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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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没再多话，把曲迟送到了医院，钟怀谦径直将人送到急诊室，只是在把人交给护士的前一秒，衣领却忽然被抓住，明明刚刚一直在昏睡的人闭着眼睛侧过头一字一句出声：“——不是……”
这样模糊不清的两个字钟怀谦却一下子意会到了，他转身要离开的步伐停住，回过头，曲迟并没有看向他，但明亮的灯光下，却能清楚注意到这个脾气很坏、嘴贱又不领情的小少爷别扭的侧颊上蓦地滑落下去的一滴晶莹。
曲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他明明不该回答的，说了钟怀谦也不会信他，就像高中时代不信他并没有唆使那些人去欺负女同学也并没有参与过那次强·奸案一样，钟怀谦只会跟着那些人一起，通过拿拳头教训他来伸张正义，最后又若无其事地把他给忘记。
一次又一次……把他给忘记。
“那对不起。”
在被护士送到急诊室的前一秒，他却听到了这样一句干脆果断毫不犹豫的道歉，可门已经在刹那间被关上了，他转过头去，看不见钟怀谦此时的表情。
是……幻听吗？
*****
因为这一场单方面的殴打，曲迟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进医院对曲迟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曲成顾也嫌弃他体弱多病，得知他又进医院了都没觉得惊讶，一句也没多问，例行公事似的交代一下他注意身体后就想把电话挂掉，曲迟以前还会在意曲成顾的语气态度，后来就麻木了，曲成顾一直觉得他这个儿子丢人，奈何他自己精／子存活率低，跟他妈离婚那么多年，不知道睡了多少个女人，死活就是生不下第二个儿子，于是他就还是安安稳稳的那个曲家吃穿不愁，拿着大把钱没处使的废物曲少爷。
不过这回在曲成顾挂掉的前一秒，曲迟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秦铭这个人。
曲迟从没指望过让曲成顾帮他讨什么公道，他虽然看似混不吝，肆无忌惮地指使跟班欺负同学，但他欺负的都是他事先估摸好身家背景，找的他能惹得起的，不然事情闹到曲成顾那里，曲成顾也许会出手帮他，但最后也绝对不会轻饶他。
曾经是燕京首富的曲成顾在燕京市有一个极大的人脉网，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在学校里是什么德行，听曲迟询问秦铭，他问了一下曲迟详细细节，成功在记忆里找到这么一号人物，他用圆珠笔敲击着木桌，皱眉：“是秦远程家的公子，一个官二代，怎么？你惹到了他？”
听到电话那头沉默，曲成顾心头蓦地就窜起火气，这个儿子在上初中就给他弄出了个天大的丑闻，摆平那件事不知道废了他多少功夫，高中进入叛逆期更是惹了不少麻烦事，成天不思进取，什么事儿都干不了不说，这会儿身体折腾的不成样还要给他惹祸。
他沉下声来，声音严厉：“你真惹他了？那你还不赶紧去跟他道歉，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我不是早就教过你了吗？”
曲迟听着耳边熟悉的怒吼，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他非常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从床头拿了片他让护工买的安眠药，和着水就吞下，翻身将被子蒙住了头。
有什么不开心的，睡一觉就好了。
……
从那天醒来之后，曲迟就暂时失去了到处找茬刷存在感的心思，整天待在床上抱着平板打游戏，偶尔在护工刘姨来送餐饭时挑剔几句，比起以往一进医院就各种任性指使护工，动辄摔东西骂护士来说，这回他规规矩矩穿着条纹病号服躺着打游戏的样子已经是格外让人欣慰了。
曲迟对游戏没有瘾，毕竟大部分网游到最后留住玩家的都是社交功能，而曲迟从来没有在游戏里交过朋友，这回他玩的是《星河战舰》，是去年出的一个网游，模拟未来时代的战斗模式，因为新颖的操作玩法和出色的角色建模成为爆款，在网游界风靡一时，曲迟作为时尚度紧跟潮流的富二代，所以也跟风去玩了，不过可惜他操作太废，虽然因为是实打实的人民币玩家，拿钱硬生生砸到了60级，但本身实力太弱，过个副本都是靠拿钱请队友躺赢，游戏体验感一般，只能拿来打发打发时间。
而除了打游戏，曲迟也不知道该干嘛，就在发呆的空隙里偶尔想想该怎么报复秦铭和许文和，明着来当然不可行了，他一个废物点心惹不起品学兼优的官二代秦铭，但要他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当做无事发生也是不可能的。
可打小报告曲迟自己也不齿，他没有那个打算要把两人的性向捅得人尽皆知作为报复，不过说来秦铭这种家庭，他就算被动出柜了估摸也会很快被摆平。
一边随意地想着要不套麻袋去把许文和打一顿以示回敬，一边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无论是他打游戏还是发呆都总会忽然窜进他脑海的那个人……
钟怀谦。
这段时间他老是想起这个人，他并不是感谢钟怀谦好心送他到医院，他又不是傻子，毕竟钟怀谦也是围殴者之一，会一而再再而三想起来，不过是因为这人从前就跟他有仇。曲迟木着脸盯天花板，思绪乱成了理不清的毛线团。
他俩其实深究起来也没什么渊源，虽然他们初中同校，高中同校，大学也同校，但只有初中他曾短暂地把这人当过好朋友，上高中前那个暑假他激素打多了，成了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对方就把他给忘了。
而且当时刚开学没多久，一个就是学校里天天调戏女同学人人讨厌的猥琐死胖子，一个却是远近闻名光鲜亮丽永远年级第一颜值才华俱佳的校草，他高一那会儿凑到钟怀谦面前好几次，对方都视而不见，似乎不屑与他为伍。
毕竟当初的燕京实验二中，曲迟也已经几乎是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他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叛逆得惊天动地，到处乱结交一些流氓混混，还凭着人傻钱多当了老大，指使着一帮流里流气的非主流到处讨人嫌。
他们本该是完全八竿子打不着，没有任何交集的。
若不是曲迟单方面嫉妒钟怀谦，每天跑去钟怀谦面前“钟四眼”“钟四眼”地讨嫌，他们那会儿戴眼镜的人很少，流行喊人家四眼田鸡，当然戴起眼镜来格外斯文俊雅的钟怀谦是没人敢这样叫的，可如果不是他胆大包天这样挑衅，大概钟怀谦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学校有他这么一号人。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交集，也很快在某一天终止了，他手底下有一个流氓混混强·奸了一个本校女生，那女生选择沉默最后自杀了，东窗事发的时候那个混混把当时一无所知的他也拖下了水，那个混混虽然是个人渣，却很聪明，人缘也比只会砸钱的他好上太多，跟其他人串好口供把锅甩到他身上，还找人在学校到处传播说他才是那个强.奸犯，想以此惊动他爸出面来摆平，那个混混成功了，受害者已经死无对证，再加上曲迟平时调戏女生的劣迹斑斑，没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
可悲的是曲迟对那件事完全不知情，连那个混混是谁都不知道，他往日那些所谓的手下全都背叛了他，他这才知道人心竟比他想象得还要可怕。
连他的父亲也不信他，无论他怎么在曲成顾面前一遍遍发誓澄清。
曲成顾只是一边怒骂他烂泥畜牲不成器，一边出手把事情压下去了。
有了曲成顾插手，这下曲迟彻底没法洗了。
警方以高中生受不了课业压力跳楼自杀结了案，校方拿了曲家的钱对此事以没有证据为由不予处理。他当时比那个混混在学校里有名气多了，这事一出，以讹传讹迅速发酵，一下引起了众怒，在曲成顾为这事四处奔走的那些天里，学校里每天都有男生来找他替天行道，自杀的女生同钟怀谦的堂妹是好友，所以高中从不参与打架斗殴的钟怀谦也在堂妹的央求下带着自己学散打的好友，在校门口堵了他好几回。
他那会儿体质也差，但面上看着是个能扛打的胖子，那些人出手个个不留情面，曲迟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去找曲成顾告状，就是在那时候，他锻炼出了熟练的抱头蜷缩成一团捂住要害的抗殴打姿势。
在事情彻底平息之后，曲成顾就让他转学了。
再相逢，他在一场大病后又暴瘦回来。
而钟怀谦……已经又认不出他了。
从头到尾，就算他在心里自顾自地，日日夜夜把钟怀谦恨的牙痒痒，但在钟怀谦那里，他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个随时都会被忘记的，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说第4章 过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