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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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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仙山崖周边魔障光芒在巨石破碎后渐渐衰弱,但似乎是感受到当年的主人醒来,在众多赶来的仙者面前依旧耀武扬威的散发着属于魔界独有气势。
山上的各类灵兽也惧怕这道光芒,通通在离魔障百来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一起躲进荒乱的草堆后只露出脑袋视察着前方。
扶疏剑身与天同色,偶尔有飞雪飘在剑尖,下一刻又跌进苍茫大地。应囚漫不经心的路过伏在雪地中的灵兽,断仙山的酷冷让雪花十分松散,踩上去吱吱作响。
魔障上的魔气张牙舞爪,应囚从指尖露出一丝灵气,那些魔气像是感应到他,纷纷朝着应囚站立的地方涌过来,但在离他差不多半米多远的时候又忽然停下来,像是有生命一般注视着应囚,应囚同时也在注视着它们。
他虽记不得很多事,但这种魔障还是清楚的。此间凡是魔界中人,周身都会有一层黑色雾气,功力越深,雾气越浓,像是之前的魔尊陆英,他曾经见过此人一面,当时他身上的黑雾已经浓郁的看不见面容。只是后来……这位魔尊却死在一人手里,到底怎么死的,应囚记不得了。
面前的雾气渐渐形成道晃动的黑墙,应囚眼珠移动,握着扶疏剑的手指张开又攥紧,剑上流光飞溢,雾气感受到这丝剑气,在应囚还未举起时突然后退消散,再次附于魔障之上。
应囚却没有给他们彻底逃离的机会,他现下的想法很简单,这魔障他不知道解法,但按自己目前的状况也不是不能硬破。
身后沙沙作响,不用看就知道是继续围过来灵兽,应囚眼角瞄到休晔化为毛团子挤在几个没有灵力的雪兔中间围观。
不等休晔藏好,应囚双手扬起,衣袍飒飒作响,露出一截小臂,扶疏剑上的流光渐渐增大,在完全笼罩了剑身后,应囚双腿一屈,身子瞬间腾空,脚下是只剩树根蜿蜒的古木。
与黑发同色的衣袂翩飞,狂风忽地增大,卷起平地落雪舞动,应囚眼神凌厉,体内灵气汇聚胸口,最后随剑光一起朝着魔障劈去。
“轰隆——”
剑落,从地表发出山石震动之声,应囚极速后退,休晔脚下的土地猛地晃动。魔障从劈开的地方开始裂开,一条条头发丝般的裂纹慢慢增大,周围胆小的灵兽瞬间逃离,还有几只慌不择路撞到应囚脚边。
扶疏剑外的流光渐渐凝聚成白色剑鞘,跟手柄上的黑色木根相应。应囚负手在树木顶端,眼前这一幕成果让他十分满意。
“沧梧长老,魔障彻底开了!”
魔障之外,被众多修者包围的山脚下,方才乘着白鹤而来的三名罗浮宗弟子位于最前方,他们眼前的魔障也裂了多条缝隙,正在从底部开始消散。
后方不少人吵吵嚷嚷,厉害点的修者早已经进去,现在剩下的,大多是些散修?有的迫不及待地,有跃跃欲试,吵吵闹闹与巷口菜场无异,毫无风范。
“魔尊出关了?不对不对,并未从中感到另外的魔气……”
而刚刚那位仙修口中的沧梧长老却眯着浑浊的眼睛,无视身后话语,打量了山顶几眼后对身边两名弟子嘱咐,“青华青水,你等先回宗门请示太上长老,我先在此地观察观察。”
与身旁那些修者不同,罗浮宗不缺这些低等药草,他三人来此地是为了另一要事——奉掌门之命,查探魔尊如今虚实。
魔尊此人从继位以来就深居简出,几乎不曾过问外界俗事,从上位开始就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每每有事,都是他座下那只兔狲妖出来,以致这么多年来,没人知道魔尊到底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样。
只听说罗浮宗的现任掌门离吻仙君曾跟他有过交道,还曾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往事,但其中真情实况到底如何,连罗浮宗内门弟子也不大清楚,亦不喜别人说三道四,毕竟一代掌门跟魔道有关联,总不是什么好事。
青华青水就是跟着长老一起过来的两名弟子。在听到师父命令后,大一点的青华仰头吹了个口哨,几声后从空中传来鹤鸣,开始送三人过来的白鹤从远处飞来,在青华脚边乖乖停下。
“诸位!”
看着两名弟子一同离去,沧梧长老转身朝身后散修举手示意,等面前众人全部看向他时,沧梧轻咳一声,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不急不缓得开口:“吾奉罗浮宗太上长老之令前来查看魔尊行踪,但此时魔障虽破,却不见魔尊气息,只有两种可能:一来魔尊功法失败早入轮回,二来功力大增,已经隐了体内魔气。无论是哪种情况,诸位上山查看时万请小心。”这些散修功法比不过大宗门出来的弟子,但好歹也是正道中人,能提醒,沧梧也不吝啬多说几句。
然,没等他话音刚落,那些散修早已急不可待。沧梧心下一叹,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这些人也不会听,只好退居一旁作壁上观。他能说的都说了,这些人,包括最开始仗着境界上山的那群,是生是死全看机缘,断仙山百年没有修者进去,导致太多人忘记了它的可怕。
风雪乍停,仿佛是欢迎这些修者入山。另一侧的蜿蜒古树上,应囚盘腿立于树冠,方圆百里景色全入眼底。眼下的雪地上青青蓝蓝衣服颜色各异,那些境界稍小的修者只敢在山脚处采摘草药,而已结丹的则直奔山腰。
百年来的无人问津,让山中天材地宝与灵兽疯长,这次上山的修者里以散修居多,应囚隐了身形在上空观察,只见能踏入半山腰的不过十来人,其他在采了草药后就快速离开。
看来他闭关期间,外界修者的发展并不是多好,至少脚下这些人里,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看了不到半刻钟,应囚便兴趣全无的收了扶疏剑,落到休晔面前。眼前这毛团子正趴在草堆里啃食散发着微弱灵气的兔妖,浑身的灰毛红了大半,应囚略有些嫌弃的伸手拽住兔狲尾巴,把圆滚滚的团子提在身侧。
还剩一半的兔妖尸体瞬间就被其他肉食者叼走,不顾休晔的石化,应囚找准下山方向,带着这便宜徒弟直朝山脚奔去。
断仙山崖远到周边没有人迹,离这地方最近的一处城镇在二千里之外,途中需要翻山越岭,渡江过河,还有各类猛兽居于其中,对普通凡人来说,想来此地无异于登天。
然对于应囚这类修者来说,千里之地不过是挥手之间。扶疏剑化为腾云驾雾的法器,应囚撑着下巴朝下看,也不知在想什么。
毛团子休晔被他丢在未尾,正四爪抱剑,两只耳朵上的毛毛迎风招展。直到眼中出现屋舍痕迹,应囚才缓缓抬手,扶疏剑感受到主人的意思,猛的停住后极速下降。
一人一兔狲在离地几米高的地方站起来,应囚转动手腕伸展腰身,全身骨头咔咔响起来。身后那只兔狲还在傻愣着,应囚突然转身,眼珠子转了一圈后提脚,龇牙咧嘴的兔逊被咣当一声踢下。
在断仙山上的那一剑应囚用了十成十灵力,多年的不动弹让他猛然发力后有点脱虚跟僵硬。百年来对于修者不过弹指一瞬,对于普通百姓却是一生。应囚瞄到城门处破败的旗帜,刻意收起身上过于霸道的气息。
休晔半瘫在地上还没有缓过神,应囚看着来气,眼底黑云渐浓,心想本尊怎么捡了个这玩意回来?想到深处眼皮一跳,又是一脚踢到休晔肚子上,再饶有兴趣得看着它嗷呜一声在草上滚了几圈四脚并用跑进墙角,再出来就是之前在山顶所见的灰衣少年。
除去时间外,断仙山崖的任何变化都没有影响到这座小城的生活,应囚边往城内走,边抬起右手在眼前转动。
原来有着薄茧的手掌不知为何变得光滑,连带着腕上的剑痕都消失不见。应囚突然扭头,朝身后的徒弟看去,休晔正在擦拭脸上的兔妖血迹。
城门口没官兵看管,只摆着几处茶摊,也不知做谁的生意。应囚瞅着人迹稀少的街道突然停步,轻声像休晔问道:“今日山脚下的那些仙修是怎么回事?”
“啊?”
休晔动作一顿,眼神躲闪几下不知如何回答。他师尊如今失忆,觉得自己是跟那些仙修是一路子人物,那他自然不好说那些人是因为师尊您今日出关才守在山下。
“估摸着是魔障要破了吧……”
休晔估摸着小声回答,未了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应囚。应囚板着脸,心思却千回百转的想到这小妖肯定是说了谎。不过人不想说,应囚知道自己若是硬问也听不到什么真话。
休晔目光往应囚脸上瞧,猛不防应囚眼皮一掀,把休晔吓得一抖。
小城位于边界,四周都是深山密林,但因是断仙山旁唯一的城镇,里面居住的凡人也都见过不少修者。
应囚之前未曾来过凡人所在的地界,此刻失忆,更不知这些,只随着心意选了最近一家客栈。
客栈半新不旧,零零散散坐了一个巴掌能数过来的客人。应囚前脚踏进大门,后脚柜台里就钻出带着帽子的男子,热情洋溢的小跑过来,应囚身子一闪,翩然躲开的同时把休晔推到前面。
“看两位不似普通人,莫非是从断仙山回来?自从听说有那啥来着在山上闭关后,这里就鲜有仙人过来了。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咋们客栈虽不大,但菜色是顶顶好的……”
小二叨叨絮絮的本事不错,应囚提着剑,分神感探四周,不过来来回回好几次,都未曾查探到这城中有其他仙气或者魔气。看来这里,暂时应该是没有第三个修者来过,应囚想抓个人过来询问的愿望落空,但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抛下休晔,背手直往二楼上去。
“我师尊已经辟谷,你上点茶水再开两间上房,别叨叨叨叨的听着烦人!”
看着应囚消失在转角,休晔直接眼睛一瞪,从怀里摸出银子扔进小二怀里,若不是凡人不能随便杀死,他早想吸了这人阳气!
然而踏上楼梯,休晔立马换了脸色,嬉皮笑脸的凑到应囚对面,却也不敢离得太近,只窝在椅子后面探出脑袋:“师尊,您许久不曾下山,不如咋们现在这休息几天再做打算?”
休晔打的主意是应囚现在这模样自然不能回魔界,如果去别的地方,好像也没地儿可去。如果直接告诉他师尊其实是魔,还是魔道头子,说不定以现在这情况会直接打爆自己头,那不如先在城里休息几日,说不定他师尊练功时一回想,就想起来身份也说不定!
简直美滋滋,就让师尊做一会自个儿是正道修者的梦吧。休晔在心里给自己安了个兔机智名号。
应囚端坐在木椅上闭目,只把他便宜徒弟的话当耳旁风。休晔啰嗦了一阵,等察觉到自家师尊在运功后,休晔立马乖乖坐到一旁不再打扰。
应囚再次探入识海之中。在那一片荒芜的平原中,他找到那颗弱小的,被光芒包裹在其中的淡绿色枝桠,巴掌大的一团,像是襁褓里的婴儿,飘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这是他的本体。
应囚伸出手指,想去触碰,他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失忆,本体好像也受到牵连。然而!就在他快触到枝桠的那一刻,本体外层的光芒突盛,飞快击打像应囚!
分神连通身体,被击退的那一刻应囚手指上也多出一道伤痕。他的本体居然在排诉他?
应囚退离识海,盯着食指上的焦块,眉毛快皱成一团。本体的反应,让他一时间拿不准是怎么回事。
应囚自知自己闭关时与活死人无异,连同周身血脉都完全静止,直到方才重新打通后才慢慢流转起来。但是他不记得自己到底闭关练的什么功法,但照目前体内的情况来看十有八九是失败了,不仅让记忆消退,自身境界减退,连带着本体也出了问题。
手心的温度渐渐回升,手指微动,横放在桌上的扶疏剑被收回,应囚面无表情看了眼桌边傻不拉叽的徒弟,缓缓陷入沉思。
他之前的境界应是在合体以上,大乘之下,想来闭关是为了打破瓶颈,却不想一朝失败,彻底退到元婴期。看来目前除了要想办法恢复记忆之外他还得想办法把境界再提上来,然后解决本体问题。
按照目前短暂的相处,应囚大抵明白了自己这便宜徒弟对于他闭关的事了解甚少,所以这乱七八糟问题只能由他一个人慢慢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