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记》蓝色夏威夷

8、第8章

　　这是今天的新章,待会儿还有礼物:)~~~~儿童节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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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到底是谋略不足，她大约只是对于皇帝迟迟不对此事表态、处置三皇子感到疑惑，却还没察觉到我那父皇真正的心思。
　　历代皇帝，哪个不是聪明有余却好猜忌的？父皇自然不是例外。齐晔这几年的作为父皇都心中有数，却默许了，这是为什么？无非是忌惮陈氏独大，将来难以控制，想要利用三皇子荣妃一派加以牵制。
　　——只有朝廷各方势力均衡了，才不会随便引发争斗，因为势均力敌，双方都要慎之又慎；也只有让各方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皇帝才能坐稳他的位子。
　　陈家原本只是隐隐与太子齐晟自己的势力互为犄角，没有走到台面上来。所以当齐晟前段时候势弱于齐晔，父皇便打压后者，最明显的证据就是齐晏一事后，撤换了太傅，还将齐旸齐暇叫到跟前狠狠训斥，并责令他们禁足一月，面壁思过。
　　皇后却误会了父皇的用意，以为是一举铲除三皇子的大好时机。她却不想想，她暗中利用陈家朝廷中的力量对齐晔发难，就算做的再隐秘，又如何能逃过父皇的耳目？若齐晔像以前一样与其针锋相对，结果大约是被父皇各打五十大板，但偏偏齐晔异常精明，在这当口选择示弱。
　　如此一来，陈氏的势力就像海边的礁岩，齐晔这边浪头一退，便通通暴露在青天白日下，无所遁形。
　　说到底，这不过是我父皇所布的一个局，为的就是摸清陈氏的真正实力去除自己一块心病，三哥在关键时候推波助澜了一把，可谓高明之至。丞相大约也是看出了其中关节才明哲保身，既不与皇后明面冲突，也没有倒戈太子，想来个稳坐钓鱼台。只是依齐晔的性格，恐怕不会让丞相如此称心如意，不定又作了什么套儿给丞相钻就是了。
　　听我分析到这里，萧妃手中拈着的棋子“啪”地一声掉落在棋盘上：“你的意思是皇上会对付太子……，那暄儿你——”
　　“母妃莫急！暄儿还没说完呢。”我捡起萧妃失手落下的棋子塞回她略有些僵硬的手里，可爱地眨眨眼。
　　“父皇现在还不会对陈氏怎样，更不要说对太子哥哥怎样了。就算父皇有这个心思，也牵连不到暄儿身上来。”
　　萧妃想想似乎的确如此，松了口气，又禁不住疑惑：“可你先前不是说皇上想要除掉陈氏这块心病？”
　　“这个么……”
　　我没有立刻回答，垂下眸子看着棋盘上混战成一片的黑白子，笑容缓缓加深。
　　终于甜甜道：“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吧。”
　　——这道理想必父皇当年就已经体会到了。
　　最宠爱的六皇子的死，明明知道是皇后指使，也无可奈何。
　　父皇原本是不会动陈氏的。表面上来说，是碍着太子皇后的面子，实际真正的理由是父皇不清楚陈氏真正的实力。可如今这一来……呵呵，所以我说皇后是自掘坟墓。
　　只是我那亲爱的父皇大概也发觉到，现在的陈氏与七年前又不可同日而语了，他早先拟定的策略估计已经没什么用处，就算真的要怎样也需要另寻时机。——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年半载之内父皇还是不会对陈氏做什么。
　　——我是说，不出意外的话。
　　我天真无邪地笑起来：“母妃，反正无论父皇对付谁也轮不倒咱们身上，别去理它啦。到你下了，考虑清楚再落子哦，不然你又要输给暄儿了。”
　　“你啊……”萧妃摇摇头，知道我不想说的话就会扯开话题，她对我宠爱之至，只要我不会有事，她也无心再管其他，自然也由得我了。
　　玉指拈住手心中的棋子，稍微思索，落子。
　　玉石棋子与棋盘发出清脆冰冷的碰撞声，让人心中微微一动。
　　门口冷不防传来太监的大声唱诺：“皇上驾到——！”

　　“平身吧，不必多礼。”皇帝微笑，挥挥手让一干人都起来了。自己踱到萧妃方才坐的地方随意坐下。
　　“你们母子在下棋？让朕看看——暄儿执白，不错不错，虽然没有明显占据上风，后招却步步杀机防不胜防，很好！”皇帝说完转过头来，却见萧妃和十一皇子齐暄拘谨站在一旁，心念一动，知道自己大半年没来过萧妃这儿了，这番出现着实突兀了些，难怪眼前母子如此不知所措。
　　“宁滟，”皇帝笑吟吟叫着萧妃闺名，“站着干什么？坐下吧。”又对齐暄道：“暄儿你过来，跟朕把这局下完。”
　　“是，父皇。”齐暄先反应过来，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坐到皇帝对面，明润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对了父皇，您是想赢还是想输？”
　　“哦？暄儿这话怎么说？”皇帝抬眼看了看这小人儿，饶有兴趣地问道。
　　“父皇要是怕丢面子，暄儿就让让您，省得您生气了，又半年都不来看母妃一回。”齐暄童音清脆甜美，几句话说的字正腔圆，丝毫没给皇帝留面子。
　　“暄儿，不要胡言乱语。”萧妃愣了一下，怕皇帝生气惩罚齐暄，连忙赶在皇帝说话前佯作不悦斥责起齐暄。
　　齐暄却好像没有听见萧妃的话一样，眼含挑衅地跟皇帝大眼对小眼。
　　“呵呵呵……”皇帝大笑起来，“萧妃不用生气，暄儿这是替你抱屈呢。暄儿，朕冷落你母妃是朕的错，你只管在棋盘上跟朕连本带利收回便是。”
　　“这可是父皇您自己说的，君无戏言，暄儿就不客气啦。”小小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皇帝看着齐暄的脸，忽然怔了怔，仿佛出神。
　　“父皇？”齐暄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唤了一声。
　　“……没什么，暄儿，开始吧。”

　　棋子交替落在棋盘上，白子攻势愈见凌厉，皇帝却下得有些心不在焉。
　　时不时停留在对面孩子身上的视线，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探寻和渴望——刚才那一瞬间，那个狡黠顽皮的笑容，那个好像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却又格外让人心动的笑容，居然与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皇帝，你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卑微的表情？我不爱你。就算我爱过什么，也不会是你。
　　——我不会逃走，我会留下来受死。……为什么要后悔呢？我想做的都已做过，此生无憾，我无悔。
　　——来生？若有来生，还是不要相见比较好吧。
　　那个让人无法不爱却又绝顶无情的女人，七年了，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摆脱了她，却原来，连她每一句冷淡绝情的话都记得如此清楚。
　　皇帝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是啊，自己忘不掉，如何能指望别人忘掉？也难怪自己那个精明难缠的三皇子将目标打在齐暄身上，意图昭然若揭。
　　齐晔与齐暄那天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早有人详细地密报上来，齐暄之后的一连串行为他也心中有数。三皇子派了两个人盯着齐暄，其中一个当天就被杀了。事后那躲在暗处杀人的离开齐暄住处，消失在太子府附近，应该是太子安插在齐暄身边的暗桩。
　　自己的儿子，个个都不简单哪。就连眼前仅有十二岁的齐暄，也让人莫名的不放心。
　　总觉得那时而天真甜美、时而狡黠顽皮的笑容里藏着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也许是自己多心吧，一想到齐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就觉得他应该很有心机很危险。
　　……只是个孩子而已吧。就算再聪明，又能掀起多大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