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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不容易的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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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王繁一低垂了头颅,像是泄了气一般,他转回身,不再去看盛夏,却悠悠地对着身后的她说道:
“别害怕,我纵然,”猛地,他竟自嘲地一笑,
“我纵然是杀人成性,可你放心,我纵然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王繁一用异常沉重的声音说道:
“明天,我就送你离开,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又是片刻之间,
“至于这里,你若是想忘记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说完,他便大步向前走去。
只听得他的脚步声,沉重而又稳健,每一声都回响在盛夏的耳边,
“求求你。”
“救救我。”
等王繁一无比惊讶地转回头的时候,他看到盛夏虽然依然紧张地握紧了手心,却是一脸的坚毅地望着自己,就听到,她又用那坚定而又充满了仇恨地声音说道:
“求求你,救救我。”
盛夏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走廊里,响起了一连串的回音,王繁一回头看向盛夏的时候,她依然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可见她还是在恐惧着,然而,即使是颤抖着的身体,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量,让她抬起了头,用无比坚毅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不走了。”那是带着颤抖着的声音,断断续续,却顽强地令人怜惜。只见盛夏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更加靠近了王繁一,她抬起头,轻微的咬着嘴唇,眼睛里起了泪花,可却用力的含着,不让它们落下,好让自己显得坚不可摧,而不是弱小又无助。
王繁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只是觉得心头一紧,欣喜着却又心酸着,他垂眸片刻,再抬起头看向盛夏的时候,就是更加温柔又怜惜。
“不走了?”
只见盛夏依然一脸坚毅地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听到她这个问题,盛夏那眸子忽然变得幽深又晦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找到了什么,却只是更加的空洞与阴暗。
她用力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目光变得闪烁。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请帮我查清楚。”
“你不叫盛夏吗?”
“不,我叫盛夏,可,我也许并不只是盛夏。”
“帮帮我,拜托您了。”说完,她竟无比诚意的对王繁一深深的鞠了一躬。
看到她这样的态度,王繁一竟有些被他逗乐了,不由得笑了,却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傻得可爱。
他刚抬起手,打算去抚摸那女人,可是身后的总管却叫住了他,
“老板,有客人到了。”
王繁一看了看盛夏,不舍得放下了手臂,只是眼前的女人却依然躬着身子对着自己。
“老马,把小姐先送回房间吧。”
“是,老板。”
“盛夏,我还有事,你的事先等我一下好吗?”
盛夏这才直起了身子,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跟在总管身后回了房间。
盛夏回到了房间,她忐忑的来回地踱着步,紧紧地攥紧了手心,现在的她是焦虑的,欣喜的,也是惴惴不安的。
多像是在溺水的中央,却在命悬一线间,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这种欣喜之中的不安,变得惶恐又迫不及待。
夜色渐浓,风愈加疯狂,捶打着枯木,晃动着百鸟,竟连那弱小无助的生灵也不肯放过,唯有那漆黑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就那样孤傲地挂在那里,任凭风再狂,夜再浓,也是岿然不动。
王繁一推开大厅门的时候,樊梨花已然等在了那里。他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淡然平和。
他把高大的身躯深深地陷落在那柔软的沙发之中,手里随意的拿起一本杂志,眼神灼灼,眸子幽深,只不过是平淡无奇地坐着,可是却是那样的英姿飒爽,卓尔不凡。只是他那满头的白发,却格外的引人注目。
王繁一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樊梨花时的模样,那绝望而落寞的眼神,在倾盆大雨之下,全身被雨水淋湿的他,满身洒满了鲜血,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挚爱,好似疯狂了一般,从敌人的包围圈里,挣扎着,咆哮着,好似一头噬血的困兽一般,眼神犀利的好似能撕碎了眼前的一切一般。那时的他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真的再迟上一步,那时的他,又会陷入怎样的囹圄之中。
见王繁一推门而进,樊梨花毕恭毕敬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施了一礼。王繁一也赶忙从沉思里回过了神,轻轻的一抬手,示意他随意就好,樊梨花也点了点头,两个人便又坐回了沙发之中。
“老板。”樊梨花说道,并把一份文件递到了王繁一的手中。他话不多,只做事,做好事,这就是他的本份。
王繁一伸出了手,本打算接过来时,却又听到樊梨花接着说道:
“老板,您再想一想,您救下的那个人,真的打算一管到底吗?”
王繁一一惊,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她的事,无论以后闹得多大,您都打算一管到底吗。若不是,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话,对你们都好。”
王繁一一笑,想不到樊梨花那么不爱说话的人,现在竟也多起了话,
“我管,自然是要管到底的。难道你觉得我没那个能力吗?”
“并不是,”樊梨花一脸严肃地看着王繁一,
“只是我希望老板在看过我搜集的资料之后,做慎重的考虑。”
王繁一依然一脸轻松的笑着,冲樊梨花点了点头,
“你的话,我记住了。”
他听了之后,却欲言又止。
“你呢,还要回C市吗?”
听了这话,樊梨花若有所思的一笑,
“是啊,恐怕这世上也只有您最了解我了。”
他这话也没错,自从王繁一从那场战斗中救下他之后,他像是铁了心要跟在王繁一身后一般,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只是转眼之间,时间如过隙的白马,从未要停留过片刻,无情的把他那一头的黑发一夜之间都白了头,就像他深爱的人一般,一眨眼,便面目全非。
“可曾,想过放下?”忽然间,王繁一就有了这样的疑问,他悠悠地问道,两只眼睛无比专注地看着他。
只见樊梨花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脸上不是悲愤,不是伤心与痛苦,而是难掩的喜悦,
“我这样就知足了,能这么守着她。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若是放作从前,王繁一肯定难以理解,又觉得可笑幼稚,谈什么爱情,在这个世道之上,别说是爱情了,连情它就不存在,那听来神圣却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一场臆想罢了。然而现在,他却也为他感到开心,一人一生能遇一次挚爱,足矣,足矣。
想着,他竟也满心欢喜地看着他,无比敬重地冲他点了点头。
送走樊梨花,王繁一走到了窗前,望着屋外的一片萧条之色,悠悠地点上了一根烟,一口一口地吸了起来。
他想起了樊梨花的话,让他再三的慎重考虑之后,再打开他拿给他的文件。樊梨花一向做事沉稳,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过,免不了有些忐忑。然而也会更加的好奇,眼下他所救的那个弱小的女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竟让一向稳重的樊梨花也会有如此的顾忌。
等着这根烟在烟雾里渐渐拭去,王繁一也像是做了最后的决定,走到桌前,安然地坐下之后,便一无反顾的打开了那份文件。
盛夏蜷缩在窗前的沙发上,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她专注的看着窗外,只是在心里却无比焦急地等待着。
她还穿着那件睡衣,还好屋内一片的温暖,看着漆黑的院子里,萧条的风,无情的穿过一切之后,越发的令人感到寒凉。
她那眸子也似这夜一般,越发的深沉起来,好似现在的她再不同于从前的她那般,软弱又无助,现在的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纵使前面是万丈悬崖,也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她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愈发安静的等待着。只听到外面的风声加重的捶打着墙面,铿锵有力。
“盛夏。”
盛夏一惊,只觉得头上一麻,一双大手便温暖的落了下来,盛夏赶忙抬起头,扬起脸时,便正好也同面前那俯着身子的王繁一四目相对。
“吓到,你了?”只听见王繁一轻声问道,他一脸的疲惫,眼里却像是刚哭过似的,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没有。”盛夏摇了摇头,赶忙说道。
王繁一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身子一侧,整个人便重重地坐进了沙发里,盛夏只觉得眼下的男人比刚才的他似乎更加的沉静了,连眸子都变得深邃。
王繁一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他没有看盛夏,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房间的一角。
盛夏也没有吭声,只是满是疑虑又无比忐忑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最后的一次机会,冲她伸出手,张开怀抱,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救赎她于囹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