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西》所言非言

7、007

　　楼西觉得心里好像被阿肥的尾巴扫了一下，有些痒，他收回视线，看着前方，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留。
　　“你们小时候有父母陪伴，而我，这些年只有阿肥。”楼西眼神落寞，他自嘲地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那时候她嫌弃我爸穷，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十年后，我爸也富得流油。”
　　楼西絮絮叨叨地继续说：“我爸觉得男孩子应该独立，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不管我了，完全让我自生自灭，我觉得，他那只不过是给自己生意忙找借口而已，后来长大了些，明明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却在看到阿肥的时候，想把它带回家。”
　　花千树不会温言宽慰，楼西说了这么多，她只能静静地听着。或许是她太过安静，楼西偏过头看她：“喂，你也好歹说一句话啊，我一个人说，我觉得有点尴尬啊。”
　　“阿肥为什么咬刘主任？”花千树问。
　　“哼！”说到这个楼西就生气，“根本不是阿肥先咬他的，是他先拿了棍子打阿肥，阿肥咬他完全是出于自卫的。”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都只看到刘主任被咬伤，没有看到阿肥当时后腿都抬不起来。”说完，楼西从秋千上下来，蹲在阿肥身边，抬起它的后腿给花千树看，“你看，这里的毛当时就是被刘主任话生生拔下来的，这得有多痛啊。”
　　阿肥极为配合的嗷呜了一声。
　　花千树看着阿肥的伤口，说：“那刘主任只是被咬倒是便宜他了。”
　　“难道拿上麻袋套起来拖进小树林打一顿？”楼西问。
　　“不是。”花千树摇摇头，想起自己在学校公示栏看到的优秀教师照片墙，眼睛微微一眯，说：“应该像他拔阿肥的毛一样，让他彻底告别地中海。”
　　“告别地中海？”楼西认真捉摸着花千树的话，半晌，忽然灵光一闪，一拍脑门，抬头看着花千树。
　　四目相对，都充满了笑意，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卤蛋。”
　　楼西脑补了一下刘主任顶着一颗卤蛋在学校里走来走去，捂着肚子笑瘫在阿肥身上，结果楼大少爷一激动，踩到了阿肥的尾巴，阿肥噌的一下跳起来，顶住了楼西的下巴，楼西一个趔趄，倒在了花千树的腿上。
　　校服裤子薄薄地一层，还打滑，楼西一不小心连蹭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稳住了，一抬头，就看到花千树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楼西只能傻笑缓解一下尴尬：“那个……花千树，我们和解吧？”
　　“和解？”花千树阴测测地笑，一巴掌将某人从自己的腿上打下去，然后拍了拍裤子，站起来，看着坐在地上的一人一狗，说：“和解可以，如果你敢让阿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道歉，我们之前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当真？”楼西眼睛发光。
　　“当真，我花千树说话算话。”
　　“好，你等着。”
　　花千树以为这一等可能会很久，最起码自己可以清净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的升旗仪式，楼西就带着他的狗登上了主席台。
　　黛城一中每周周一都会有升旗仪式，届时，全校师生都会出席。
　　文科八班的位置刚好在主席台正中间，迎着朝阳，升完了国旗，高校长又发表了国旗下讲话，然后才到了重头戏。
　　“下面宣读对高三八班楼西同学的处分结果，经年级组讨论决定，给予楼西留校察看处分。”说完了，楼西西带着他阿肥站到主席台中间，朝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才接过话筒，拿出百度好的检讨，开始读：“大家好，我是高三八班的楼西，因为我私自带狗来学校，咬伤了刘主任，在这里，我诚心诚意地像刘主任道歉，对不起了……”
　　洋洋洒洒好几千字，楼西不紧不慢的读完。
　　高校长说：“楼西同学认错态度良好，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切勿再犯。”
　　楼西小声打断高校长，说：“校长，我给刘主任道歉了，但是我的狗还没有呢。”
　　高校长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袁王春和已经出院的刘主任，说：“好，你来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是把话筒关掉的，大家并不知道楼西和高校长说了什么，就听见楼西重新拿了话筒，牵着阿肥走在主席台前面。
　　“来，阿肥，道个歉。”
　　阿肥极度配合，蹲坐着，举起前掌，朝着台下作了一个揖，可爱又蠢萌，惹得大家频频发笑。
　　宋星语扯了扯花千树的胳膊：“千树，以后我要养这么可爱听话的狗。”
　　花千树冷笑了一声，好啊，很好，原来中了臭小子的套。
　　周一整个上午，花千树都没有搭理坐在身边的人，楼西也没说什么，一整天两人都相安无事，可是越发安静，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到下晚自习，花千树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楼西说：“你跟我来。”
　　楼西和花千树都是走读，两人朝门卫大爷出示了走读证，一前一后出了校门。
　　楼西牵着阿肥，跟在花千树后面，一人一狗玩心大放，蹦蹦跳跳的在花千树身后踩影子。
　　两人一狗终于走到小公园后面的小树林，花千树下巴朝里面一指：“跟我来。”
　　楼西被花千树弄得紧张兮兮的，牵着阿肥往里走，阿肥好像怕黑，一个劲儿的不去，楼西只能蹲下来，抱着他跟在花千树的后面。
　　大概过了十分钟，小树林上空鸟儿飞走了，里面传来嗷嗷地惨叫，然后花千树牵着阿肥先走了出来，没一会儿，楼西衣衫不整满脸惨相委屈巴巴的也出来了。
　　花千树就站在路灯下看着他，眼神非常嫌弃：“能不能把校服穿好，搞得好像丢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楼西委屈：“难道不是吗？”
　　花千树懒得同他瞎扯，将狗绳子丢给他：“狗还你，我花千树也说话算话，既然你让阿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道歉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那你答应给我补课吗？”楼西问。在小树林里，楼西已经将杨晓风为什么给他换座位，以及他和袁王春之间的赌注都告诉了花千树。
　　花千树双手抱在胸前：“可以，但是得看你的表现。”
　　“好啊。”楼西将垮到胳膊上的校服拉起来穿好，“我保证上课的时候不打扰你。”
　　“再说吧。”其实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星语就给花千树提了一下，说放学后能不能给她辅导一下功课，因为她想换座位。如果楼西表现得好，倒时候可以考虑顺带带上他。
　　“花千树，如果我考进年级前一百了，我请你吃烤肠。”少年的承诺掷地有声，他朝她伸出小拇指，“拉钩。”
　　花千树笑了，送他两个字：“幼稚。”
　　面前的少年明明和花千树同岁，却比她高出了好长一截，她看着他，忽然说：“你蹲一下。”
　　楼西不疑有他，微微弯腰。
　　少年的头发柔软，轻触到指尖有些痒，花千树摘下楼西头上的枯树叶扔到地上，嘴上说着不太讨喜的话：“你别一天像阿肥一样脏兮兮的，注意一下我们学校的形象好吗？不要拉低了黛城的颜值水平。”
　　楼少爷：“？？？？？”
　　楼西怎么能忍受别人质疑他不爱干净，他对着花千树奶凶奶凶的：“我比阿肥爱干净多了，不信你闻。”
　　说着就把胳膊凑上去。
　　花千树一巴掌拍开：“闻你妹。”
　　楼西秒怂。
　　·
　　隔天，楼西起了个大早，原因是昨晚他竟然做梦了，梦里，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丐帮第一万三千二百五十代帮主，穿得破兮兮的，捧着一个缺了一半的破碗，拄着一根打狗棒，晃晃悠悠的在街上乞讨，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身后跟着一群小弟。
　　于是楼大少爷早早爬起来洗了个澡，特意找住在隔壁的姐姐借了粉底和遮瑕，换了一套新衣服，出门前，还不忘喷了喷香水。
　　这几天他早就摸清了花千树的上学路线，于是，他早早凹好了造型，等候在了上学的必经之路上。
　　花千树昨晚刷题到凌晨两点，早晨闹钟也和她过不去，坏了，好在她凭借着强大的生物钟醒了过来，不过，比平时也是晚了些。
　　顾不上吃早饭，背着书包急冲冲地就往学校跑，跑着跑着，余光瞥见路边站了个奇怪的人，花千树脚下加速，像一阵风，一道闪电，嗖的一下，就从楼西面前跑开了。
　　“……”楼西一脸懵，取下墨镜揣进衣服口袋里，这么帅的人站在这里，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楼西好歹也是曾经包揽男子800米，男子1500米的冠军，他没一会儿就追上了花千树，和她并肩跑。
　　花千树瞥他一眼,满眼嫌弃：“你这身打扮是要去相亲？”
　　楼西甩了甩自己中分的发型，微微侧着脸：“你难道没觉得我今天特别的干净帅气吗？”
　　花千树勉为其难地又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皮肤本来就挺好的，但是今天看着格外粉嫩，皮肤光滑白皙，花千树竟然有些羡慕。
　　她摇摇头，甩走心中的想法，对他说：“你要听真心话？”
　　楼西点头：“朋友之间，肯定听真心话。”
　　两人已经跑到校门口了，再往前走几米，就是学校大门，现在正是上学的时间点，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学生。
　　而没有穿校服的楼西站在人群中也是这么显眼，频频吸引周围的目光。
　　花千树抬头打量他，从头到尾的评价：“头型吧，放到抗日剧里不用化妆就是汉奸，这脸吧，粉涂太多，假白，放到都市家庭剧活脱脱的小白脸。”
　　花千树摇摇头，继续说：“这衣服，配这紧身裤，你不觉得别扭吗？
　　最后花千树精简总结：“总之，今天的你gay里gay气的。”
　　花千树侧眼看他，问：“你该不会是个……”
　　“……不是。”楼西欲哭无泪，所以，他早早爬起来捣鼓这么久，最后就得到这么个评价？楼大少爷感觉男人的自尊受到伤害。
　　他拍着并没有肌肉的胸说：“我是纯爷们。”
　　花千树瞥他一眼，冷冷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楼西急吼吼地证明：“我喜欢女孩子。”
　　花千树继续冷笑。
　　“我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
　　屁咧！花千树才不信，喜欢自己？除非这人脑壳有洞！有强烈的受虐倾向！还是说，上次的过肩摔他觉得不够狠？？
　　……
　　“你们这是在早恋吗？”旁观了好一阵的周毅杰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他左手豆浆，右手油条，嘴巴闪着油亮的光泽。
　　“……”花千树和楼西都对突然出现的周毅杰很是无语。
　　但是两人的沉默在周毅杰看来就是默认。
　　于是———
　　我喜欢女孩子+我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楼西喜欢花千树。

作者有话说

　　少年：感觉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