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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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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你们觉得可信吗?”叶蓁问。
“实话说我并不是很相信。”尚非月道,“但我也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
“倘若他是正道放在七星楼的奸细呢?”暗夜问。
“我观察了一年,并没有发现什么。”尚非月道,“若真是奸细,他未免隐藏的太好了。”
“落辰首徒这样的身份,用作奸细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沐君清也道。
“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林墨轩倚在墙上,指尖轻巧地转着一支匕首,“我当年离家出走,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被父王训斥了。”
五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你还有这样的时候?”尚非月惊奇道。
林墨轩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年少顽劣,见笑。”
“很难想象。”叶蓁点评道。
沐君清倒是笑了起来:“所以那会儿世伯说你不服管教,原来不是谦辞吗?”
林墨轩:“……我觉得眼下天玑堂主的事比我要紧。”
尚非月善解人意地将话题带了回来:“我原本以为殷舒怿性格大变是因为发现了落辰掌门是他生父,没想到他并不知情,反倒向我问他父母的身份。”
“落辰掌门是他生父?”叶蓁诧异。
“是啊。”尚非月对上五个人好奇的目光,只得解释道,“你们都知道,当年殷家攻上落辰山,是派出自己嫡女用了美人计,勾使洛掌门引狼入室,这才险些将落辰灭门。”
“嗯。”
“当时殷姑娘其实已经身怀六甲,后来诞下一个儿子,就是殷舒怿。”
叶蓁微微挑眉:“殷舒怿他自己不知道?”
“我也很意外。”尚非月耸耸肩,“我推测殷姑娘应当是故意把他留在落辰山下,想让洛掌门把他带走,但并未告知他实情。这事儿除了殷姑娘,洛掌门、洛夫人、殷舒怿都不知情。”
“洛夫人当真可怜。”叶蓁感叹道。
“这也难说,她最在意的还是落辰。”尚非月道,“我查了相关记录,落辰可以没有洛掌门和洛夫人,但不能没有殷舒怿。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不算很亏。”
“你这是歪理。”叶蓁道。
“你是不知道殷舒怿在落辰都做了什么。”尚非月道,“落辰山上的断壁残垣,是他找人修补重建的;属于落辰的商铺田地,是他挣钱买下来的;还有落辰这些弟子,衣食住行是他管,读书学武是他教,连落辰的门规都是他重新修订的。”
所有人:“……”这兄弟真的很能干啊!
“也不能说完全是他在操持,洛夫人和他的四个师弟师妹也有帮忙。”尚非月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总体来说,落辰没他不行。所以,他说‘有些累了’这句话我是信的。”
所有人:“……”这话可信度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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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叶蓁下了决心,尚非月将洛希珏和殷雨琴的档案送到了殷舒怿手上。
曾经的名门正派大弟子在看过这份资料后便陷入了沉默,他将自己锁在屋中三日三夜,这才沐浴更衣来见尚非月。
“姑娘既然应约将我父母的资料给我,我自然也不会违诺。”
殷舒怿一身白衣,神色清冷肃然,赫然又是当年那个初出江湖便名动武林的落辰首徒。
尚非月微微一笑:“洛公子,这边请。”
天玑堂定好了新堂主,余下两堂便不难办。林墨轩去和凌殇歌谈了一次,答应了可以对方可以继续在开阳堂挂名接单后,凌殇歌便欣然答应,准备接任天璇堂。
然而天枢堂那边,荆云却拒绝了堂主之位。
“论医术水平,我远不及洛怿。”荆云道,“我医术不精,甘拜下风。楼主若是问我,我推举洛怿做堂主。”
叶蓁不由得错愕:“荆云,你我相识多年,你的人品医术我都是看在眼里。这天枢堂主的位置,你当得起。”
荆云摇了摇头:“堂主之位当是能者居之,楼主不可任人唯亲。”
叶蓁:“……”他是不是在讽刺我?
她下意识反思了一遍自己换下的几个堂主:尚非月和文脩严格来说是她爹换的,杨煜论起来是虞堂主自己选的,殷舒怿和凌殇歌是他们一起讨论推举出来的,只有晏平……摇光堂主出自开阳是惯例!晏平是文脩之下第一人!她这绝不是任人唯亲!
确定了自己不会留人话柄,叶蓁松口气,平静地看向荆云:“既然你坚持,我会再考虑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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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堂的风气确实是强者为尊。”沐君清思索道,“我和文脩都认为洛怿的水平冠绝天枢堂。之前没有推举他也是因为他刚入七星楼,只怕难以服众,既然荆云都如此推举他,那用他为堂主也并非不可。”
“不过出身倒是需要查一查。”林墨轩却道,“观他言行举止,应当也是世家名门出身,却不知他如何沦为药王谷的药人。”
一众人都向尚非月看去。
尚非月:“……我想请辞。”
“都说了当年的情报网不完整,我也不是什么都能查到啊!”尚非月崩溃道,“你们这是难为我!”
“……其实也不是很要紧。”林墨轩弱弱道,“横竖他在药王谷做了那么多年的药人,想必和家族关系也不太紧密。他是被我和君清救下来的,应当不会对七星楼不利。”
叶蓁幽幽发问:“我们选堂主是不是过于随意了。”
沉默了片刻,杨煜代表所有人回答:“是。”
“早年楼里被六合楼打压,到底是有些青黄不接。”暗夜道,“但如今这么多高手来投奔七星楼,也是咱们的本事。”
“平日里留神看着罢。”沐君清道。
“荆云为人细致,既然他会举荐,想必这些时日没有发现不妥之处。”暗夜道,“我想,可以请他帮我看看脉象。”
“是不是太快了。”叶蓁犹豫道,“他毕竟做过药人,也不知他行医手段……不如再等一等?”
“既然已经决定了用他做堂主,那不妨多信他一些。”暗夜道,“何况,给我诊过之后,我们也好决定要不要请他为师父看脉。”
叶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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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等到了暗夜公子。”洛怿兴味盎然地看着暗夜,“当日我见了阁下的脉案,便觉得这病症十分有趣,早便想为阁下诊脉一观。”
叶蓁闻言不由得浅颦双眉,暗夜倒是并不在意,只含笑道:“劳烦了。”
洛怿探出手去,细细地为暗夜切脉。他诊过左手再诊右手,眼中兴味愈浓。
“有趣。”洛怿收回了把脉的手,“我第一次见这样的毒,相生相克千变万化,真是妙不可言。”
叶蓁并不关心医者的乐趣,她急急问道:“这毒可能解?”
“我有了几分头绪,只是还需要进一步推演和验证。”洛怿慢慢道,“解此毒并非一日之功,楼主切勿心急。”
“师妹。”暗夜伸手握住叶蓁,笑意温和恬淡,“没关系的。这些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
“可……”叶蓁眼底满是焦急,“你若是能早些痊愈,哪怕只一时半刻也好。”
暗夜只是浅浅一笑:“我知道你心疼我。”
“这是药浴方子,你先拿去试试。”洛怿把药方递给暗夜,“水越烫越好,每天泡半个时辰,十天之后再来找我。”
“多谢洛公子。”暗夜含笑接下。
叶蓁在一旁十分顺手地把药方从暗夜手中抽出来,转而收进了自己的衣袋中:“我去给你取药材。”
“好。”暗夜眉眼中满满都是温柔,“一起去。”
洛怿:“……”这两个人是不是过于腻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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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些药泡药浴会不会很疼?”叶蓁看着领回来的药材,有些担忧地问。
所谓久病成医,师兄病了这么久叶蓁也跟着看过不少药方,即便没有认真学过医术,她也懂了不少药理。
叶蓁都懂的药理,暗夜自然也知晓。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不妨事。”
不过是疼痛罢了,他早就习惯了。莫说他身上的毒,就是求医问药这些年,他也没少在自己身上折腾。若是疼一疼就能解了他身上的毒,那也值得。
他倒是无所谓能不能解毒,只是……他若一直这样病弱下去,师父如何能放心把师妹交给他?
纵然楼中许多人都知晓他与师妹已经相许终身,可师父却始终不曾真正答允他。他心中清楚,师父所虑便是他这多病的身体,只怕他这般会让师妹受苦。若非师妹执意,想必师父定要拆散他们。
他对师妹是绝不肯放手的,可他也想得到师父的准许。若是在师父临终前,他身体能有所好转,也好让师父走的安心。
暗夜弯起一个温柔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叶蓁的发顶:“你不必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叶蓁乖乖点头:“我先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我再来找你。”
“好。”
目送叶蓁离去,暗夜扣上门,褪去衣衫坐进了浴桶中。
初时只觉得水温有些偏烫,只是过了片刻便觉得周身仿佛有烈焰焚身,且愈灼愈烈。
身外是药浴带来的火焰灼烧般的疼痛,体内是毒素带来的万箭穿心般的痛楚,暗夜疼得浑身颤抖,身体不自觉地痉挛。
他就知道所谓的治疗不会让人好过。暗夜叹了一声:希望洛怿能靠点谱,别让他空被折磨一场。
他闭上眼,熟门熟路的用内力安抚着疼痛。
年少时候父母不许他习武,却早早教了他内功,就是为了让他用真气抵御毒素减少一些痛楚。这些年疼痛如跗骨之蛆片刻不停,他也习惯了时刻用功力相抵抗,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停歇,哪怕是睡梦中也是如此。
若是有朝一日真能解了这毒,他不必再分一部分功力去抵御毒素,恐怕他的内力会大幅进展罢。
暗夜弯了弯唇,若真是如此,他也算能配得上师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