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Never Let Me G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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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怎样着迷，然后上瘾的?
是海涛把那彷佛自创世之初诞生的古老歌谣送入大海的怀抱，远比塞壬之音更加危险醉人的歌声断断续续在海面浮游，灰蓝色的鱼尾游弋而过，不过是惊鸿一瞥，却足以产生如同漩涡一样的巨大吸力，伴随温柔朦胧的旋律落入像是幽暗寂寥的深海一般的爱恋之中，彷佛在深渊迷失。
视线相交的那一剎那，骤然像是迷航船只一样在她的眼中迷失。
「成为我的海后吧，安菲特里忒。」
站在海面上的大海之主朝涅柔斯之女伸出了手，自信、倨傲，一副笃定她必然答应的样子，连口吻也不是询问，像是单纯通知她一声而已。他的双眼彷佛是大海的化身，如今看似平和又温柔，但终究是隐藏危险，变幻无常，炽热危险的原始爱欲就像是暗潮似的，随时化作巨浪把她吞噬。
「……抱歉，海皇陛下，我不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希望能一直保有我的贞洁。」
坐在礁石上的少女微微垂下眼睛，长长的羽睫轻轻搧动，恰似海鸟掠过海面，是无意中触动他心房在他心底留下波纹的瞬间。波塞冬笑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已经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来，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她海藻般的灰蓝色长发，并不意外地看到她没入海水中的灰蓝色鱼尾不自在地动了一动。
「为甚么?安菲特里忒，这是仿效赫斯提亚她们立誓成为处女神吗?」
安菲特里忒这才想起来。
波塞冬和阿波罗曾经追求如女王般高贵的赫斯提亚，都希望迎娶她为妻，但是她不顾情面断然拒绝，更加以宙斯的名义立誓永远守贞。[1]
海皇的心就如同大海一样宽广，容纳一段又一段的爱情。
她并非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少女不愿久留，低头告辞，跃入海中匆匆离开，却是天真地低估了他的执着，误以为他没有追上来就代表放弃，实则却是一场的游戏而已。这是海皇惯常的追求手段，对于她的逃离和拒绝，他在其后好整以暇地尾随一尾名为德尔芬(Delphi)的海豚前来，在她的面前感谢海豚为他找到她的下落，又赐予海豚莫大的荣耀[2]。
然后他不顾她的意愿，在一个岩洞强行占有她。
「……你放开我!波塞冬!不要!」
在海中灵活的宽大鱼尾如今离开了水面，只能狼狈地胡乱挣扎，根本无法在陆地上逃脱。海界的王者素来习惯和各种形态的不同女□□/合，对付半人半鱼的少女自然游刃有余，【……】，像是报复她对他的不敬，【……】，粉碎了她的愿望和美梦。
她的哭泣和哀求，他置之不理。
波塞冬不但封印了她的神力，【……】。这一位克洛诺斯之子不愧是大海的主人，在忄生事上也如同大海一样，时而温柔，时而粗暴，刻意要使她屈服在他身下。
珍珠般纯洁的少女毫无经验，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海皇清楚知道何时要令她害怕，何时要令她依恋他像情人般的温柔。
少女的鱼尾不知何时化为修长笔直的双腿。
【……】——他无法抗拒她的声音，少女的哭/叫和娇口今是他从不曾听过的美妙乐章，是人类为之向往着迷的塞壬之音，【……】。
真的要触礁沉没的了——
【……】
「看来你不只有歌声好听，其他的声音同样美妙绝伦呢，安菲特里忒。」
少女情谷欠未退、波光潋滟的带泪眼眸愤恨地盯住了他，骄傲地作出了最后的、致命一击的抵抗。
「……除非我爱上你，波塞冬，否则你永远不可能再听到我的声音的。」
涅柔斯之女愤而诅咒了她自身，自此海中最美的歌声已成绝响。
波塞冬得来的只是一个哑巴海后。
海皇素来随心所欲、恣意妄为，从不曾遭受这种程度的侮辱和拒绝，过去得到手的猎物，纵然一开始再多的抗拒，最终也心甘情愿地屈服在奥林匹斯神祇的荣光和大海的魅力之下，唯独她是如此不识抬举，又倔强至极，刻意地以此狠狠报复他，把他的爱意拒诸门外，残酷地断绝他所有的念想。
美丽的少女明明狼狈不堪，眼中却亮起了胜利的光彩。
……她果然真的不愿意成为海后、不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心高气傲的波塞冬自然不会反思自身哪里出问题，他仅是微笑抬起了她的下巴。【……】，偏偏她是如此倔强，依然努力抬着下巴和他对视，不愿就此低头服输、拒绝成为他的新娘，彷佛他再多能耐也无法掌控她如游鱼般自由的灵魂。
于是他愉快地粉碎她最后仅有的自尊和希望。
「没关系，安菲特里忒，神祇有永生的时间，我并没有打算收回我的承诺。」
他乐见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低下头去，【……】。
【……】
「我还想到一个好地方为你加冕。」
亚特兰蒂斯、海皇神殿的后座。
安菲特里忒坐在她不愿意接受的后座上，【……】。
【……】
「是个不错的加冕仪式吧，安菲特里忒。」
【……】
他自觉胜利在望，随即把她小心豢养在寝宫，下令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邀请各界见证海后的诞生。这一段日子她出奇地温顺，不再抗拒，仅是不开口说话而已，因此他思忖着她逐渐想通，他也无需对她如此强硬，自然待她温柔了不知多少，一心以为这一份柔情蜜意得到了回报。
婚礼当天，他的新娘更加是美得惊人。
整个大海也终将为这一份美丽而折服。
涅瑞伊得斯以海水为她们的姐妹编织出一件美丽的长裙，如同是波光潋滟的明媚温暖的海浪。她一头海藻般的灰蓝色长发垂落在背后，由俄刻阿尼得斯亲手制成、雪白如海浪的长披风在地毯逶迤，少女的臂弯抱住一只沉重的银灰海螺，满溢海界的财富，这是来自海洋的丰裕之角。
珍贵的少女抱住大海的宝物，波塞冬确实是极为迷恋和宠爱她。
盛装的海界王者站在宝座前，迫不及待为她加冕。
他捧在手中的，正正就是来自忒尔喀涅斯的赠礼。
蓬托斯和塔拉萨所生的子女，在罗得岛抚养年幼的波塞冬平安长大，更加为他打造马车和三叉戟，又在海皇正式入主海界后，以非凡的工艺建造海底神殿、支撑海洋的七根海柱、以及最为重要的生命之柱。他们和波塞冬的关系更加极为密切，甚至为其打造鳞衣，对其效忠，成为七位海将军继续辅助海皇。
忒尔喀涅斯也就是日后不能被谈及、禁忌般的初代海将军。
可是，彼时波塞冬对忒尔喀涅斯他们不是一般的信任。
特别是他们之首的泽莫勒克斯(Demonax)。[3]
在波塞冬年幼之时，他们曾多番对他讲述海界女神的美丽，自那时起他就发誓将来一定要迎娶一位海界女神为妻，可惜的是她们大多都无法真正打动他的心，因而他本来打算退而求其次选择气质高贵的赫斯提亚为妻——所幸最终被拒，他才有机会遇上真正令他为之着迷、唯一有意迎娶的海界女神。
为此他才格外对她执着，设法令她爱上他。
他的经验告诉他，既然其他追求者也是如此屈服，他自然觉得并无不妥。
克洛诺斯之子、主宰大海的青年微笑为安菲特里忒戴上珍珠后冠。
然后这一位美丽的涅柔斯之女突然对他笑了，他不禁有点恍神，毕竟这是她首次对他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温婉、动人、高贵。她戴了珊瑚手链和海蓝宝石戒指的手轻柔地放在他的掌心，和他一起站在宝座前，接受诸神的欢呼、掌声和祝贺，但就在那一刻，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摘下了后冠。
新任的海后当着天界、海界、冥界、大地的所有宾客面前，把海皇为她亲手戴上的后冠，狠狠往地上一摔。
所有的声音一瞬间消失了。
安菲特里忒依然对她的新婚丈夫微笑，彷佛没有意识到他在瞬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也不在乎他身上汹涌澎湃的神力，她仅是维特得体高贵的笑容，流光溢彩的眼眸无声地凝视他，得意而骄傲，似是嘲弄他的愚蠢，非常高兴可以在诸神面前彻底报复他，摧毁这一场不被承认、闹剧般的婚礼。
她蔑视爱情。
她鄙夷婚姻。
她厌恶权力。
她践踏他的尊严。
该怎样惩罚她的不敬和无礼才好。
波塞冬并没有在婚礼上发怒，他也报以微笑，用力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怀中，亲昵又宠溺般轻吻她的脸颊，火热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垂，给了她一句只有彼此才听到的警告。少女在他怀中动弹不得，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看来不过像是海皇宽宏大量，原谅新婚妻子的放肆。
直到他们返回寝殿，在新房独处。
「……安菲特里忒!你怎么敢!?」
他可以容忍她对他的不屑一顾，但无法原谅她在诸神面前害他颜面尽失，沦为笑柄。
安菲特里忒尚未褪下身上的所有衣饰，像触/手一样的海水不知从何而来，牢牢把她束缚在床上，她却不甘示弱，毫不畏惧地直视波塞冬那一双再也遏抑不住怒气的眼眸，既没有把他看作是海皇，又没有把他看作是丈夫，从头到尾不过把他当成敌人，更多的也许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他握住了三叉戟，割裂她的长裙，在她的胸口留下一个淡淡的三叉戟蓝色烙印，是她永远的耻辱，是她再也无法摆脱他的印记，就在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他的可怕偏执，显然彻底崩溃，【……】。
他要令她永远记住冒犯了海界权威的下场。
【……】
生命之柱钉在她的体内，如今她成了专属海皇的活祭品。
【……】
自此海后独自囚禁在幽深的寝宫，日以继夜地承受海皇的惩罚。
但她依然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偶尔他觉得没趣，丢下她寻求其他的慰藉，一/夜/欢忄俞，返回海界和她继续缠/绵。看似尊贵的海后倒是显得可有可无，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跟她生气，也许、也许他早就不再愤怒，甚至希望她开口说话。他偶尔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只是她曾经在婚礼上当众羞辱他，面子上始终令他无法对她服软。
神祇有足够漫长的时间等待，却没想到长久得忒尔喀涅斯也背叛了他、背弃诸神。
他们抚养他长大，为他打造海界，成为他的海将军，不料只是一场可悲的谎言而已。他不得不以他们亲手打造的三叉戟，制裁已然堕落的恶徒，抹杀他们一族的存在，那一刻他彷佛骤然醒觉，更加无法让安菲特里忒离开他的身边，于是在夜里逮住了在海面到处闲逛游荡的夜神之子，单独和他秘密交易。
看似温柔平和、事实上深不可测的金发睡神对他微笑点头，像是已经猜到他的意图，好整以暇抱起了双臂。
修普诺斯当时正忙着打造一个最完美的梦，波塞冬诚意十足，赠予海界流光溢彩的珍珠、收藏涅瑞伊得斯和俄刻阿尼得斯歌声的海螺，换来一朵催眠安菲特里忒、使她的灵魂忘却烦忧的梦界罂粟。他终究如愿以偿，甚至连她的梦中也不得不有他这个丈夫的存在，在沉睡之时也不得摆脱他。
梦中的少女，活在一个和他真心相爱的虚假世界。
可是，这终究不过是如梦般短暂虚幻的完美假像。
彼此看来勉强过了一段尚算相安无事的日子，他满心欢喜期待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以为成为母亲令她变得温顺，接受他的爱情，她偏偏在那一刻像是从梦魇惊醒一般回复了心智，对于特里同不屑一顾，怨怼的眼神比起极北的海水更为刺骨，于是那一刻他也同样如梦初醒，意识到她确实不可能接受他和他的一切。
年幼的孩子从不曾见过母亲一面，终于忍不住抓住父亲的衣角询问。
「特里同，你听清楚了，她不爱我，相对地，她也不爱你。」
海界的主人牵起儿子的手，海蓝色的眼眸淡然注视懵懵懂懂的孩子，然后他放开了手，手中出现的三叉戟直指以海水构成、永远平静祥和的天空，浮光掠影，凌碎的月光轻柔舞动，天空如同一幅画卷般缓缓铺展出地面世界的一隅，那是特里同初次看到那一个令诸神又爱又恨、靡烂却又闪烁着不同于神祇光辉的人类世界。
「把你的心放在更远更广的地方吧，别去追求你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他终究是——永远无法让安菲特里忒离开。
无论如何，他绝不放弃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Never Let Me G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