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越日常》翡翠晴空

1、第 1 章

　　后来越前想，事情变得不对劲，大概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前一天与立海大的真田在雨中结束了一场比赛，自己被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6：0，哪怕是之前与部长的比赛中，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完全被压制的情况，他向来自信，也不害怕失败，只是没有想过，一丁点都没有地，自己竟然有一天连一分都拿不到，这已经远远不能算作是“普通的失败”了吧，尤其是那个人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比起墙壁练习有意义呢。”
　　其实那时候仿佛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那句话听得清楚分明，只是粗暴地灌入混沌的大脑，却并没有简单地分解，而是像一滴热油滴在了皮肤上，过后才有了切身的感觉。那句话一直在心里盘绕着，简直自带3d立体环绕的音效，然后就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了，像一句魔咒一样，之后的训练也是，虽然与河村前辈的波动球练习了几个来回，可是还是有一种淡淡的乏力的感觉，心情也沉甸甸的，就像那个绵绵的雨天，因为吸水而变得湿重的网球，湿重的球拍，还有那个真田不咸不淡的语气：“比起墙壁练习有意义呢。”
　　真是让人烦躁啊，可是连这烦躁都是软绵绵的力道，让人提不起力气。
　　不知道那个人看着他自顾自的练习看了多久，不知道那个人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至于前者，彼时的越前没想过去想那些，现在的越前也没必要去追究这些，至于后者……
　　越前下意识把手伸进裤袋里掏球——刚捡回来的球又已经打光了，越前往网的另一边走了两步，弯下腰，汗水顺着脸部的曲线滑落在地，留下一个深色的圆形印子，胸膛的气息也有点不稳，可还是觉得不够，好像缺了什么，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锁在了身体内部的深处，被压抑着。
　　到底缺了什么呢？越前微微皱了眉头，眼前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只拍子，轻轻一挑，球就灵活地滚上了网面。
　　那个人的出现是越前完全没有想到的，所以当时的自己，应该是完完全全地呈现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吧，所以后来那个人才会说“你当时看起来蠢死了”吧，可是当自己问起来为什么当时他能辨别出自己表情的时候，对方却又不肯开口了。明明他们当时还不算很熟吧，不过一场比赛的交情，甚至连开始和结束都不算愉快。
　　越前熟知自己不记人的本性，就那个一直在做坏事的爱挑衅的中二一家子，他到现在都不记得对方的姓名，后来与他比赛过的也有好几个，可是第二次见面时总要面对对方的怒火——因为总是不记得，越前自己倒觉得有些委屈了，可是亚久津就偏偏不是，好像每个人生来命里就会有一个例外的人存在似的。当然，也可能是对方的一头白头发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像亚久津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夺取别人的视线吧，那个下午也是这样，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将身上的肌肉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白色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精瘦的双腿，剑眉紧拧，完全是一副凶神恶煞地像是要打架的表情，以及流畅的身体线条，让越前想起了花豹这种动物，并且是正在捕食中的，野兽。
　　“真是没用啊，小鬼。”一开口，百分百惹人不快的恶劣语气，倒是原汁原味的属于亚久津带给他的感觉。
　　“你不是放弃网球了？”隐在帽檐阴影下的眉毛一瞬间挑高了，可是语气还是懒洋洋的，并没有被冒犯的怒气，然后就看着对方自顾自地在球网另一边将地上碍事的网球拨开，不慌不忙的，也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准备好了吧。”又明明显显的是一个陈述句，并没有征求他同意的意思，这股子肆意和对规矩以至于人情世故的不屑，越前之后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见过。
　　对方已经抛起了球，流畅的肌肉曲线一下子动了起来，像是一只发动了捕猎攻击的豹子。
　　“比起墙壁练习有意义呢。”真田的那句话又从心里溜了出来，像是毒药一般，腐蚀着越前的注意力。自己竟然…走神了。全力挥拍的后果就是球狠狠地击上了那个人背后的铁丝网，发出砰的一声，他从真田的影子里挣脱，就看见眼前的那个人眼皮半合着，嘴角掀起一个凌厉的嘲讽弧度：“许久未见，变弱了嘛，小鬼。”
　　一瞬间，眼睛骤然睁大，瞳孔骤缩。
　　“小鬼！”对方的又一波攻击已经到来，那个人生气了吧，明明对对方不是很了解，那个时间点，越前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情波动，不过为什么要生气呢？那么愤怒的样子，好像是自己惹恼了他一样。罢了罢了，那个人本来就很莫名其妙。于是又全力应付起飞向自己的网球来。
　　“想到你竟然输给别人，真是令人火大！”最后两个字节被对方咬得又沉又重，果然是生气了吧，亚久津屈膝跳了起来，“竟然说称霸全国，不要说笑了！”然后向越前袭来的，是百分百力道的扣杀！
　　这家伙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自己又吃错什么药了，竟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还是对方比较奇怪吧。
　　“比赛终，4-0。”对方的声音又冷又重，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越前觉得自己被某种阴狠的野兽给盯住了。
　　“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到幻觉了。”越前心里一惊，连握着球拍的手都下意识收得更紧了。不过又忍不住想，亚久津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不是厌烦的意思，更像是心事被说破后多多少少让人有些恼怒的意思。
　　“上次被你打败的时候，是很认真的眼神……”认真的…眼神…吗？
　　“这样……就完了！”
　　“啊——”
　　带着猛烈的攻势，球从对方的左脚边着落，狠狠地朝后方弹起，越前双手握拍，虎口还残留着回击时猛烈的力道，一瞬间，他从亚久津短暂的怔愣中看见某些情绪一闪而过，仔细看时，对方却已经恢复了平时放荡不羁的表情。
　　“我不会就这样完结的不是吗？”越前垂了头，勾起一抹笑，是那种亚久津熟悉的，自信又潇洒的笑容，仿佛未来种种，皆不足惧。
　　“还差得远呢。”听到对方这句口头禅时，亚久津已经转过了身体，于是出现在亚久津脸上的、一些未来得及掩饰的东西，便被完美地藏在了阴影之中，直到很久之后才被越前发现。
　　“让你惨败的对手，就意味着输给你的人，毫无立足之地了。”比赛结束之后，亚久津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走掉了，那个人来得随心所欲，做的事也是随心所欲，只是对着这样的亚久津，越前心里却生不出什么觉得对方恶劣的心情了。
　　大概，是对方帮了他的缘故吧。越前压低了帽子，看着那个人离开的背影，手指在帽檐上摩挲了两下，却是摘了下来。亚久津仁。声音压得低低的，消失在喉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