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萌的拉郎同框了》东川平湖生

4、第四章

　　合同是第二天中午发过来的，附带的是完整版剧本，秋聿总算有机会一睹《初云》真颜了。
　　套路还是那个套路，归云庄内乱，江湖绝学《初云十方抄》被叛乱者带走，不知所踪，沈微生重伤流落江湖，一边追查叛乱者下落，一边牵扯进了更大的阴谋之中。江湖、朝堂、边关，武学之盛，人心之变，共同构造了这个武侠世界。
　　秋聿看完，只觉得少年热血被再次激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少时课上看武侠小说的日子，刺激而又真实。

　　哪个男人没做过武侠梦？
　　哪个少年不想仗剑江湖？

　　武侠这个名字，就注定了他永远不会平凡，一时的落寞又怎么样，武侠不会死，也不能死。

　　秋聿看完剧本，二话没说就把合同签了，虽然早有准备，但看着那感人的片酬，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太抠了。
　　就算自己友情价，你好歹也意思意思推一下呀……

　　忙忙碌碌的几天过去，秋聿的工作室也终于缓了口气，要知道他们工作室统共没有几个人，平常都跟着老板咸鱼，一旦有什么事就搞得惊天动地，活生生把自己搞累了。
　　秋聿这些天也都不在，等人重新回到工作室咸鱼的时候，高利才抓着了机会：“老实交代，你和韩池什么关系？”

　　高利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一向咸鱼的秋聿突然开窍要拍片？
　　身价八万的他，拍个费力不讨好的戏，还给友情价？直接砍了一半。知道的他去拍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潜导演呢！
　　这要还看不出有问题，高利这经纪人也就白做了。

　　秋聿慢条斯理地拧开老年人水杯，喝了口茶：“小师弟创业不易，做师兄的能帮就帮一把呗。多大点事儿。”
　　“小师弟？他也是中戏的？”
　　“嗯，”秋聿抱着茶杯温手，“导演系的。大三那年他有个作业还是什么，要拍一个小电影，到处找演员，大一大二的他嫌人家演技不行，大三的大四又都在准备考研，找工作，说实话，就算我们学校，毕业出来干这行的其实也不多，大家都挺忙……总之，最后辗转几手，找到了我。”

　　“你不考研？不找工作？”高利嘴一哆嗦就出了去。
　　秋聿一脸“你明知故问”地看着她，高利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是什么，是一条有背景的咸鱼啊！他需要考研吗？不需要。他需要找工作吗？不需要。
　　分分钟继承亿万家产好嘛！

　　秋聿继续说：“我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拉上几个哥们就去救了场。小韩和我们同一年入学，不过他读书早，比我们都要小，一合计，大家就都叫他小师弟了。”

　　“等等，你说韩池是导演系的？”
　　“对呀，五年呢！”

　　高利扶着额，所以他这是回归初心吗？

　　秋聿是天生仁义，高利一向晓得他，所以每次他帮人救场的时候自己从来不会去反对，用比较中二的话来讲，他就是属于那种有侠气的那种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再说了，秋聿进这行本来就是玩票性质，只不过玩得比较好而已。他不差钱，所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成了。

　　秋聿救了不少场，作为关系户也演了不少电视，按理说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籍籍无名，最起码他的演技是实打实的。
　　可他演的剧大多都是零宣传，直接就在电视上播了，观众们能不能看见全凭缘分，看见了也不会有人夸“这个人演得好”，只会说一句“这个人长得好”，而且夸完就完了，电视机前的普通观众一般不会特意地去搜索某个明星。

　　而网上的话，赶上低调的剧宣可能会激起一点半点的浪花，可因为他的剧受众都不大，基本上翻不起大浪，很快就大海沉沙了。高利曾经想过帮他营销，借着新剧炒一把，秋聿没同意。
　　没必要。
　　他不是为了红而拍戏，他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而已。

　　他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拍戏了，起初是觉得很好玩，他妈妈也很支持他进这一行，所以他根本没有多想就报了中戏学表演，学完出来就直接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一路按部就班至如今。他不知道他对表演的热情还在不在，只是觉得不讨厌。
　　而对他来讲，“不讨厌”三个字就足够了。
　　他活了三十年，想要的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不想要的也都排着队地追着倒贴，久而久之他就达到了心灵上的平静，他都已经不记得他执着过什么了。

　　噢，养生算一个。
　　他怕死。

　　生命太可贵，他还不能平静。

　　高利坐着玩了半天消消乐，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不对，你们不是有过交情吗？我怎么看他好像不大认识你？”
　　秋聿刷着电话簿，滑到了H字母表。

　　韩池在第一个。
　　秋聿大学毕业了才开了工作电话，大学时的号码就成了私人号。韩池的联系方式也就一直躺在了这个私人号上没删，不过这么多年了，当时大家也都是学生，换号了也不稀奇。
　　韩池怎么说也是个千万粉的大咖。
　　秋聿手贱地拨了过去，刚响一声就通了，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像是刚睡醒。秋聿反手挂断了电话。

　　卧槽，没换号？

　　韩池才刚躺下没多久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的拖拖拉拉让资方很不满意，钱都投进去多久了，别说变现，连火都还没开始生。能不急吗？
　　他只好天天俯首做小和对方周旋，听见电话都不敢耽搁，无论他在做什么肯定第一时间是要接电话的，于是他垂死梦中惊坐起……发现对方把电话挂了。

　　韩池：“……”
　　日。

　　等他平复心绪准备继续补觉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事，这是他私人电话，平常没几个人往来，秋聿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自己还给了备注！
　　我是失忆了吗？
　　他茫然地望着手机屏幕，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秋聿做贼心虚地盯着手机，生怕对方再打过来自己没话说，他想了无数个借口比如打错了啊，手滑了啊等等，可是对方都没有再打过来。他忽然想起，对哦，他不知道是我。肯定以为是骚扰电话。
　　他于是很快就忘记了这一茬，开始刷微博。
　　他最近找到了新的乐趣，他发现他的cp粉不仅可爱，还很有才华。秋聿一边刷一边回答高利之前的问题：“是啊，小白眼狼，忘恩负义。下回不帮了。”

　　高利提醒他：“你现在就可以毁约。”
　　秋聿：“赔不起。”

　　一周后，剧组通知他试妆，顺便把定妆照拍了，秋聿闲得很，人家一叫就过去了，堪称史上最好说话的男一。
　　化妆师对他倒腾来倒腾去他也没有不耐烦，到最后终于差不多了，韩池推开门走了进来，一看见他差点跳脚：“什么鬼？”

　　好的。
　　秋聿连身都懒得起，他知道这是要重画了。

　　他现在脸上这个妆，比起现在大多数电视剧，要淡得多，可是比起武侠片，他太浓了。尤其落到沈微生身上，说实话，不搭。
　　秋聿提醒过化妆师，可是化妆师大概是画惯了浓妆，觉得这个已经很淡了，再淡就要没有了，决定坚持专业审美，于是秋聿只得随他。结局就是……重画。

　　“归云庄庄主，出尘入世，你弄这么些个胭脂俗粉糊弄谁呢？”
　　“淡，还要再淡！”

　　“韩导，再淡就真没有了！”
　　“那就没有，不化妆难道就不能上镜了吗？我拍的是武侠片，没有那些妖艳贱货！”

　　秋聿真的觉得这位导演的私人情感很严重。
　　要不得。

　　最后秋聿也不是完全没化妆，只不过画了也等于没化，完全是化妆师强迫症，非要在他脸上找一找存在感，证明自己来过。
　　秋聿天生丽质，又身强体健，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修饰的，他这种人，本身就是化妆师的天敌。

　　沈微生的庄主服，简约大气，秋聿穿上的时候居然没觉得有厚重之感，虽说是类似礼服一样的设定，但衣袂和衣长都没有过于的夸大，还保留着江湖人的利落与侠气。
　　他坐在官方安排的椅子上，按摄影师的要求做出各种动作，都是一条过，可是最后拍沈微生对自己人的时候怎么拍都不对，摄影展欲哭无泪：“大哥，你太A了！”

　　秋聿不懂“A”是什么意思，但看见大家好像都没什么反应，就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常识出了问题，决定拍完后就去查。
　　韩池走到他身边，跟他解释：“气场收敛一点，沈微生对自己庄里的老弱病残很随意。”

　　“不瞒你说，这已经是我最放松的时候了。”
　　“……”韩池扭头就骂摄影师，“你干什么吃的？拍个定妆照也拍不好，想不想干了？！”

　　摄影师心里苦。
　　秋聿依旧是之前的那副样子，随意地靠在椅子上，只不过这回带着淡淡的笑，一瞬间好像轮廓都跟着温和了下来，摄影师当机立断按下了快门——操啊！
　　韩池在框里！！

　　摄影师自闭了。
　　韩池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就先这样吧，拍常服。”

　　常服就更要清爽一些了，但为了保持住风流人设，依旧采用的广袖设计，只不过比起庄主服要窄得多，也要短得多。
　　这回就没什么气场不气场了，怎么样都行，摄影师很快就拍好，再就是沈渺，换衣服的时候就有人尖叫，等出来之后，都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有点浪。
　　比秋聿当面解衬衫还让人来得鼻血横流。

　　韩池皱了皱眉，当时设计的时候没这么露啊。
　　衣服确实是不露的，也就是更加宽松一点，可秋聿穿在身上就好像是那个浪里个浪的沈渺，再好的衣裳他都能穿出衣衫褴褛的感觉。
　　韩池替他提了提衣襟：“不能好好穿？”

　　秋聿莫名其妙，这不就该这么穿吗！所以拍摄的时候他又偷偷地把衣裳扯开了。

　　拍摄过程一如既往的顺利，比预计完成的时间提前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韩池便把下午的拍摄提前，对方也是个新人，叫冯远，没那么大架子，说来就来了。他的角色是流明宗少宗主许连豫，男四，戏不多也不算少，秋聿看见人后才发现，韩池真的会挑人。
　　流明宗是皇家扶持的大宗，随大庆建国而立，百年下来，早跟皇室掰扯不清了。这一代少宗主许连豫就是当今圣上李昀的贴身保镖，和他应该算竹马竹马，皇室的尊贵，江湖的侠气，在这一个人身上相互交织。

　　冯远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虽然后来秋聿得知他是草根出身也没办法改掉这个观点，或者是，就因为他草根的这一层身份，将原有的贵族气息冲淡了，反而达到了二者之间的平衡。
　　他活该是要演许连豫的。

　　这是冯远的第一部戏，不知道韩池从哪里找到的他，不过这等神仙下凡，来给他救场，韩池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
　　秋聿忽然觉得，以韩池的运气，就算自己不来救这个场，他也有天人相助。

　　亏了亏了。

　　冯远的造型以玄、金二色为主基调，深沉高贵，别的人怎么样不好说，秋聿在一边看着，觉得这就是许连豫。唯一需要担心的，也就只剩下一个演技。
　　不过……
　　秋聿看向韩池，心说：“他挑中的人，演技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吧？”

　　冯远一开始有点怕镜头，秋聿心头一紧，真是个雏？
　　不过很快，冯远就适应了场面，变得自然起来，韩池则是从头到尾皱着眉，他没有挑刺，也没有赞赏，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一边。
　　秋聿看完了整场拍摄，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冯远是个雏，真正拍摄的时候还不定怎么样呢。

　　秋聿用胳膊蹭了蹭韩池：“不用担心，那小子天生戏感，适应力极强。”
　　韩池放下手，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秋聿差点咬到舌头。
　　这人怎么老是不按套路出牌啊！都几天了，还记着呢！

　　秋聿装傻：“什么电话？”
　　韩池已经拿着手机拨通了，整个拍摄间响起了诡异的歌声，“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

　　来电显示，韩池。
　　人证物证俱在，没跑了。

　　韩池挑了挑眉，你还有什么话说？

　　秋聿用尽了平生演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找人查了你的私人电话，想着如果你把我刷下去了，我就潜你。结果还挺遗憾，你长得这么好。”他无奈地眨了眨眼，“韩大导演，这个解释可以吗？”
　　拍摄间沉默了一分钟，突然开始起哄，答应他！
　　韩池突然泄了口气，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是真的相信秋聿是钢铁直了，这圈里的gay做不到这么无所顾忌。

　　秋聿一边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一边还有点难以觉察的心酸，他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