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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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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次日早起,叶不愉顶着一脸的黑眼圈,那萧声实在闹的睡不着,想了一整夜的后事。
这宁王到底何许人也?恶疾有多恶,还能不能好起来?
如若像上一世那般一命呜呼走了,自己又要倚靠何人走余下的路?
虽然脱离了潘子良这个人渣,但自己这段荆棘丛生的路必是波折不断、凶险万分,余生又该如何应对?
自己这身皮囊注定要找个大靠山,才能免受受虎狼还饲之苦。
叶不愉想了整整一夜,脑瓜仁疼得厉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梳洗完毕,照例去悠然居请安,照旧是昨日那般说辞,叶不愉见怪不怪,依旧对着大门作揖行礼,将准备好的食盒奉上。
刚回到海棠苑,晴儿急匆匆送来一封书信,叶不愉打开一看,脸色青了几分,哼笑一声,蹙眉又端详起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字如其人,粗看飘逸惊艳,仔细看却少了丝风骨,多了些讨巧的卖弄。叶不愉一愣,这话不是自己说的,是上一世那位说的,那般洞明人性之人,却肯为了自己自毁清名。
叶不愉捂着胸口,心里一阵绞痛。实在难受的厉害,强行转了思绪。
上一世见了这般甜言蜜语必是飞蛾扑火也无怨无悔,可如今,只觉恶心讽刺,这种人怎么会有真心,怎么会有做人的底线,一个靠出卖自己女人□□投机官场的人渣。
想到这里,叶不愉一颗心似又被人戳了个遍体鳞伤,钝痛的厉害,闭目忍下心中悲愤,将书信直接扔进火盆。
晴儿见状,大惊失色,急急道:“小姐,潘公子一片真心,情真意切,小姐可要三思。”
叶不愉回首,隐下痛楚,脸上霎时堆了笑意:“潘公子一片心意,我怎会不知?如今身在宁王府,还是谨慎些好,免得让人拿了话柄去。”
晴儿不明所以,往日不都是仔细藏好,偷偷看吗?如今说烧就烧,有点不好拿捏。
昨夜没睡好,叶不愉打发了晴儿便开始补觉,午时左右,穗儿回话,说是长生求见。
叶不愉连忙起身相见。
长生将几张银票及一小包碎银交于叶不愉道:“妹妹那些东西拢共换了五百一十二两银子,那五百两银子给你换成了银票,剩下散碎银子,妹妹收着便是。”
叶不愉在碎银里拿了差不多十两银子,塞给长生,压低声音道:“哥哥帮妹妹办件事可好?”
“妹妹快说。”
叶不愉压低声音对着长生耳语一番。
“妹妹放心,哥哥定会替你办妥。”
送走长生,叶不愉一颗心落了地,如今有了这五百两银子本钱,需再生出些银子来才是,生逢这吃人世道,只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才能保命。
说起生银子的想法,叶不愉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偶然听人说起,自己私奔之事,赌坊都立了赌约,赌局之大,令人咂舌,叶不愉凝眉思索,如果真有此事,可否趁机捞一把。
原本是想央长生去打探一二,可终究没忍心,有些事两不相干之人做各取所需,而对于长生,自己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担心、煎熬。
这般一想,便打定主意,今晚一探究竟。
这边定下来晚上出去打探消息,那边一个下午呼呼大睡,养足精神,就等着夜幕降临。
掌灯时分,佯装睡下,今夜穗儿值夜,安排妥当,便悄悄溜出院子,王府后园照旧人迹罕至,叶不愉不费吹灰之力,爬出狗洞。
猜的不错,狗洞那边是兴庆湖东南角的假山群,出入隐蔽,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叶不愉出了兴庆湖,便直奔西市而去,下九流的营生都在西市,所以找起来不费什么功夫。
远远看到赌坊的招牌,叶不愉一阵窃喜,刚欲迈步,却被一群人拦了去路。
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些人围了起来。
叶不愉暗叫一声“糟糕”。
盯着人群,脑袋快速思索这些人什么来头?意欲何为?
“哟!小相公,爷我注意你半天了!”叶不愉穿过人群,目光落在一个花衣胖面的男人身上。
“郎朗乾坤,你们这群人想干什么?”叶不愉皱眉,想强行冲出人墙,试了几次,身娇体弱,压根就出不去。
边上花衣男子抖着一脸肥肉,脑袋从人墙缝隙伸过来,猥琐一笑道:“小相公,今晚陪爷玩玩,爷我定不会亏待你。”说完冲叶不愉做了个下流动作。
叶不愉一阵胆寒,胃里泛了酸水,忍着恶心,柳眉倒竖,提高音量道:“堂堂天子脚下,你怎敢如此放肆?”
“啧啧啧!真是尤物,连发脾气都这么好看。”胖子挤进人群,撅了嘴巴凑近,闻了闻叶不愉身上淡淡的体香,垂涎道:“哼!就喜欢你这种犟驴,又白又净,又闷又骚。”说完挺着身子一个劲往叶不愉身上蹭。
叶不愉被人团团围住,无法脱身,危机关头只好大呼救命。
只见周围原本稀稀落落看热闹的人,听见呼救,都躲得不见了人影。
胖子见叶不愉不识相,拉脸瞪了眼周围,冷哼一声道:“绑了扔车里。去城外山庄。”
叶不愉毫无招架之力,便被人绑上了车,胖子随后色眯眯爬上车。
马车行驶。
胖子直勾勾盯着叶不愉上下打量,末了阴阳怪气道:“爷我就喜欢不阴不阳的小白脸,细皮嫩肉的比玩女人刺激多了。待会你再骚些,爷我肯定爱死你。”
说完手指戳了戳叶不愉臀部,准备欺身而下。
叶不愉急的哭爹喊娘,上一世被个男人欺负侮辱了一世,刚刚重生过来,想着快活几日,可没想到,这刚刚探出个头,就被人削了脑袋,眼看着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好偷偷攥着从小腿摸索出的一把利刃,最后关头你死我活。
箭在弦上之际,忽然车外出现打斗声,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叶不愉反应过来,胖子啊了一声,栽倒下去。
叶不愉闭着眼干嚎几嗓子,突然胖子没了动静,这才发现车外一双深深的眸子盯着自己。
叶不愉顾不得害怕,伸手胡乱抹了眼泪,使尽全力将胖子推开,起身,从胖子身上跨过去,直接跳下马车,也顾不得感谢壮士相救,撒腿就跑。
猛跑了几步,想到什么折转回身,追上那相救之人,对着背影道:“多谢壮士相救,这厢有礼了。”
那人也不回话,径直向前。
叶不愉快走两步,挡在那人身前:“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叶不愉盯着那人,见那人深眸微震,刚想攀个眼缘,忽然脖颈一凉,剐蹭间脖子湿漉漉一片。
“你,你这是干什么?”叶不愉歪着脑袋不敢放肆,生怕再动分毫,自己就一命呜呼。
那人盯着叶不愉,眸光杀气腾腾“见过我的人都得死。”
叶不愉听得心口疼,原本看着面善,想着攀个缘分,没想到误打误撞惹了活阎王。
叶不愉颤巍巍缩着脑袋盯着那人,那深邃的眸子实在看不透是个什么想法,仿佛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便要人头落地。
那刃贴着肉又深了几分,叶不愉咽了咽唾沫,讪笑道:“我说和您面善,只是客气一下,您信不信?”
那人盯着叶不愉审视了半晌,慢慢挥了挥手。
脖颈处凉意消失。
叶不愉摸了摸脖子,气的只想骂娘,什么人呐,一言不合就刀剑伺候。
“封上你的嘴,滚吧。”说完转身离开。
叶不愉吃定了那人暂时不杀自己,胆子大了几分,脸皮也厚了几分,紧追不舍跟了上去。
那人没想到,刚刚吓个半死的人,转眼的工夫,又变成了这副德行。
“你就不怕我杀你。”那人拉了脸,冷冷道。
“你要杀,刚才就杀了,这会让你杀估计你也懒得动手。”
“那还不快走!”
“不走,跟着你安全。”
叶不愉说完,也不管那人态度如何冷淡,如何疏离,只一边狗腿的跟前跟后,一边硬着头皮往那人身边上凑。
“再下姓肖名白,不知公子贵姓?”
那人不答。
叶不愉无所谓,继续恬噪。
“公子长得器宇轩昂,一看就是男的人才。”
“公子刚才救了在下,在下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在下......”
那人实在受不了叶不愉跟只苍蝇般嗡嗡嗡,遂驻足,凝眉注视她良久,森森道:“为何还跟着我?”
叶不愉被盯的一阵哆嗦,撇了嘴,小声嘟囔:“我怕死。”
说完,仔细打量对方表情,见那人并不曾激怒,遂壮了胆,拉扯着那人衣袖糯糯道:“如今惹了事非,我一个人不敢独行,怕又落到歹人手里。”
那人盯着眼前一双明媚的凤眼,思绪些微有些晃神,哼笑一声:“要本公子送你回家?”
叶不愉连忙摆手。“那倒不用。不过……”
“不过什么?”
“今晚哥哥可有贵干?”
那人不答。
叶不愉心底一阵骂娘,但碍于有求于人,遂满脸堆笑道:“哥哥若无要紧事,可否陪小弟到处转转?”
那人不置可否,转身而去。
叶不愉急眼,连忙屁颠屁颠跟上,寸步不离。
为了刷存在感,叶不愉一会跑到那人左边,一会跑到那人右边,一刻不停说个没完没了。
“捡紧要的说,否则给我滚蛋。”
叶不愉连忙闭了嘴,却是心头一荡,连生气都这么好看,遂有些害羞道:“哥哥贵姓?”
“林离”
叶不愉不免多看了几眼冷冰冰的背影,总觉着这名字透着煞气。
历经两世,早没了少女的单纯和矜持,她很清楚,要想成事,脸皮厚加不要脸才是真理。
于是,叶不愉无视林离那张阴森森的脸,顶着一脸的心花怒放,时不时偷偷打量那张让人赏心悦目的相貌。
叶不愉花痴完,果然捡了重点说道:“小弟初来乍到,多有不便,如今林大哥武艺高强,能否帮帮小弟两日。”
“如何帮?”
“护我两日周全可好?”
林离唇角微勾,哼笑一声,真是好笑,放眼天下,竟然有人大言不惭让自己做她跟班,护她周全。
不过这个跟屁虫也蛮有意思的,他倒要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叶不愉见林离脸上浮上笑意,知道事半功倍,连忙赔笑道:“只今明两夜护我安危,至于酬劳,你随便开价便是。”
林离翻了个白眼:“怕是你请不起。”
“请得起,请得起。”叶不愉说完从脖子里摘下一块玉佩,塞在林离手心,末了,拿手指无意间在他掌心状似蹭过,道:“我们这就定了,今日出门未曾带足银两,这玉佩乃是我娘亲之物,暂做抵押,如何?”
柔嫩的肌肤带着温度划过林离冰凉的指尖,原本冰冷的四肢忽然有了热度,一颗心微燥。
给了玉佩,也不管林离答不答应,吹起口哨,蹦蹦跳跳往前走去。
侧耳听见身后有了动静,一阵窃喜。
有了高手相伴,叶不愉也壮了狗胆,大摇大摆进了赌坊。
赌坊一楼,都是一群赌红了眼的散客赌徒,赌坊当中一个长条桌子,桌子一圈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吵吵嚷嚷,闹得厉害,两人嫌吵闹,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多是包间,装饰明显要上档次,叶不愉要了包间,沿着二楼窗口,打量一楼赌场动静。
趁着小厮上茶的工夫,叶不愉嚷嚷道:“你们这么大一座赌坊,怎么净是群泥腿子在这嚷嚷,就没什么让爷看得上的赌局。”说完冲林离摇头晃脑叹气道:“哎!这诺大的京城,赌坊可比咱们金陵差远喽!”
小厮听这口气,猜测来头不小,放下茶盏,道:“这位爷,咱们赌坊最近有个新玩法,不知爷可感兴趣?”
叶不愉翘着二郎腿:“说来听听。”
小厮环顾周围,面漏难色,叶不愉了然,掏出一锭银子道。
“紧着说,小爷又不是话多的人,绝不外泄。”
小厮摸了摸银锭,砸吧砸吧嘴巴道:“罢了,看爷就是个爽快人,小的这便说了。”
“京里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大名鼎鼎的宁王爷前日大婚,如今这赌局便跟这宁王爷有关。”
“小哥,你净糊弄人,堂堂一个王爷有什么好做赌注的?”
“这位爷一看就是刚入京不久,这京里的趣闻知之甚少,且听小的给你说道说道。那宁王爷本是当今圣上先祖正永帝幼子,宁王刚出生,正永帝毙,先皇看宁王实在可怜的紧,打小便养在膝下,甚是疼爱,听说先皇曾有意将皇位传与宁王,可惜天妒英才,一次大战,宁王险些被活活烧死,当今圣上继位,念先皇浩恩,极力关照宁王,可惜宁王经那一役,生性大变,变态成瘾,后来娶了三任宁王妃,都被宁王活活折磨而死,当今圣上仁慈,这不,前几日又将叶国公府八小姐指婚宁王,可怜那八小姐虽早已有意中人,却皇命难违,不得不嫁给一个形如枯槁之人……”
叶不愉显得很不耐烦,打断道:“你说这么些废话和赌局有什么关系?”
那小厮好性子,不急不慌道:“小爷有所不知,好好一个美人,眼看着葬送青春昭华,满京城的少年才子整日闷闷不乐,本赌坊就想到一个设赌局好办法,以平众公子心中愤懑。”
叶不愉冷哼一声,狗屁的怜香惜玉,狗屁的今上仁慈,不就是合起伙来欺宁王势弱,侮辱他而已。
叶不愉掩下不快:“既然婚期已过,赌局可有分晓?”
“不曾不曾,当初定好的大婚当日,看那小姐可会私奔,如今赌局放宽了期限,就赌大婚三日,八小姐可会私奔?”
叶不愉站起来拍了拍袖子,遗憾道:“哦?这么说,小爷我也能赌上一把喽!不过今日没带多少银子,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局。”
“不急不急,明晚子时赌局收尾,后日巳时便见分晓。”
“你个乖孙!”叶不愉骂了一句脏话,狗日的潘子良,上一世怎么就没发现他也是设局之人,原本一贫如洗的潘子良为何与自己私奔之后手里有着大笔银子。
叶不愉心中愤懑无处宣泄,一骨碌起身,拽着林离出了赌坊,道:“看你这脸跟茄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宁王本尊呢!”
林离黑着脸任由叶不愉拽着胳膊,也不言语,只一味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