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萌的拉郎同框了》东川平湖生

26、20w番外（已完结）

　　大三那年临近期末，正是忙的时候，可是秋聿很闲。
　　他闲到拐了个山路十八弯跑到隔壁导演系去救场。秋聿走哪儿都是个交际花，朋友遍布天下，“隔壁导演系有个小朋友要做作业，还很龟毛”的消息传了十七八手，终于传到了秋聿的耳朵里，于是闲的发慌的他就拉了几个哥们送上门去了。

　　他倒要看看有多龟毛。

　　小师弟叫韩池，也大三，可是整整比他们小了两岁，盘靓条顺的，跟个乖宝宝似的。

　　乖宝宝说：“我们要出外景。”
　　秋聿：“？”他问向那个传他消息的哥们，“不是说小小小小小小小作业吗？”

　　哥们：“一手一手传下来，可不就小了吗。”

　　秋聿：“……”
　　好吧，他知道为什么没人来了。这几天期末还要出大外景，要是错过考试，怕是想挂科！

　　不过秋聿没关系：“完全ok，我可以补考。”

　　韩池：“没必要。等你们考完。”

　　秋聿一想，也行。他看了眼韩池，心说这不是挺善解人意的？谁说龟毛？于是互相留了个电话。韩池在名字上纠结了半天：“哪个yu？”
　　秋聿：“？秋聿的聿。”
　　韩池：“所以是哪个yu？”

　　秋聿：“……我不知道他还能组什么词！你给我，真没文化。”

　　秋聿把他手机拿过来，输入yu拼音，然后翻了好几页，才从老后面找出他的名字。
　　他心满意足地把手机还给人家，韩池淡淡地扫过一眼：“‘岁聿云莫’的‘聿’，到底谁没文化？下次不要起输入法超过两页的名字。”

　　秋聿：“？”
　　果然龟毛。

　　分手之后，秋聿问他哥们：“岁聿云莫什么东西？”
　　哥们：“百度啊！”

　　秋聿一百度——出自《诗经·小雅·小明》。

　　秋聿：“……对不起，是我没文化。”

　　期末考试一结束，几个人就到了武当山。
　　片子就一个片段，也没台词，不知道讲了个啥，反正看起来挺厉害的，因为是个武侠片。

　　服化道韩池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也不用秋聿他们操心，上场就能干。不过韩池还是得给他们讲讲戏。

　　“你就扶着这口棺材，一直往前走。”
　　“等等，我有个疑问，”秋聿举手，“棺材里躺的谁，我为什么要扶他。”
　　“你徒弟，他被人杀了，留下一个儿子，你要把他儿子也一起带走。”
　　“？儿子呢？”

　　秋聿左顾右盼看了半天，完全没看见有“儿子”之类的存在。
　　韩池拿了一个芭比娃娃给他：“我没儿子，你将就一下。”

　　秋聿：“……导演，你这个，好歹找个性别对的啊，这是女儿。”他打了个电话，“姐啊，对，是我。我现在在外头拍戏，缺个儿子，你把你儿子借我玩玩呗。我在武当山脚，对，你送过来吧。”

　　韩池：“？”
　　秋聿意气风发地说：“我马上就有儿子了，趁这段时间，你快给我讲讲前因后果，不然我可能入不了戏。”

　　秋聿演的这个角色叫陈广陵，原名陈寿生，简而言之，是个大佬。
　　大佬少年时候下江湖游历，混得风生水起，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退隐江湖。回去的路上，就买回了他后来的徒弟，陈醉。

　　陈醉原来也不叫这名，也没名，灾荒年让他爹妈卖了，陈广陵刚好路过，觉得他贼顺眼，于是就半路截胡把他抢了过来。也没白抢，好歹给了他爹妈好大一袋米。
　　就这样，陈广陵收了他人生第一个徒弟。

　　陈广陵带着他徒弟隐居深山，闲云野鹤般过了二十年，徒弟长大了，心野了，要下山了，陈广陵劝不住，那就下山吧。
　　结果这家伙一下山就开始搞对象，还搞得惊天地泣鬼神，整个武林都认识他了。活得久的认出了他的武功来路，就觊觎他身上的《文始经》，开始设计陷害他。

　　江湖中人，认为陈广陵之所以那么厉害，皆因为他师从隐仙派，学了《文始经》。
　　他们那个门派向来人丁稀薄，多是代代单传，世人不知其名，便称其“隐仙”。陈广陵也有了一个江湖名号——犹龙陈。

　　他是第一代。
　　他的徒弟就是第二代。

　　可惜他的徒弟没有他那么厉害，各派围攻之下还是身陨了。陈广陵晚了一步。

　　那时候陈广陵都快六十岁了，却还像个青年人，比陈醉大不了多少。他刚露面的时候大家都没敢置信，以为是人假扮的。
　　江湖有传言，说犹龙陈几十年不曾露面，是因为他死了。

　　现在他没死。
　　他替陈醉装了殓，扶着棺木，一直从云梦运到了武当。

　　武当山脚，江湖人的最后一次机会。
　　等他入了山，一切就终结了。

　　隐仙犹龙，其实难测。

　　秋聿就要演武当山脚破敌的这一段。

　　“明白了，”故事讲完，儿子也送到了，秋聿说，“容易。不就打架吗。”

　　——

　　韩池翻箱倒柜地找着当年的录像，但因为太多了，翻了半天也没翻到。
　　他问秋聿：“你还记得你拍了什么吗？”

　　“我哪儿记得那么多，”秋聿的记性也不是那么好，记住事情还行，追问细节就不行了。十年前拍的小短片，哪还记得拍的啥，“等等，当时好像跑得挺远——犹龙？”
　　“找到了。”

　　2009.6犹龙序章——秋聿。

　　当年他们拍完片之后吃了个散伙饭，就真的散伙了，各忙各的，最后的成品也没人去看过。毕竟是韩池的作业，他们本来就是去玩的，没那么在意。

　　“我给你们发过。”韩池说，“结果原来你没看。”

　　成品一出来，韩池就给所有人发了一份，当然是群发的，但是当时放暑假，秋聿每天从东浪到西，压根腾不出空上网，等后来看到的时候，文件已经过期了。
　　秋聿心大的很，以为就是普通学生的作业，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没在意。

　　韩池已经打开了投影仪。

　　秋聿刚看第一眼就惊了：“小小小小小小小作业？”
　　韩池：“牵扯到犹龙，都不小。”

　　故事的开头，是一山的花繁锦簇。
　　听当地人说，这些花原本是白色的，后来被血浸透了根茎，便年年开成了映山红。

　　三十年前，有一个人扶着棺，在这里被大半个江湖围攻，上至名门正派，下至邪魔外道，都盯着他那一口穷酸的杉木棺。据说他还抱着一个没出月的娃娃，弹指间就灭了半个武林。

　　随着说书人的深入，画面开始回到三十年前。

　　扶棺的青年漠然地看着一地死尸，素色的衣裳也都被鲜血染红，尸山血海，有江有湖。江湖？不过是用腌臜血肉砸出来臭水沟。
　　他扔掉手中刀剑，低头看了眼怀中襁褓，重新扶上棺木。血红的手印按在棺木上，轻轻往前一送，将将停下的棺车再次朝前行去。风霜冷冽了他的眉目，只有低头掩衣时得见眼底温存。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身后的江湖萧索落幕，从此无人问津。鲜血和着刚刚落下的雪花流进了土壤里，三年不曾散尽。
　　只叹江湖几人回？
　　他“犹龙陈”想入便入，想回便回！

　　后来，江湖变了模样。
　　有人说，“武当山之战”是新旧江湖的分水岭，旧江湖在那一夜死去，“犹龙陈”的惊天一战，无意间划开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抚尺声落，剧终。

　　这小短片前没因，后没果，单拎出来看让人云里雾里的，好像就是为了拍一场打戏。当年秋聿拍的时候也没看过犹龙，所有关于人物的猜想都是从韩池口中听说的，所以理解的其实并不深刻。
　　他就单纯地以为韩池想拍一场打戏，所以着力点就在打戏上——要打得好看。

　　就算这段戏放到今天，这段打戏也是可圈可点的，但如果要深入戏剧本身，那就有些喧宾夺主了。这段是《犹龙》的序章，是新旧江湖交替的起始点。
　　小说里这样描写这战后的江湖格局：南道北佛开新篇，群雄逐鹿争高下。若问天地谁为首，百岁仙人犹龙陈！

　　这段要表现的不是打戏多么亮眼，更何况隐仙派一脉向来尊崇大道至简，没那么多花招。这段的重点在于悲壮与开阔，以及舐犊情深。
　　秋聿当时没能理解这一点，所以今日再看，不能动情。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缺点了。
　　直接上映都行。

　　配乐用的是埙，音色低沉哀婉，配上剧情更添悲怆，色调也是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甚至要更暗一点，近乎黑白，只有寥寥几抹亮色。

　　“你花了多少钱？”秋聿问。
　　“没多少，大部分都是各个系的师兄师姐们友情帮忙的。”韩池说，“在校的学生做出来的东西更纯粹，不必考虑市场文化。这里面的配乐都是音乐剧系的师姐临时创作的，《犹龙》里我也打算用。还有剪辑、摄像、美术这些，我大学五年的作业基本都是他们帮忙做的，所以我后来准备拍《初云》的时候，就去重新找了他们——也就是我现有的团队。”

　　“他们有的都转行了，但是听说是我找他们，就来了。”
　　“他们说，出来之后，再也没看见过理想的样子。不甘心。”

　　韩池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的执迷不悟，竟然也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启明星。”

　　理想的圣火熊熊燃烧。
　　看见光的一瞬间，我到了心之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