一同归于虚无吧,相信我,你心中所怨并不值得让你再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女人看着眼前的两个身影,像是忏悔一般,两滴晶莹的泪水重重的落下,终于,当所有的火焰熄灭的时候,面前的灵魂也终于选择了解脱,化为尘埃,归于虚无。
那还是半个世纪之前的事情,女人生来就有一张娇好的面容,鹅蛋般精致的脸形,像是为她专门量身定制的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红润的樱桃小口,她是所有人见到的第一眼,就会说漂亮的女人。那一年,她十八岁,和其他孩子一样的十八岁,晴朗地连半点云彩都不曾出现过。她无忧无虑,抱着无比的幸福幻想,过着自己眼下的美好生活。她天真烂漫,连一点瑕疵都不曾有过。她的名字就如同她的人一样,叫做美丽,佟美丽。
女人的家境虽然谈不上富裕,可也并不输别人,帅气高大的哥哥,慈祥的父亲,体贴的母亲。他们老实本分,像其它的父母那样认真努力的生活着,只想着自己的孩子们能够体贴幸福。
女人十八岁时,初中毕业后,就找到了一份国有企业库管员的工作,工作的地方远在城区,只得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虽然没有太高的工资,但对于当时同龄的孩子来说,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突然写不下去了,莫名的痛苦涌上指尖。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要让某一部分人如此痛苦的直到死去。
那个噩梦开始在炎热的夏天,夜晚的知了不停的鸣叫,闷热中连一丝微风都不曾刮起,整个库房里都弥漫着令人厌恶的霉味,让人更加透不过气来。
而美丽呢,衣衫褴褛的躺在潮湿发霉的石灰地上,深深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只是无声的抽泣着,眼神已经涣散得支离破碎。
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老男人,他正不急不忙的整理着衣服,还时不时带着得意的神采瞟一眼身旁的美丽。
这个男人许某,是这个工厂里的科长,也是美丽的上司,也是他在下班前通知美丽让她晚上来整理仓库的。
他像是早就计划好的,像是早就期许着美丽的容貌,也才刚走进库房里,美丽就被一双大手紧紧的遏制住,遍布着整个身体的痛恶,却无论如何的去挣扎,也摆脱不掉的噩梦。
几张微薄的钞票从许某的手里滑落,像是警告似的说道:
“不许告诉别人,听见没有,要不然别说你的工作了,就连你的家人也别想好过。”说着,徐某的脏手又划过美丽的脸颊,看到更加颤抖起来的美丽后,他竟然带着得意地笑声,无比满足的离开了。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美丽就躺在这潮湿的地上,一动不动,只是麻木地抽泣着,带着越发空洞着的眼神,她手足无措,许某的话还回响在耳边,那是羞耻与无助,把她逼到了绝望的边缘。
只是当黎明的钟声响起,当寂静的黑夜远离,当喧嚣重新回归。美丽才回过些许的精神,拖着一身的疼痛,步履蹒跚,挣扎着尽量避开人们的目光,逃似的回到了和朋友合租的那间小屋里。
一身的伤痕,当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的时候,连她的好朋友看到,都感到触目惊心,两个十八岁的孩子,就那样互相怜惜又无助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那时的她们还只是知道害怕与恐惧,还只是想着如何才能脱离眼下的魔掌。
从那天之后,美丽不再拥有阳光,仿佛被黑暗充斥,她失去了一切,她还没真正的绽放,就已经沾染尘埃,即将凋谢的人生。
她没有告诉家人,也没有报警,因为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父亲就突然离世,哥哥忙着四处拖关系找工作,而母亲更是无力的只知道一日三餐。那时,家里的重担,偏偏让她只能选择沉默与羞耻。
她恐惧上班,可是为了那一个月微薄的工资,面对许某的一再骚扰,也只能时刻的保持头脑的清醒,竭力的逃避。没人知道,那段时间的她,是有多少次想过从仓库的屋顶跳下,即便如此,她也想过在死之前,一定要把许某的罪恶告知于天下,然而她的清白却再也不能回来。
美丽以为那个时候的她已经落在悬崖的谷底,却没想过在那深处还有更加黑暗的地方,正在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