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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借住(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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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脚下一个踉跄。
姜星莱跌倒在地上,等她爬起来,那些人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不是马大帅那帮债主,都穿着黑色衣服,生的高壮威猛,手里拿着刀子、铁棒什么的,像是专业的打手。
步步紧逼。
包围圈在缩小。
为首的男人脑门光亮,脸上有横眼而过的刀疤,看起来分外凶神恶煞。
“跑啊!”
“怎么不跑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叫嚣着,一步步靠近了,一双贼眼滴溜溜转着,落在她身上,像是蛇一样,黏腻而恶心。
“你们是谁?”
姜星莱怕到极致,反而不怕了。
她神色镇静而冰冷,从包里拿出水果刀,明晃晃的凛冽寒光,横空划几下,脑子疯狂转动着寻找自救方法:“都不要过来,我疯起来,自己都划!”
“哈哈。”
“这娘们儿吓傻了!”
“吓傻了才好,乖乖的,没那么多刺儿!”
他们不把她的行为放在心上,甚至起了逗弄猫儿的心思。
“姜小姐,陪哥几个乐呵乐呵呗?”
“对对,你听话,哥哥会很温柔的。”
“都结过婚的人了,不要这么害羞嘛。”
……
姜星莱觉得人生最昏暗的时光莫过于此了。
她压下嫌恶,容光灿艳地笑了:“行啊。哥哥们看着就勇猛,玩起来肯定带劲儿。”
哥哥们:“……”
似乎哪里不对?
小辣椒怎么眨眼变开放了?
“我是很想玩的。”
“就是怕你们玩不起。”
姜星莱妩媚笑着,说一句上前一步,还伸着手圈住了光头男的脖颈,艳红唇瓣险陷擦过他的脸颊,呵气如兰。
按理说,分外旖旎香/艳的画面。
身后男人们也在起哄:“烈哥艳福不浅啊!”
但烈哥就觉得毛骨悚然。
美人投怀送抱了。
她身上有香气。
但更多的是血气。
怎么有血气?
他警惕起来,一眼瞥到她不知何时扯下了包扎伤口的纱布。
那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一被扯下纱布,鲜血就出来了。
“好看吗?”
她高举着流血的手臂,伸到他面前:“见了鲜血兴奋吗?”
兴奋个鬼?
脏啊。
烈哥嫌恶地松开她,往后退几步。
姜星莱笑着上前,一双妖媚的狐狸眼湿漉漉的,泛着红光,一头红色长发迎风乱舞,颇有点儿疯癫的感觉。
“知道我爸妈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跑路吗?”
“因为我爱玩,玩出病来了。”
“啥病我就不说了。”
“他们嫌我是累赘,我本想安安静静过完剩下的日子,但你们既然要陪我一程,那来吧。”
她一句句胡扯着谎言,但配合着悲惨的经历、疯癫的面容,就有了点可信度。
关键是那病……
谁不怕?
没人敢靠近了。
在她向前时,都不由得后退。
这一后退就拖延了时间,给了周亦辞赶来救人的机会。
夜色深深。
一排黑色豪车驶来,车灯都开着远光灯,照得人睁不开眼。
姜星莱也睁不开眼,但拼命睁着,眼里倏然落下一滴泪来。
晶莹如玉。
滑过娇嫩的肌肤。
滑出一道泪痕。
亮闪闪的似乎泛着光。
“周亦辞……”
她喊他的名字。
寂静无声。
周亦辞坐在驾驶位上,安静地看着前方纤弱的身影。
她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长发散乱。
衣衫凌乱而脏污,衣袖上还有几处血痕。
一张俏脸梨花带雨,神色怔怔然,那双红通通的眼眸直愣愣盯着他,狼狈又可怜。
周亦辞冷眼看着,不动声色,心想:恐怕她从没这么专注地看过他吧?她是高傲骄纵的千金小姐,即便落魄了,也不肯向他低下高贵的头颅。如果不是这些人追上来,如果不是形势危急,或许也不会联系他。从前他自作多情,以后再也不会了。
后面的车子跳出去几个黑衣保镖。
他们受过训练,行动迅速地处理了那些人。
周亦辞开车过去,推开了车门。他没说话,看她颤颤巍巍站起来,坐上了副驾驶位。
有保镖首领徐书达走过来:“周总,这些人怎么办?”
“送警局吧。”
他轻飘飘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所谓追债者。
徐书达点头应了:“明白。”
周亦辞没多说其他,升上车窗,发动引擎,去了医院。
路上,姜星莱一直低着头。
不敢看他。
也许是他太耀眼。
也许是他太冰冷。
鼻间是熟悉的冷香。
他的气息充斥在身边,忽视不了,萦绕在心头。
“谢谢。”
好半天,她挤出单薄的两个字。
他目视前方,若有似无的嗓音:“嗯。”
转眼到了医院。
她下车、就诊、包扎伤口。
他全程无声,倚着门口,抽了好几根烟。
姜星莱看到了,渐渐走了神:以前,周亦辞是烟酒都不碰的。他家里很穷,是真穷,父亲出车祸去世,母亲在车祸中断了腿,干不了重活。弟弟小时候身体不好,发烧烧傻了。他当时才二十岁,负担整个家庭的花销,远离一切花钱的娱乐。
他是彻头彻尾的穷小子,一朝娶了豪门千金,足够被人戳脊梁骨了。
包括她。
那时,她玩的凶,父亲想她结婚收心。
她为什么答应嫁给他?
也许是一时兴起。
也许是他那张脸。
没错,周亦辞长得好,是真好,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身材修长挺拔,即便穿一件白衬衫、牛仔裤,也掩不住芝兰玉树的好气质。
如今六年过去了,这份气质没有半点消散,反而更加有韵味了。
“好了。”
“注意不要碰水。”
“三次裂开的话,就得缝针了。”
医生骤然出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姜星莱低声道谢,走出去,站在他旁边,微蹙着眉,咬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她算是个话唠,跟什么人都能胡扯,可在他面前总容易卡壳。他这人明明长的好,却是脸冷,眼冷,寡言少语,沉闷无趣。
一如从前。
她余光瞥着他,个子似乎又高了,气质似乎又冷了,一张脸冷白如瓷,挺鼻薄唇,眼神犀利而阴骘。不妨对上时,似乎一闪而逝的寒芒。
“去哪里?”
他忽然出了声,音色凉凉。
姜星莱心一抖,声音颤颤:“我、我无处可去了。”
她负债累累,别墅也不安全,流落街头似乎更危险。
似乎只能倚仗他了。
可他没再出声,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抽着,神情清冷中带了几分寂寥。
似乎不打算带她回家。
姜星莱红了脸,小声哀求:“周亦辞……我能在你家借住几天吗?等我缓几天就走。”
烟头落在地上。
他碾灭了,迈开了长腿。
姜星莱摸不着他的思绪,但厚着脸皮跟上了。她看他的背影,穿一件白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个高腿长,腰身修长而劲瘦,不输男模的好比例。她这些年也见过各色小鲜肉,但都没有他好看。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
他们走出了医院。
外面明月高悬,夜色更深了。
他的车子近在眼前。
姜星莱犹豫着上前,他没阻止,打开了车门。她坐上去,再次道了谢,这一次诚恳了很多:“谢谢你。”
他不说话。
或许无话可说。
他冷的她心里难受。
以前他也冷,不过,也有过温柔的时候。
比如,给醉酒的她煮解酒汤。
比如,给姨妈痛的她煮红糖水。
她曾觉得他面冷心热,内里还有点居家好男人的潜质。
可现在好男人是别人家的了。
他在给谁打电话?
目光温和,声音都带了点温柔。
姜星莱心里涩涩的,低下头,百无聊赖,玩着横在身上的安全带。
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缓缓降下来。
面前是一栋三层别墅,偏西式建筑的风格,白墙红瓦小尖顶,亮着灯,二楼的窗户前,还有晃荡的人影。
忽然,窗户被打开,有人探出头来,招招手:“哥~”
声音软而亲昵,带着浓浓的依恋。
姜星莱知道他是周亦辞的弟弟,周亦新,十六岁,智商却只有五六岁。
五六岁的孩子是什么样?
她不太了解。
但很快了解了。
车子驶进庭院一侧的车库。
他们才下了车,一个高瘦的身影就扑进了身边男人的怀抱。
画面顿时怪怪的。
但周亦辞不觉得怪,摸着弟弟的脑袋,轻轻笑了:“怎么还不睡?”
他这个时候周身的冷淡和疏离都散去了,像一个温厚慈爱的长者。
“等哥哥。”
“哥哥今天回来的好晚啊。”
“小新等了好久。”
他倚在他怀里,喋喋不休。
姜星莱一旁看着,有点局外人的尴尬。
好在,周亦新发现了她,眼睛一亮,笑着往客厅里跑:“妈妈,妈妈,哥哥把漂亮姐姐带回家了。”
语气惊喜,仿佛她的到来有多稀罕。
姜星莱:“……”
她觉得哪里不对,以前见周亦新时,他可是很排斥她的。
正想着,客厅里出来了两个人。
一人坐轮椅,一人推轮椅。
坐轮椅的是周母,五十多岁的她,身体很瘦弱,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花白,脸上颧骨突出,面容严肃,显然是个有点儿沉郁的老太太。
推轮椅的是个年轻女人,二十多岁,身材高挑,穿一件黑色连衣裙,头发很长很粗,低扎着马尾,寡淡的一张脸,不苟言笑,像极了学生时期的教导主任。
姜星莱看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婆媳?周亦辞再婚了?所以,不是很情愿让她借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