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跟你在一起》小雪初至

4、第 4 章

　　第二天孙园很早起床，辗转了几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她坐在空旷的接待室里，默默抓紧手里的纸袋，盯着门口的方向。
　　外面有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她赶紧站起来。年轻的狱警带着父亲出现在门外，父亲看到孙园显然很高兴，一直笑着盯着她看。连狱警都被他的情绪感染，打开手铐只简单的交代几句就出去了，把时间留给他们父女。
　　孙园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在接待室的门关上的瞬间就跑过去抱住父亲，大哭起来。父亲只是抱住她，一直轻轻的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她，等她平静下来。
　　孙父用粗糙的手擦掉她的眼泪，眼睛也红红的轻声安慰她说：“闺女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嘛。”
　　“爸，我想你”。孙园抽噎着。
　　“爸挺好的，你看着身体多硬朗”。他笑着又抚了抚孙园的头发，拉着她坐下。
　　孙园擦了下眼睛，仔细的看对面的父亲，两年没见，他脸上的皱纹很深了，两鬓明显的多了白发，腰也没有那么直挺了。
　　“什么时候到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没呀”？孙父粗糙的大手握着她问道。
　　“前天到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也有住的地方了，都挺好的”。孙园吸了吸鼻子。
　　“那就好，你呀就好好工作，好好吃饭，工作再忙也别忘了身体。看你在国外住了两年怎么还瘦了呢，不是说他们那边的生活条件挺好的嘛，年轻人还得注意身体才行。我在报纸上看到现在的年轻人呀，就是疯狂的工作，把身体都给糟蹋了，还不如我们老年人，得不偿失”。他心疼的说。
　　这两年间孙园几乎每个月都会给孙父写信，这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孙园当时出国的时候很匆忙，可以说是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了之后才来通知孙父。孙父听到后很是激动，女儿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他很骄傲，让她不要挂念自己，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好工作。另一方面他也小心翼翼的问孙园的学业会持续多久，担心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她回来。
　　两年对于他漫长的牢狱生活来说算不上什么，他故作轻松的说：“园子，你不用挂念我，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这边支持你，爸爸什么也给不了你，只希望你过得好一些就好。”那时孙园看他一直偷偷的抹掉脸上的泪，不让她看到，好让她放心走。
　　她一直责怪自己留父亲一个人在这里，而自己却可以在无比优渥的环境里学习生活，这种没由来的自责感两年来一直缠绕着她，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
　　“这下好了，我闺女有出息了，我也不担心你在外面有人欺负了，挺好的”。孙父满脸的骄傲。
　　“对呀，闺女出息了，您就放心就好了。再过个几年，您出来了就去跟我住，还能帮我看孩子，我分了个特别好的房子，够咱们住了”。孙园说道。
　　孙父也被她描述的未来感染，然后好像想到什么大事，对孙园说：“教官前一段时间说我表现的挺不错的，递交上了减刑资料，已经批下来了也就再有个两年多我就出去了”。
　　“真的”？孙园有些激动的问道，又有些想哭。
　　“真的”。
　　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时间已经久到不知过了多少年，孙园在每个探视的时间都会过来，风雨无阻。现在终于可以一个具体的结束时间，一切终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两年，你的朋友小费经常来看我，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他是你的”？孙父有些不确定的问孙园。
　　那个小伙子倒是经常在探视期的时候来，带一些生活上的用品，陪他聊聊外面的事。问他就说是孙园的朋友，孙园出国的时候拜托他有时间过来看看他老人家。
　　“奥，那是一个好朋友”。孙园给孙父削了一个苹果有些敷衍的说。小费，以他的背景想查什么事很容易，他还真是用心良苦了。
　　“我看那个小伙子挺不错的，看着就知道家教挺好的。看样子对你也有意思，要不人家能到这地方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你也考虑一下，有个人能照顾你不是挺好的嘛”！孙父对这件事还是很上心。
　　短短的一个小时说不完这两年的事，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狱警在外面提醒时间到了，孙园只得把带来的衣物递到她手中，拉着父亲的手叮嘱他，天就要冷了注意身体，不要跟别人起争执，这是她每次都要说的话。监狱里面什么人都有，她最担心的还是那些不好的事不要发生在父亲身上。
　　“放心吧，爸心里有谱”!孙父冲她挥挥手，“回去吧，下次有时间再来，要是工作太忙不过来也行，反正我挺好的。奥，对了见到小费跟人家道谢”。
　　“嗯”孙园回答道，也冲他挥了挥手。
　　父亲转过身还不忘对身边的狱警说，自己的女儿现在在大学里教书了，还是教授。
　　“吆，老孙可以呀，你就安心好好改造，好出去跟闺女团聚就行了”。狱警笑着说。
　　“哎”！父亲的声音听起来都透着欢快。
　　直到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孙园才擦了擦眼泪准备出去，旁边一个年轻的警察带她出来。她红着眼睛不好意思的冲他道谢，那个小狱警脸一红，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相比于刚开始的痛心，现在已经习惯了，最起码她知道父亲在这里，并且身体健康，这就够了。
　　父亲减刑对孙园来说是件很令她振奋的事，以前她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这样父亲就可以早日结束在牢狱中的生活。又希望可以慢一些，因为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让他在自由的空间里无忧虑，现在的时机很好。他们可以在远离家乡的地方重新开始，没有那些流言蜚语，她可以保护父亲下半生的周全。
　　从监狱的方向出来，送她来的出租车还在距离大门一段距离的路边等她，这边不好打车，她拜托司机等探视结束载她去车站。
　　刚要走向出租车，听到后面的车鸣笛声，她下意识的向边上靠了一下，但是那辆车却缓缓的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费斯河从后排的车门里跳了出来，“园园”。他满脸兴奋，就像以前一样拉着她叫她的名字。孙园抬头看他，在被他挡住的阳光的阴影里，看的不太真切。
　　“真的是你，他们说有人正在探视叔叔，没让我进去。我猜就是你，上次来叔叔还说你快回来了，没有说具体的时间，没想到这么快”。他盯着孙园的眼睛，脸上因为兴奋有些泛红。
　　孙园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车子前面的车窗也摇了下来，一个染着黄色头发长相白净的男孩左右看了看急切的说：“小河哥，咱们能上车说吗，这样是被人拍到，永南哥非得杀了我不可”。他虽然是对费斯河说话，眼睛却看着孙园，无声的打量着她。
　　离她不远的出租车师傅也看到了她，冲她按了一下喇叭。孙园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回头对眼巴巴看着她的费斯河说：“你先上车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开车的那个男孩这才从前面下来不由分说，把他拉上了车。
　　“人家姐姐都说了，你先上车等一下嘛”。他边说边向孙园点头致谢。
　　孙园也冲他点了下头，付了一部分车费才又回到费斯河的车旁。
　　费斯河一直从车窗探着脑袋看她，助理拉了几次都没用。见她走过来了赶忙拉开车门，孙园看他一眼，费斯河就像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型犬一样，满含期待的眼光看着她。孙园有些局促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费斯河看她的眼睛通红，睫毛还湿湿的，显然刚才哭过了。
　　“你不用太担心叔叔，我上次来看他他身体挺好的，还跟我说他可能，可能会提前一些出来”。他揣度着用减刑这个词好像不太好，小心翼翼的安慰她道。
　　“嗯，还有两年”。孙园回答道。
　　“什么”？费斯河还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大脑缺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我爸的减刑申请已经批下来了，还有两年就可以出来了”。孙园解释道。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这是个好消息。
　　“他还让我向你问好，谢谢你总是来看他”孙园看着他说道。
　　“也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费斯河笑了笑说道。他低头看孙园放在腿上的手，然后抬起右手捏了一下耳朵，这是他感觉不自在时的小动作。
　　孙园不太想当着外人的面谈这件事情，车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她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的农田里是不知什么种类的植物。孙园能感觉得到费斯河在看她，“你今天没有工作吗”？孙园抬眼问他。
　　“奥，今天的拍摄在晚上，白天一天都有时间”。费斯河连忙说。
　　这里的位置很是偏僻，从他工作的地方开车过来怎么说也得四五个小时，一天的时间大多在路上花费掉了，难得他有心。费斯河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孙园不太敢看他，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工作安排好了吗”？费斯河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眼光，其实有些失落，但还是欢喜多了一些。
　　孙园一一作答，不似她想象中两人重逢时的场面，费斯河难得对她没有太大的芥蒂，但他的态度又让她有些不安。
　　前排开车的男孩在后视镜里看坐在费斯河旁边的人，长的挺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五官也算周正，可是跟那些更为精致的女演员相比还是差了一段距离，总的来说费斯河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那个小河哥，我们这是要去哪”。费斯河向孙园的座位挪了一些，无声的询问她的意见。
　　“去车站吧，我买了票回北京”。孙园说。
　　“奥，那就去车站吧”！费斯河说，又有些失落又像是开玩笑的说“我还在上海拍戏，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北京呢，真想跟你一起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