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依旧繁花似锦》泠镝

114、交换

　　在这样的深夜里，王繁一忽然觉得很害怕，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盛夏，可是依然有种她即将就会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恐惧感。
　　“坚持一下，我知道很疼，可是别睡，跟我说说话。”像是在哀求着一般，明知道盛夏已经虚弱地闭上了眼睛，连气息都变得微弱。
　　“好。”盛夏气若游丝一般地回答道。
　　“说什么？”
　　“嗯，”
　　“就说说你的过去。”
　　“咳咳咳，我的过去？”盛夏不由得一阵剧烈的咳嗽，王繁一更加紧的抱紧了盛夏。
　　“对，你开心的那些过去。”
　　说到开心的事，盛夏只想到了和邓一凡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忽然间，就在耳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盛夏，我爱你，无论春夏秋冬。”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迎着心口的阵阵热度，悄无声息地滑落于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脑海里却无声地闪现出邓一凡的车祸现场，那支离破碎的摩托车，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却红的刺眼的情景。
　　“原来，罪魁祸首是我。一凡，对不起。”盛夏只觉得越发的冰冷，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身边王繁一的衣襟，虚弱又疲惫的说道：
　　“若是我死了，请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我真的好恨啊，真的好恨啊。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痛不欲生般的盛夏用虚弱的身体对着身边的王繁一苦苦哀求。
　　“我们不说了，盛夏我们不说了。”
　　“你得活着，你的仇得由你亲自来报，我不会帮你的，所以你就必须活着。”
　　“太痛苦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凡死了，连青名都一同消失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她的声音极小，却一样的狰狞着。
　　“盛······。”
　　王繁一的话还没说出口，却听到别墅的大门被硬生生地推搡开来，重重地击打在墙上，传来一阵巨响。
　　王繁一抬起头，不免眼神里有些惶恐，他看到的是郭潇潇满身是血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头野兽般，凶狠地注视着他。
　　他那驼色的毛衣已经沾满了鲜血，脸上手上也满是鲜红。随着门外一涌而进的寒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跟随着扩散开来。
　　王繁一已经明白了全部的经过，他猛然一笑，故作轻松地看着郭潇潇说道：
　　“你小子，挺不错的，带你下山的五个人，都干掉了？”
　　郭潇潇一听，竟歇斯底里地抽动着身体，重重地垂下头颅，怪笑了起来。
　　“也不全然都是，”他用极其怪异地声音说道：
　　“我骗他们说想休息，趁他们不注竟，就用我藏在脚踝处的刀片松开了绳子，然后，”说到这儿，他突然又一脸狡黠地抬头看着王繁一，
　　“两个被我割了喉，一个被我戳瞎了眼睛，而另外两个，我就亲自把他们推下了悬崖。”
　　“老板，您知道吗，用手硬生生地戳瞎别人的眼睛是什么感觉，哦，”他一脸享受地说道：
　　“我隐约还能听到那胀烈眼球时发出的声音，‘砰’的一声，嗯，真是美妙啊。”
　　王繁一不再说话，只是无比冷静地看着郭潇潇，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藏在胸间的那一把便携手枪。
　　“老板！”郭潇潇忽的又满眼怨恨地看着王繁一，
　　“我就是想来问问您。”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您居然舍得对我开枪。”郭潇潇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握紧了自己的手腕，
　　“您知道，它还是很疼，很疼啊，还流着血儿，可是您怎么能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们私下里都说，我是您的亲兄弟，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您怎么能忍心······。”郭潇潇一顿，把目光落在了王繁一的怀里，一脸疲惫的盛夏的身上。
　　“对，这不怪您，要怪就怪你怀里的这个女人，是她，全是她的错。”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潇潇。”王繁一对着想要冲过来的潇潇说道：
　　“你不是我的那个弟弟，我的那个弟弟，”王繁一眼神变得晦暗，
　　“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这不可能。”
　　“哼，没什么不可能的。他从小生活窘迫，在养父母的虐待下长大，也许是忍得太久了，十三岁的时候，就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起了杀念，杀害了他的养父母，然后连同着他生活过的那间屋子，一同都湮没在了大火之中。”
　　“你骗我，如果我不是的话，您没必要对一个噬血的怪物这么好的。”
　　“那也是我的错，是我该偿还你的债，没办法狡辩。如果可能的话，我是想把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到死都不会告诉你的。”
　　“你是我父亲拐卖的十个孩子中的一个。我把其它孩子都交还给了他们的父母，然后赔偿了巨额的金钱。也都听到他们亲口对我说原谅了我。唯独你的父母，他们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后来我经过调查才知道，他们是半百之后才有了你的，因为家里窘迫，只得交由我的父亲，替你找个好人家。”
　　“可是把你带到身边之后，才知情的我，没办法再把你孤身一人的丢下，所以我就让你成了我的护法之一。这也怪我，曾几何时，我就是把你当成兄弟对待的。”
　　郭潇潇的眼睛里似乎都含满了鲜血，他听王繁一说完，竟依然的平静如水，可是又在一刹那间，满眼怨恨地看着王繁一，
　　“这么说，我依然还是个孤儿了。”
　　“你，”
　　“别再说了，老板，原本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家人，可是现在看来，”
　　“我依然孤苦无依，是啊，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老板，不如我们一起死了吧。”话才刚说完，他就冲着王繁一扑了过来，一只手里的刀片，快速划过王繁一的面前。
　　王繁一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于是向后一闪身，便掏出了怀里的枪，不偏不移的正好打在郭潇潇拿着刀片的手上。
　　还没等郭潇潇回过神来，王繁一便抱着盛夏冲出了别墅，上了门外的一辆英菲尼迪，向着山下的山路开去。
　　回过神的郭潇潇跟出了别墅，开着车一路紧追不舍，他似乎是已经铁了心要跟王繁一同归于尽。
　　他们的车在环山公路上一路颠簸，每个拐弯处，郭潇潇都加大了油门，冲着王繁一的车疯狂地冲击着，王繁一在剧烈的碰撞下，一边紧握着方向盘，一边焦急地看向身后的潇潇。
　　其实刚才的那一枪，他满可以给他个了断，可是还是没有下的去手，那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怎么能忍心，若是说他王繁一对别人冷血无情，可是对于亲如手足的兄弟，他还真是不舍得。
　　无论潇潇怎么猖狂与狰狞，他只觉得这孩子只是病了，等病好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可是等那一天的到来，王繁一一直等了十年，他都未见到那一天的到来。
　　还记得无良也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郭潇潇就是身边的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定的哪个时候，就会一同毁灭。
　　“看来无良说的那一天，终于来了。”王繁一在心里自嘲地一凛。
　　正想着的时候，车子眼看着就要开到大佛头顶上方的悬崖边，而这里也是最后一个山弯处。
　　果不其然，郭潇潇也在做着最后一搏，他似有共同毁灭的想法，就加大了油门，朝着王繁一的车不管不顾地撞了过来。
　　王繁一猛踩油门，只听得在一声剧烈的碰撞之后，他们的车纷纷越过了路边的护栏，冲入了那湛蓝的天空之中。
　　耳边眼前是纷飞的玻璃炸裂的声音，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穿越了周身的剧烈的风，包围着，席卷着，不留一丝的余地，又在片刻之后，重重的坠落着，那无法避免的重力感，正在愈发地加重着。
　　在王繁一的眼前，是黎明前，微微泛着霞光的明亮天空，仿佛自己就身处在那云端，触手可及到那烈日。
　　王繁一知道，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会支离破碎的离开这个残酷又令人唏嘘着的世界，于是他拉着盛夏的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却在心里不肯罢休地祈祷着，
　　“如果有神，或是一切别的什么，如果能救了盛夏，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若是连自己的灵魂都窥视着的话，那就一并拿去好了。”
　　“只要能救回盛夏，定是半点怨言也没有。”
　　“真的吗？”一个无比空洞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只能听得他重复道：
　　“真的吗，愿意付出一切，也毫无半点怨言。”
　　王繁一打了个激灵，却立马回到：
　　“是真的，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救回盛夏。”
　　那声音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响起了一阵空洞地笑声，
　　“好，那就请暂时的闭上眼睛吧。”
　　王繁一点了点头，片刻都没敢耽误，便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回了沉寂，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轻飘飘的在一瞬间之后，光明就在眼前炸裂之后，便失去了一切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