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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火 1 ...

  •   (HANA-BI)
      By Fay

      ..-. .- -.--

      『题记』

      那些盛开在夜空中的巨大花朵,奈何以短暂成就绚烂。

      但在照耀彼此眼目过后,你我也曾,做一朵花火,照亮彼此夜空。

      像火一样温暖,像光一样自由。

      ..-. .. .-. . .-- --- .-. -.- ...

      『壹』

      “王子和公主从此以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忘记在多久之后,我问过流川,你相信童话故事的美好结局吗?

      好在流川会在适当的时机善解人意,当我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他是不会给予白眼加白痴的对待的,他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的星火让我想作捕火之人。
      握住了我的手的他的手,也可以那样温暖。

      流川,童话故事的美好结局,其实我是相信的。因为那些是童话。

      我不是王子,在我的故事里,没有出现公主,更没有“从此以后”。

      但有的是“我们在一起”,哪怕只是一朵花开的时间。

      我不羡慕童话。

      .... .- -. .- -... ..

      我看过一场焰火表演,在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焰火的时候。

      褪色的记忆中,只想得起那时那地的海风清冽,我戴着蓝色棉手套的小手被身旁的妈妈牵着,蹦蹦跳跳地看着天空中一朵一朵绽放开来的娇艳鲜花。

      长大以后我知道了那些花朵的名字,我没有再见过第二次,但我记得它们缤纷的色彩。

      可惜属于我们这群人的世界是白色的,然而最简单的白色也附着着情绪。
      四周墙壁的白是肃静冷淡的,打从我七岁后。

      这一层楼住的都是病危的病人,这是我所熟悉的空间,楼梯转角的枯黄常青树,每个人规律的作息时间,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必须服用的没有治愈效果的药丸,手腕上写着病例编码的白色塑料手环。十几年来这里除了住进来和被送出去的人不断更替,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七岁之后就开始反复住院和出院的我,到第三次住进医院的时候,就没有再离开过。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这十四年的时间很漫长,窗外的樱花不知开了又败了多少个季节,每个人梦中的内容不知喜了又悲了多少个昼夜轮转。每天都在重复着等待,甚至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有时候我又觉得这十四年很短暂,短得像一个闲适的下午,我吃过饭和药后,坐在休息室的旧沙发上看了四十分钟的无聊电视节目,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发了两个小时的呆,然后回到床上睡觉,一天而已就这样过去。

      时间的白是静止的,那是一种很深很深的白。

      但今天不一样。
      隔壁刚住进来的颇有□□大哥风范的男人在打针时吓得哭了,扫走廊的眼镜阿姨穿起了迷你裙,窗外的世界在晴天里突然下起了雨……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平常也会发生的有趣,不是这些。

      我遇见了一个陌生人,尽管我觉得他好熟悉,但他的确是个陌生人。他是一个白色世界中带有耀眼色彩的存在。会遇见他这样的人是我聪明的脑袋从不曾想到的意外。

      父亲是在中午到医院来看我的,他和医生的谈话我听得三三两两,大意还是一贯的——尽力了,要吃药维持,还有那句最漫无边际的只能等待医学有所进步;而有所改变的是我所剩下来的时间,这次好像是更短了?他们刚刚说的,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呢?

      父亲离开前留下了些钱给我,也不管我用不用得到,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是早已习惯了。但我看着窗外他离去时的背影突然觉得难过,后悔刚刚没有和他多说几句话。

      没有了七岁那年得知我的病情时那种世界末日般的悲痛,如今我们都早已接受了那个结局,甚至也能做到平心静气地看待,但却突然想要安慰些什么。

      忘记说,在这里每天下午都会有可以自由活动的一个小时,而所谓的“自由活动”不过是可以自由地穿梭于这层楼的走廊,大部分人会选择去休息室看电视或下棋,结束后就要回病房乖乖打点滴。就是在这样一个不算美好的下午,在每天特赦的一小时里,我百无聊赖地晃过长长的白色走廊,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爬上了楼顶的天台。这算是一个开阔的空间,一个可以摆脱病服上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病危病患的楼层,到天台上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我总有办法不被发现,偷偷来晒点阳光。为了防止有病患想不开跳楼自杀,天台四周有着高耸严密的铁丝护栏,围了整整一圈,就像一个没有顶盖的大鸟笼。抬起头就能看见广袤的天空,只可惜里面的这些鸟儿早已经没有支撑起飞翔的翅膀了。

      令我惊讶的是,今天天台上已经有一个人了,这里出现除了我以外的人还是几年来的头一回。他穿着浅蓝色的棉布病服背对着我躺着,黑漆漆的头发在阳光下鲜明浓烈明明晃晃,我不太适应地眯了下眼。

      脚步尽量放轻地走过去,怕吵醒他,但在他身边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发现这举动根本是多余。期间我弄出过几次不算小的声音,但他完全没有醒的意思,我被呆呆晒在一边。不过这倒也给了我仔细观察他的好机会。五官端正,身高目测和我差不多,但是似乎比我瘦一点,皮肤很白,肌肉也练的不错。我发现无论哪一样,他给人的印象都太过鲜明,说起来如果不是他身上这身病服,我实在无法把他和这个白色的世界联系在一起。即使他还睡着,我都可以笃定他眼中必定包含耀熠的色彩。

      在每天自由活动即将结束的最后十分钟,他终于醒了,坐起来后朦朦胧胧地揉了揉头发,转头看见了身旁的我,明显楞了一下,没多久目光就飘远了。但我有些近乎自恋的认为他有稍微观察了我一下。

      “你好,仙道彰。”我主动伸出手打招呼,自觉笑容比当时的阳光灿烂那么一点。
      “流川 枫。”他有着平淡严谨的声线,当然我的这种片面观点在后来听到他讲“白痴”的语气时被彻底推翻,但这并不影响他声音的客观动听性。
      “我之前没有见过你,你是刚刚住进来的吗?”这个医院中的每只蚂蚁我想我都认识。
      “转院。”他似乎是想达到最简明扼要的概括。
      “是这样啊,从哪里转过来的?”我不经意地问着。因为不论从哪里来,到这以后,我们都一样,都会在这里等待那个结局到来。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着远处楼下的行人,“神奈川。”

      我不知那是不是错觉,讲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有某种柔软一闪而过。看起来像是在想念。

      我对神奈川没有太多印象,在医院里呆得久了,多多少少会自动跟外界划清界限,知道那是与自己无关的。无论窗外是晴天阴天雨天雪天,窗内就只需要一架空调一盏日光灯。无论窗外的行人每天换着多少样不同的发型,我就只需要一瓶廉价发胶。

      “你很喜欢神奈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无论他喜不喜欢都再也去不成了,但我也还是问了,因为故事要发展。
      “……那里有个球场靠着海。”所以他是喜欢球场还是喜欢海?

      “哪天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是不会这样说的。我讨厌在理智之下做出超出控制的事情,更讨厌明知不可能的许诺,尤其是对我们这群走在边缘的人。

      这么多年了,在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自我告诫中,其实早就已经深刻明了,像我们这种不知道哪天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的人,“期待”这种心情是多么负担不起的奢侈品,奢侈得就像是希望童话的最后王子没有选择美丽的公主而是娶了丑陋的女巫。

      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么?“期待”——这个词太过危险也完全没有胜算。

      那些花朵的光华全然绽放后,只留给夜空一脸的落寞。

      “喂,时间到了,回去吧。”
      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流川起身拍了拍衣裤,我跟着他站起来,然后有意无意地和他走在并肩的位置。

      “明天你还会来吗?”或许是自我保护意识太重,多年来我在问任何问题的时候,都是无所谓答案的。
      “嗯。”几乎没有犹豫的,他点点头,眼睛清清亮亮,似乎已经在想着明天午睡时天台上的阳光会有多么和煦。虽说应该是并不关心答案的,但听到他会再来时我竟放任自己的心小小雀跃了一下。

      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时我的确产生了,想要期盼的感觉。
      ——仙道(21岁 夏末)

      ... . -. -.. --- ....

      我喜欢神奈川的海,因为它是蓝色的,虽然别的地方的海好像也是蓝色的。
      但总有那么一点不同,虽然我不知道哪里不同。

      母亲要我离开神奈川,转去更好的医院,还真是多此一举,但我还是听话了,否则大概会被她念到头痛吧。

      到达东京的医院是在上午,在楼下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顶楼天台被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围起来,十分诡异。母亲去办理转院手续,我跟着医生往七楼病房走,走过楼梯拐角的时候,瞥见一个发型嚣张行为怪异的家伙,他个子倒是挺高,右手拿着一瓶矿泉水,正浇着一盆干枯的植物。

      我穿过长长的白色走廊,回到病房,在新的地方开始旧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会再遇见那个人,而且还是在午睡结束时的天台上。

      因为他没有吵我睡觉,所以我的心情还算不错。

      “你好,仙道彰。”本来想要回握他的手,但在看到他一脸白痴的笑容后,这个动作条件反射般地变成了拍。

      他笑了,倒也不尴尬,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而后聊到了神奈川。

      为什么会和一个刚刚认识的白痴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呢,明白这件事是在太久之后了,如果五十天算久的话。

      说好第二天会去天台,结果那天自由活动的一小时被取消了,我的心情极差,整天都被关在屋里,还打碎了一只金边瓷碗。

      蒙头大睡,这似乎是让时间过去最快的方法。

      第三天中午过后,我又爬上了天台,而那个人真的在,我感到自己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走近才发现他居然已经在上面睡着了。

      阳光把他包围起来。
      和煦的阳光把他包围起来。
      把整个天台包围起来。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看到他眉毛舒展唇角轻勾,睡得很舒服很惬意的样子。把他头上耸立的头发往下拉,挡在额前,嗯,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还不醒,我皱皱眉,继续摧残他的头发,还不醒。

      五分钟,十分钟,我开始怀疑第一天他是拿什么耐性等待睡觉的我醒来的。十五分钟,爆发边缘,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我应该不怎么好的脸色后,不知死活地笑了起来。

      说不定,是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流川(20岁 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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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日文中“花火(HANABI)”是焰火之意,即Fireworks。而将两字拆开后(HANA-BI),“花(Flower)”象征着生,而有开枪之意的“火(Fire)”则象征着死。

      - -... -.-.

      .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花火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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