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支线·正在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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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山庄
苏水水与苏木木两人正站在后厅的仓库之中。
这里落满灰尘，举目望去全然一片破败的景色，也不知道到底荒弃了多久，“水水姐——”苏木木在仓库之中跑过，一个个跑过现在还以人偶状态僵立在仓库中其他小姐妹面前，忍不住向苏水水求援地喊了一声。
身后顶着门框，苏水水看着房间里没有灵力提供，还是人偶状态的其他姐妹痛苦地闭上眼睛。
记忆纷乱陈杂——
“老板……”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老板，老板，你快清醒一点，你再这样下去……啊！”
“呜呜呜，水水姐姐——”
“哈哈哈哈灵力都是……我的……”
小猫三两只的小姑娘，哭哭啼啼地抱在一起，另外几个少女拼命拉扯一个神色癫狂的男人。
不过男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这群少女拉扯他的力量，扒着面前状似金银的圆形钱币塞入口中，随着他吃下这些钱币，他身后身周的物件、人物开始一个个淡却。
连那些少女，也一个个变成女童模样。
“火火姐，我们是不是要消失了，呜呜呜……我好怕……”
“老板，你快停下来，你现在停下来，我们，我们还有机会的！”
“都是我的，我的……”
“老板——！！！”
“……”
在记忆之中经历过无数次的场景，不论是第一次还是上一次，总是大同小异，灵力被玉树疯狂快速抽走的窒息濒死感从前并不觉得有多可怕，现在想来却让苏水水喘不上气的压抑。
每一次最后沉睡的都是她，每一次新的继任者出现最先醒来的也是她……
心里的某个点像是骤然点亮的灯、燃起的蜡烛。
出现之后，就再也无法忽视。
这些事情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明明过去醒来时候最多觉得难堪与痛苦，为什么现在却会不安，以及——害怕。
这个情绪从心底不知道什么地方隐秘又不其然的出现，接着被全数铺散开来，弥漫到四肢百骸。
手掌扣紧自己另一只手肘，苏水水强作镇定：“别看了，根据经验来看，最坏的打算也要过二十年以后新掌柜才会和从前那些老板一样有足够的灵力让温泉山庄完全解锁，在那之前不会有多余的灵力引诱他——”
艹。
一种植物。
苏水水自信满满外加些许自我安慰、也是安慰他人的话忽然断音。
她不可置信地跑出仓库，只见远处温泉山庄的温泉池区中，那棵巨大的琼枝玉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生长，展开枝叶。
一团裹挟着绚烂光芒的团形雾气拖着尾巴从天际边飞来。
像是被琼枝玉树吸引一般，直愣愣就冲过来，由远及近，越是靠近越放慢了速度。
琉璃制的枝叶互相撞动，发出细微的轻响，那团雾气在玉树前十来米的高度变为缓缓地飘动，苏水水看清楚了，那不是一团雾气，而是淡淡的人形。
与琼枝玉树之间的距离不过几百米，对苏水水来说，看清楚大概并不算难。
那团“人形雾气”似乎是个女子的模样，大约是感觉她们的目光，远远地望了过来，见到苏水水与苏木木二人也不算吃惊，反而露出个打扰对方后略微抱歉的善意笑容，对着她们屈膝示意，随之慢慢走向面前的玉树。
她像是立于风口处的彩色烟雾，身体越发靠近玉树，就被悄无声息的吸力拉扯着卷入玉树晶莹剔透的树冠枝叶中。
最终她走近琼枝玉树，消失在树下。
形散如烟。
“水水姐——”苏木木忍不住惊呼。
苏水水却不像她那样容易激动，“我看到了。”
——这才多久？
——有一天吗？
——上一个老板吸收了第一个愿望获得灵力花了多长时间？
——那一次才得到多少，他如何做到让对方整个人都放弃生命把所有灵力作为交换的？
无数念头在苏水水脑海之中疯狂闪过，又在自己隐隐有所答案的瞬间把这些问题全数压下去，不给自己细想的机会。
在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冒出，苏水水抿着嘴回头看向仓库深处，只见几息之前还是无声无气的人偶其中一个已经转为“活人”的状态，扶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又醒过来了一个。
“火火！”苏木木心中喜悦大过刚刚所见事情带来的担忧，三两步跑过去将刚刚醒来的小姑娘抱住。
苏火火闷哼一声接住对方，还带着些茫然地扫视过周围，没多久回过神来，看向苏水水求证道：“有新的继任者了？”
后者点头，大略地加了句说明：“嗯，是人类。”
“人类——”苏火火琢磨着这两个字，拍拍苏木木的背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人类总比其他妖魔鬼怪好。”
“也是。”事情总是要有对比之后才有差距，苏火火接受这个事实继续问：“开张多久了，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这么一问，苏水水面色古怪起来。
她没来得及说话，苏木木率先道：“今天早上刚刚签的契约，下午他们才出的门，现在晚上你就醒来了。”
“……”苏火火一时梗住，对苏木木刚刚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打上三个问号。
……
公交车·洞府
灰六和狴犴对于活着从画境之中出来的黎九时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
对比起来的话，灰六有六分，剩下是对于自己车子保住的庆幸。
狴犴有八分，剩下的就是好奇对方有什么本事。
因为眼前这个明显不是人类。
意识到这一点，狴犴目光向龙赞多瞥了一秒用以确认——嗯，那个是人类。
黎九时由来不喜欢被动，走上前一步，视线在灰六与狴犴之间游移，主动问道：“有什么事么，老板？”
被点名的灰六忍不住看向狴犴征求意见，却见后者依旧盯着提问的客人，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原本是有些担忧，但是现在看来，您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
一句话说道最后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目光也紧紧盯着黎九时观察每一个表情变化。
只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是想问这房间里的画魂？”说着话，黎九时就去把正厅挂着的画揭了下来，“作为交换，画魂的这个意识已经当作代价支付给我了。”
灰六听说过温泉山庄，手上还拿着写满咒文的打折劵，但是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只得点头哈腰表示自己没有意见，“既然她已经和客人您达成交易，那我就不多过问了——事情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如此我去开车了。”
来往于各种上车的妖怪之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太好奇。
只要不是在他车上打架斗殴，不出血见伤，那么就一切好说。
眼下就是如此，原本以为的袭击人类事件没有发生的可能，自然灰六也就不会多好奇黎九时相关的其他事情——作为车夫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把客人送到什么地方下车就好。
客气地对着黎九时作揖，而后带着几分告罪的转向狴犴后，灰六离开这个气氛令他窒息得到现场，刚刚出大门就手脚并用的窜出去爬上墙梁转眼跑出老远。
黎九时见眼前的这只狴犴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不过作为【车夫】的灰六都已经跑掉，他也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需要多费口舌的地方。
着手卷起刚刚揭下来的画卷，他走到龙赞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起来了。”
狴犴觉得房间之中的情绪随着他拍打的动作涌动起来，他的记忆甚至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儿时糟糕的记忆。
都不需要问，很明显是眼前这个人做的。
龙赞沉浸在一个梦里。
梦里他解决了自己之前面对的一切困顿，处理掉因为逾期而步步紧逼的信用卡和网络贷款，他获得了小说里面的金手指，一路顺风顺水，偶尔有些小意外波折，最后也变成锦上添花的调味剂。
他留在一个古色古香院落之中，他拥有此次后不但解决了金钱问题，还不再会老去，也没有病痛……
但是，他开始经历“死别”。
他从前的朋友在时间涌动后渐渐浮现出老态，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到第十年时，龙赞开始有意地脱离对方的交际圈。
后面的朋友，也是交集五六年后，他就以更换生活城市的理由离开。
送走父母之后，他便不怎么在亲戚之间露面，时间被拉长之后他依旧做着相同的工作，而交往的朋友逐渐变为了拥有漫长生命的店里的客人们——
那日他正在和店里的客人们闲聊，一个原本还在与他调笑最近妖世趣事的妖怪突然拍了拍他的脸。
“起来了。”
周围一切忽然散去。
龙赞猛然坐起来，四下张望没看出自己在哪里，只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略作回忆，脑子里过了一遍做梦之前发生的事情，猛然后怕起来。
他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再没有昏倒之前一往无前的勇气，想也没想的就对着黎九时确定自己的安全，“张冰，如果女妖怪要搞我，你能不能拦得住她们？”
仔细端详龙赞，黎九时很确定，看来他已经将被隐藏的“惧”点亮。
很好，迈出了很大一步！
于是摸了摸惊魂未定又搞不清楚状况的龙赞头顶，黎九时坚定地道，“当然都可以如你所愿。”
龙赞眨了眨眼，一时说不出来话。
他看着黎九时，总觉得对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我儿子要啥爸都帮你弄来”的既视感。
忍不住摇了摇脑袋，龙赞心里默念两遍“我才是老板，我才是老板。”
狴犴耐着性子等待许久，最终发现如果自己不开口，对方真的就能把他当做空气，略微挑起声调开口，“你是什么东西。”
妖怪说话的语调声音总是或多或少因为本体原型的缘故带着些许嗓音的偏向。
比如作为本体是只啮齿动物的灰六，嗓音就略微尖细一些，而作为龙与虎剩下的异兽，狴犴的声音自带着高高在上且厚重的感觉。
一句不带情绪色彩的问句，愣是显得有八分轻蔑。
黎九时不太确定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他不确定自己实话实说对方能不能听明白，也不知道他想要得到的答案是指哪个方面，于是他对龙赞示意，“老板，问你话呢。”
龙赞迷茫了一瞬，而后站起身来，对上狴犴那双一看就不是人类形态的双眼，不过前后略对了对情况，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我不太清楚这种问话的方式是不是妖怪之间特有的，不过既然你问了，出于礼貌我还是回答一下：我是温泉山庄的新老板。”
不过有底归有底，在黎九时将整个世界屏蔽掉的“惧”情绪重新上线后，龙赞此时的担忧还是无法直接就控制住。
毕竟从前二十多年的工作经历，再怎么不讲道理的客户，看起来总是人类模样。
现在的这个，却不知道那一双野兽才有的瞳孔之后，披着的人类面容之下原型是什么样的猛兽。
说话的时候有多少的冷静自持，在狴犴站起来时，他往黎九时身后退的动作就有多迅速。
狴犴对于温泉山庄的了解比眼前的新人店长要丰富许多：要说只是个普通人类，他的注意力大约会还在黎九时身上，但是当龙赞掷地有声地自称温泉山庄新老板，他原本诸多猜疑想法都随着这四个字消失不见。
更是自然而然的被对方一句话就带走了注意力。
温泉山庄，在妖世不是个陌生的地名词语。
是算得上传说程度的名词，年纪不到的妖怪隐隐约约听说过，不了解，但是狴犴这种，却是知道一二。
那是苏神君的地盘。
只要你有的，只要温泉山庄老板娘觉得值得的，你什么都可以从那儿换来。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换不来的。
而这样一个地方，里面自然有一些能够随时压制住有闹事念头的家伙的存在。
——显然，狴犴正确地把黎九时代入其给自己编造的身份中。
随后不光被移了注意力还被模糊了重点，“哦，看来温泉山庄是要重新开张了。”
化为人形的狴犴身材高大，一米九往上的身高和强壮的体型压迫感十足。他话语间转而谈论到温泉山庄时候的语气让龙赞放弃在黎九时身后的位置。
来自于对方是“猛兽”的威胁在这一刻消退，心里确认危险性降低的龙赞进入工作状态，“左右是最近的事情，不过我今天才入职，被委托要处理一个老客户的事情。”
画魂清浅与他说过的话龙赞还是记得清楚的。
他踱步上前一些，既然是在谈工作上的生意，那就不能显得太过弱气。
“老客户？”狴犴被勾起兴趣，“我可记得从前的温泉山庄只认钱，不认什么‘客户’的。”
龙赞从来不在乎这种若有所指，“所以我们现在换老板了。”
“……”魁梧的大汉偏开身体重心，他摩挲着手指，对龙赞说的话不置可否。“那就等温泉山庄重新开张了看看。不过，你们说的老客户是谁，我挺想知道的。”
龙赞与其交流的过程里，脑子中入职手册被他飞快翻阅，超载运行筛选相关信息，到此时也没有什么遮掩，“驺虞。”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支线·正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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