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西》所言非言

3、003

　　宋星语和花千树不顺路，出了奶茶店两人就各自回家了。
　　花千树没打车，沿着公路慢悠悠地走，看见路边一个营业的小门面，她拐了个弯走进去。
　　老板正躺在椅子上看电视剧，见门口不声不响站了个女学生，先是自己吓了自己一下，然后才问：“同学，你要买什么啊？”
　　“烟。”花千树说。
　　“同学，你还未成年吧。”老板盯着花千树打量。
　　“是啊，所以，我帮我爸爸买的。”
　　花千树笑起来人畜无害，单纯又善良的模样让老板打消了疑虑：“你要什么烟？”
　　“苏烟，软金沙。”
　　递烟过去的时候，老板还是问了一句：“这么晚你爸没跟你一起出来吗？”
　　花千树笑了笑，随手往身后一指：“我爸在车里等我。”
　　老板这才放心把烟卖给花千树。
　　转身刚走了几步，花千树就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还没来及转头，一条胳膊就压她肩上，楼西贱兮兮地说：“乖女儿，叫爸爸。”
　　花千树面色一沉，语气很不友善：“把你的爪子拿开。”
　　“啧啧啧，怎么和爸爸说话呢？”
　　“你有病吧？”花千树将楼西的手从肩膀上扔下去，“有病就去医院，别在我这里发疯。”
　　楼西十分欠揍地一笑，花千树看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当着她的面，故意使劲儿一按，身后的车就滴滴闪了两下。
　　楼西敞开双臂，得意地说：“走，爸爸开车送你回家。”
　　花千树：“……”
　　真想一拳打死他。
　　“别不好意思，爸爸的车可是跑车，一般人不给坐。”
　　花千树冷冷一眼，警告道：“楼西，你再一口一个爸爸，信不信我打到你趴地上叫姑奶奶！”
　　路灯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楼西竟然被花千树的眼神震慑到了，但是楼少爷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死鸭子嘴硬。
　　“who 怕who，你father就是你father！”
　　“……”花千树勾唇一笑，慢慢靠近。
　　楼西秒怂，双手捂胸往后退，搞得像花千树要非礼他似的：“别靠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
　　“刚刚你搭我肩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花千树阴测测地笑，笑得楼西头皮发麻。
　　“那不一样。”楼西已经退到车边，后背贴着车身，又硬又凉，妈的，都怪他那帮损友，刚才KTV唱歌非要给他点一首《凉凉》。
　　“哪不一样？”来自花千树零下五十度的灵魂拷问。
　　“那是父爱。”楼小少爷真的是在作死的边缘不断试探。
　　“……”花千树觉得，忍字头上一把刀，就拿楼智障试一试刀锋利不利，“很好，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父爱如山！”
　　楼西压根没看清，只觉得手臂被一股大力扯住，一阵天旋地转，他似乎有半秒钟的悬空，然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花千树别着手，按在地上摩擦了。
　　花千树一屁股坐楼西背上，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楼西的脑袋瓜子，姿态痞中带着帅气：“怎么样，父爱沉不沉重？”
　　楼西觉得脸都快被压变形了，说出的话不清楚，但是花千树听明白了。
　　楼西说的是：“姑奶奶饶命！”
　　呵，早点这么听话，还用得着她出手吗？
　　身后，卖烟的老板目睹了全过程，他赶紧跑进屋，抱着自家媳妇儿瑟瑟发抖：“老婆，咱们还是生一个好。”
　　“为什么？”
　　老板心有余悸：“两个容易打架争宠！”
　　·
　　高三的周末一晃而过，星期天下午，黛城一中所有的高三生已经回学校开始自习了。
　　宋星语趴在课桌上嚎，可是声音太软，像小奶狗嗷嗷叫：“千树，为什么我要学习，为什么我要上课，为什么我是高三。”
　　莫小北转过来：“再嚎下去，你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花千树抬头摸了摸宋星语的头：“认命吧，星语，嚎完了还有两套试卷等着你。”
　　好友给不了安慰，宋星语只能选择去小卖部的遨游。
　　“你们去小卖部吗？”
　　“不去。”莫小北指了指自己的试卷，“我英语的阅读理解还没做呢。”
　　花千树也晃了晃手里的练习册：“我要做数学题。”
　　宋星语对着两人眨眨眼：“我请客！去不去。”
　　莫小北举手：“走！”
　　“你的节操呢？小北？”宋星语扯了扯花千树的袖子，撒娇道：“千树~”
　　花千树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宋星语没有勉强，和莫小北手挽手奔向小卖部了。
　　路上，莫小北和宋星语闲聊：“星语，你说千树是不是家里有困难啊，我看她平时特别节俭，几乎不吃零食。”
　　宋星语摇摇头：“不知道。”
　　“我看你和她关系好，又是同桌，你怎么不打听一下。”莫小北撞了撞宋星语的胳膊，问“你不是挺八卦的吗？”
　　宋星语微微皱眉，本来听着莫小北的话觉得有点不开心，但是想到莫小北也没什么恶意就是好奇而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了一句：“我不八卦朋友。”
　　“哦。”莫小北悻悻的，没有再继续问了，但是买零食的时候，宋星语问她要不要话梅糖，她拒绝了。
　　宋星语也没有在意，只当莫小北是不想吃。
　　教室里，花千树开始解数学题。
　　转学过来之前，她就打听好了，黛城一中每年三月会有一场数学竞赛，八校联考，最后的优胜者有保送鹿林大学的资格，这也是她决定转学过来的重要原因。
　　数学题解到一半，莫小北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气都没有喘云，就拉着花千树吧嗒吧嗒掉眼泪。
　　“发生什么事了？星语呢？”花千树看了一周，教室里不见宋星语的影子。
　　莫小北带着哭腔：“星语被苏丽她们带走了。”
　　花千树眉头紧蹙，放下笔站起来，只觉得苏丽的名字耳熟：“带我过去。”
　　一路小跑，莫小北体力不支，被甩了一大截，最后她停下来，朝着花千树喊：“千树，游泳馆。”
　　好在宋星语平时喜欢拉着花千树逛学校，某些小道近路花千树也走过，知道苏丽带着宋星语去了游泳馆，她便抄小路跑，没想到半路又被傻狗拦了路。
　　楼西躺在石凳上，脑袋底下垫着书包，脸上压着一本英语书，模样似乎在睡觉，听到狗叫，动了动，书掉地上，他慢悠悠地睁开眸子。
　　花千树着急去游泳馆：“把你的狗牵好。”
　　“这么冲干嘛，要去打架啊？”楼西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碍于花千树的身手，默默将哈士奇拉到自己身边。
　　“是啊，打架，所以，你离我远点，不然先拿你练手。”说完，花千树就朝着游泳馆跑去。
　　楼西站起来，看着马上就要跑不见的身影喊：“狗借你，多个帮手。”
　　花千树：“滚！”
　　自从上周五在奶茶店丢了面子之后，苏丽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宋星语却乖乖送上门来，唯一遗憾的是，另外一个人没在。
　　苏丽一帮人推搡着宋星语，将她带到学校游泳馆后面堆放器材的仓库，国庆节一过，黛城这边天气就开始转凉了，所以游泳馆这边人少，平时基本没人过来，除了每周定期清扫的阿姨。
　　苏丽吃着宋星语买的薯片，坐在软垫上晃着腿：“宋星语，知道今天为什么带你过来吗？”
　　宋星语摇摇头，往后靠了靠：“不知道。”
　　“啧啧啧，怎么又是这副怂样，那天在奶茶店不是挺嚣张的吗？”
　　宋星语没接话说话，怕苏丽一生气打她。
　　苏丽最讨厌宋星语这副样子了，走上前踢了宋星语一脚：“借点钱花花。”
　　宋星语小声说：“没……没有。”
　　“没有？那天我们可看见许律给你钱了。”苏丽拔高声音，笑得不怀好意，“没有那我们就搜身了咯。”
　　一帮人哈哈大笑，宋星语想到初中的时候被欺凌的种种，面露惊恐。
　　“蒋晗雅，你最近不是学习化妆吗？正好今天有一个免费的模特，你可以试试手。”苏丽说。
　　蒋晗雅有点犹豫，她虽然讨厌宋星语，但是也有点担心做的太过分，惹了许律不高兴，不过，到时候真的知道这件事，她也可以全部推在苏丽身上。
　　她转身问宋星语：“可以吗？”
　　宋星语根本没法拒绝，苏丽已经让人按住了她。
　　蒋晗雅微微一笑，蹲在宋星语面前：“你放心，我会把你画得很好看的。”
　　宋星语含泪摇头，蒋晗雅的笔已经落在她的脸上了。
　　周围是嬉笑声，她却觉得这笑声像是一把一把的刀，将她凌迟。

　　还是这样，她以为只要远离许律，离那个人远远，就不会有人过来找她的麻烦，她可以好好上学，可以好好交朋友，原来并不是。

　　突然，仓库的门被一脚踢开，刺眼的白光射进来，苏丽等人抬手遮眼，隐约看见一个身影，逆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