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惹尘埃》南加

2、第 2 章

　　饭后已经过了中午，并没有什么计划，林微光索性去找宁澜消磨时间，顺便等下午和她一起去学校接她妈。
　　宁澜是大林微光三届的学姐，两人在同一家婚庆公司上班，宁澜是婚礼策划，林微光是她的助理。性格相投，两人一见如故，自此便成了密友，也是工作上的黄金搭档。宁母厨艺好，林微光搬出来懒得为了吃顿像样的家常饭回家忍受她爸妈对她耳朵的荼毒，也吃多了外边的速食餐，偶尔会跟着宁澜回去蹭饭。宁母也喜欢林微光，每次在家做好吃的都会算上她一份。两人亲得很，为此宁澜没少酸溜溜地说干脆两家换个女儿算了，反正林微光爸妈也挺喜欢她的。
　　林微光觉得这个提议非常有建设性。

　　宁母在一所大学法学系任主任，林微光和宁澜到学校门口时赶巧是学生下课的时间，校门口陆续有往外走的学生，两人往边上挪了又挪。
　　林微光新奇地看着过路的学生，一脸兴奋，“你妈学校的学生还挺好看的嘛，你看那个棕色卷发女生，身材真好，脸蛋也精致。还有那个短发齐刘海的女生，好可爱。”
　　“这所学校是出了名的俊男美女多。”宁澜循着她示意的方向看了眼，又收回视线，说，“就因为这个，所以当初我妈给我介绍她们学校的男老师时，我坚定地拒绝了。”
　　“为什么？”林微光好奇，“因为男老师不如学生好看？”
　　“想什么呢？”宁澜被她的脑回路折服，“有几个学院的男老师也好看。可是再好看的老师，每天面对不重样的美女，也难保不会内心骚动。骚动就算了，真骚起来，你说我是找男的离婚还是让女的退学？”
　　“不会吧？”林微光对此持怀疑态度，“我上学那会儿带过我们课的几个男老师也蛮帅蛮有气质的，也没见哪个对我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啊。”
　　“要么是他们帅得还没到可以骚的程度，要么就是你的魅力没大到可以吸引他们注意的程度。”宁澜一针见血。
　　这么狠？林微光嘴角抽了抽。
　　“这么说来我突然也觉得是他们还没帅到可以骚的程度。”她啃着手上的棒棒冰，故作左顾右盼。
　　下课已经有几分钟，教学楼前的学生少了很多。眸光流传，眼角余光不经意就瞥见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距离不算近，略微近视的林微光没看清脸。
　　真的有点熟悉啊。林微光眯起眼正欲看清楚一点，宁澜已经一把拽过她，“走吧，我妈让我们在校门前的路口等。”
　　“我好像见着个熟人。”林微光回头，楼道拐角处已经没了那抹身影。
　　“是我们的哪个客户吧。”宁澜随意道。
　　似乎是见过，但也没熟悉到可以让她远远都能认出来，大脑搜索了一会儿没记起有用信息，她抓抓头发放弃，“可能是吧。”

　　今天是江梵在这所学校讲第一节课的日子，并没有相识的同事，也没存要刻意跟大家套交情的心思，加之明天是在律所那边第一天上班，晚上要回去做准备，下了课他便直接往停车区域走。
　　刚走到外语学院门前，抬头便见到从一旁小道过来也往停车区域去的宁靖宁主任。

　　说起来，江梵对宁主任有不一样的感情。从里面出来的两个月，他一直处于四处奔走找工作四处碰壁的状态。从京城市中心到二环，再到三环，因为坐过牢，过去不干净，几乎没有一家公司愿意录用他。几乎走遍京城大大小小的律所，圈内人有知道两年多前的事情的一听说他的名字就直接拒绝，一些对他的过去不了解的，初始看到他的履历还是会面露赞赏，一听说他曾经被入过罪，想也不想就合上简历退还给他，摇摇头表示遗憾。要不就是说让他回去等消息，最后也杳无音讯不了了之。
　　他师父当年违背自己身为国内名状的职业操守和坚守的原则保住了他的律师职业证书，甚至是为此退出一切律师执业活动，可那个职业证书也无法洗刷他的污点。
　　重新当一名律师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需要工作来获取经济来源。最后面试了几家律所，无一例外都让他回去等消息后，他开始在就业网找各所高校的招聘信息。在多所学校连试讲资格都没有，在这所学校试讲的时候，接连的碰壁，其实他已经不抱希望。
　　果然，试讲结束的时候，台下就有校领导和院领导说，“江梵在律师界确实是拔尖的人才，可惜啊……”
　　“课是讲得好，只是这……也不能取得教师资格啊。”
　　语气中不乏惋惜。
　　意料之中的结果，江梵不觉意外。只是黑眸沉敛收起讲义之时，宁主任忽然开口，“我个人认为好的学校注重的更应该是师资，能给学生把课讲好带出好苗子才是立于学校根本。江律师尚且持有律师执业证书，也不是要升职当校领导，作为讲师，他的履历和表现并不比在任的老师差……况且我们是私立学校……”
　　言下之意，不该墨守成规，单凭一个人的过去就把他的一切抹杀。影响不是很大的话，应该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不知后来校领导和院领导都谈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宁主任就亲自来电话通知他去学校报到。院方有意为之，他的手续办得并不正规，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讲师，授课任务结束，他的使命也完成，算不上是学校的职工。
　　但他还是对宁主任有感激之心。不说知遇之恩，在他因为污点屡屡被拒的时候，宁主任给了他机会和认可。
　　而就在宁主任通知他第二天去学校报到的当天下午，他也收到了一家律所的回复，出乎意料的通过了。
　　巧的是，学校和律所都在三环这边，他索性退了之前住的地方，直接搬到了这边。

　　宁靖抬头，也看到了前方的江梵。她收了手机，朝江梵过去。
　　是值得尊敬的长者，江梵主动打招呼，“宁主任。”
　　宁靖点头，看他手上拿着车钥匙，问，“江老师这是下了课准备回去？”得到江梵肯定的回答，又说，“江老师入职系里的同事也没来得及迎新，不介意的话，江老师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跟我女儿约了饭，估计还有她的朋友。人多，热闹点。”
　　江梵微微一笑。他明白宁主任的意思。两年多前，他父亲是他的直系亲人，江承是他堂弟。如今，他孑然一身，吃饭都冷清。
　　“谢谢，宁主任，不过我晚上还有事，下次吧。”他婉拒。
　　宁靖笑笑，也不强求，“那下次吧。”
　　正巧宁澜又来电话催，宁靖掐掉，无奈看向江梵，“我女儿又催了，我先走一步了。”
　　江梵点头，“宁主任再见。”
　　宁靖上车前往江梵的方向看了一眼，叹气。这孩子，两年多前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他。

　　这段时间公司接连接了几个单子，赶场似的忙完这场婚礼又奔向下一场，直把林微光累得够呛，连蹭饭的精力都没有。算起来已经有近半个月没吃过家常饭，这一顿香味浓溢的饭菜让她幸福得差点昏厥，两眼都要泪汪汪了。
　　宁澜是知道她的，怕她噎着，给她递了杯水，“别这样，一顿饭而已，至于感动到哭吗？”
　　林微光眼眶红红的，接过水杯便往嘴里灌水。
　　“不是哭，吃得太急了，噎的。”她抽了纸巾擦嘴。
　　”……“宁澜：“你跟我的工作时间是一样的啊。”
　　“可能是你吃得比我好吧。”林微光说。
　　“微光，你不能老在外面吃，不健康也不营养。不来阿姨这边吃的话，你还是该要回家的。”宁靖给她盛汤，说，“你们在外头一工作起来就饭也顾不上吃，回去了哪能不好好吃饭。”
　　“我爸妈就等着我回去跟他们心仪的女婿相亲呢。”
　　宁靖笑，“你还怕相亲？”
　　“倒不是怕。”林微光皱起脸，“就是不想跟我爸妈选定的人选相亲。”这哪是相亲啊？依她爸妈的架势，要是跟对方见了面后她不想跟对方发展她爸妈还不得揍她。
　　“你不乐意他们还能押着你去不成，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总会尊重你的意愿的。”宁靖开导她。
　　“宁姨，你不了解，我爸妈就不是普通的父母。”提起这个林微光就叹气。她爸妈最疯狂的历史是两人在房里休息时谈起相亲的事情，不知怎么谈着谈着就吵起来了。她还没完全被他们的争吵声吵醒呢，房门就被踹开了，她母上扯着嗓子就嚷嚷，“林微光，你说你到底比较喜欢哪个，你今天不给个答案我就跟你爸离婚！”愣是把她惊得噌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吓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她妈跟她爸也没离婚，倒是她，那天之后连着好几天睡得正香就一下惊醒，真的一脸懵逼。
　　“你爸妈再不普通，你还能一辈子不回家啊？”宁澜不信她的邪。
　　“……”林微光觉得，活该宁澜是她的上级。很多时候，宁澜说话还是很能一针见血的，让她听了心里感觉卧槽卧槽的，食欲不振。
　　可还是要放开了肚皮吃！林微光郁郁叹了口气，仰起脖子一口气把那碗汤喝了个见底。

　　吃饭吃得很努力，运动消食也很努力。在车上感觉肚子胀胀的，林微光摸了摸肚皮，果断地提前一站下车。
　　这一站路有点远，林微光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都要黑了，重点是胃也没因为走了一段路消了食而变得好受一点。抚着肚皮，林微光有点挫败。
　　倚着门框歇了会儿才继续往回走，不知什么时候就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江梵在她后侧方两步远的位置，手上拎着个超市的购物袋。
　　见林微光回头，他也朝她看过去，面色淡淡的，不知是不苟言笑不喜社交还是高冷。
　　林微光没精力去分辨，有气无力地打招呼“你也刚回来啊？好巧哦。”
　　江梵嗯了声。
　　林微光已经扭回头了，闻声一顿，又转过头来，没好气。
　　她不舒服还这么有礼貌地打招呼，就这么冷漠？想跟他计较一下，肚子突然一下抽痛，林微光皱了下眉。
　　算了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江梵看她回过头面色不善应该是要说什么的，可不知为什么，皱了下眉后，她什么都没说又转回去了。
　　他犹豫了下，“你……”
　　林微光靠着墙壁等电梯，揉着肚皮，“没事，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吃多了，消化不良。”
　　那一阵抽痛过去，林微光舒服了一点，除了胃里那种胀胀的感觉还萦绕在她的各个感官。
　　她呼了口气，“上午我出门的时候房东找你来着。”
　　“嗯，我知道。”叮的一声电梯门开，看林微光进去，江梵才迈脚。
　　电梯徐徐上升，林微光望着那紧闭的门，动唇，“楼道安全通道口那里有两具灭火器。”
　　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江梵微愣，偏头看她。
　　“小区里定期有消防演练，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江梵动了动唇，最后只是收回视线，淡声道，“好的，谢谢。”
　　这次轮到林微光侧头看他，一双黑眼珠子亮晶晶的。其实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说这个吧？还一本正经地道谢。
　　她目视前方，唇角翘了翘，“1108号，你看着特别像老实人。”
　　江梵：“……”这次真的无言以对，他索性闭紧嘴，一言不发。
　　数字跳到11楼，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了。
　　林微光抬脚便欲出去，目光触及楼道拐角的房门前，也就是她家门口徘徊的身影，再定睛一看，一个激灵，想也不想便收回脚。
　　林母也听到了电梯开门声，转身朝这边张望。
　　林微光一惊，慌忙往电梯内室角落躲，手便使劲按关门，又胡乱按高楼层数。
　　江梵刚踏出脚林微光就突然挤了过来，他没注意，整个人被撞在了壁板上。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林微光还一脸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全然未察觉目前的状况。还被她挤着贴在怀里，江梵想推开，又不好碰她，面上微热，他移开视线，清咳一声。
　　那声清咳实在离自己太近，林微光顿住，仰头，再缓缓低头，目光平视着她右侧身体贴着的那个胸膛。
　　处变不惊是林微光最出彩的精神，咽了下口水，她缓缓站直身体，又往旁边挪了两步，再挪两步。
　　“我刚刚，看到我妈了，就在我房门口。”
　　江梵理平整身上的衣服，又是嗯一声，听不出情绪。
　　“……”讨了个没趣，林微光也不说话，看着变换的楼层数发呆。
　　最高楼层的时候电梯停了，门一开，林微光的手机就掐点进了电话。
　　是她母上的。
　　林微光硬着头皮接起，往电梯外走。
　　“喂，妈……”
　　门口有一家子等着乘电梯下楼，老奶奶见江梵不动，往林微光的方向看了眼，催他，“下来呀，在里面做什么呢。”
　　江梵和他们对视两秒，无奈地抿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