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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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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暮春的某个凌晨,当第一缕阳光刚刚洒在大地的彼端时,在沿海那小小的城市里,黎家诞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因出生时辰巧,祖父给他取名为黎时。
后来黎时家发生了很多事。在黎时成为高中生之前的时光里,他被迫看到了太多不合时宜的东西。
那些暂且不说。这个家伙的故事能进行下去,也多亏两年前带黎时的那班“魔鬼”老师——堪称全成最勤快最心细手段最“残忍”的初中教师。你可知即便是那群人,也好不容易才搞定这个不思进取的黎时。这里不算什么大城市,但若某个学生能进全城最好的高中——致远中学,那也是相当有面子了。
现在晃悠了十六年的黎时,已是致远中学A班的学生。
这货刚进致远中学的校门那段时间像是进了天堂似的,没有了那一群“妖魔鬼怪”初中老师的拉扯,取而代之的是天使一般温柔的高中老教师;又办了住校手续,连父母的叨叨也屏蔽掉了。
但越在这样“放松”的环境下,他却越发感受到众人的不一样。他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渺小,仿佛别人无意的一个眼神,都会成为扎在他心口上的刺。
他平日里不爱说话,不爱主动交友,男同学女同学找机会和他说话,他都不太搭理。哪怕他从小习得各类才能,在那万花丛似的同学之间不得展示的机会,也逐渐显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而他内心更是个“类废”,怕麻烦,连领扣都时常忘了系上,吊儿郎当的,就这样呆了一年。这一年,他常常念起从前同甘共苦的朋友,好不寂寞。
他的成绩从来不见什么起色,因此也没少挨父母骂。他自己也只是一次次地忍着,甚至有几次被训话后,他看看自己的手腕,抄起桌边的美工刀就往上划,只是这货太怂,总划到一半就猛吹小小的伤口,在心里痛骂自己的没出息。
第二年,他认识了一个新同学,一见如故。
那是个俊美的男生,名叫钟凌。
之后还发生过一些事情,钟凌和黎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黎时还记得,他刚认识钟凌不久时,每次见面都会记错钟凌那又酷又好记的名字。
刚刚,这个钟凌就站在黎时的房间门前,握上门把手轻微转动,猛然看到平日资深中二的自己的哥们儿正□□地与一件最普通的睡袍过意不去的焦躁样子。
“……哇。”钟凌心里惊呼道,强忍着不笑出声来。他发誓他完全没想过要偷窥黎时这个骚货,但他就是隔着门都能看到,并且看到了不止一次,就像现在这样。
“喂!黎骚!”他故作平常地往里喊了句,“快到点儿啦,今天我们还要赶路。”
里面响起一阵东西掉落乒乓响的声音,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响一阵儿突然又消失了。事实上钟凌早已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因为这儿黎时是知道他会有“透视”这等能力的。估计下一秒,黎时那小子就会光速套好衣服冲出来揍他一拳,然后大叫“你他丫又敢偷窥你爸!”
然而并没有。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黎时终于回过神儿来。“……是钟凌?”他试探地问道。
“啊,黎骚,竟然不出来打我,诡异。”外面的声音回到,口气欠欠的。
黎时当然知道这是钟凌的声音,毕竟也只有钟凌和他关系好得可以互相直呼外号。
他懵了,浑身冒起了冷汗,睡袍还搭在胳膊上,脑回路怎么都连接不起来。
他回想起来之前的那个梦。那个梦太真实,黎时记得在梦里看到过这小子。
一会儿,他听到门外又传来钟凌调戏的声音,知道时间不可耽搁,便不再多回想,打算出去了房门再问问,包括关于这陌生的房间,这鬼地方的事儿什么的。“钟凌,你等等,你爹我马上出来。”黎时对着外面说。
只听见外面回一句:“一直等着呢,还有,亲戚不能乱认,谁是爸爸你得搞清楚。”
这样黎时稍微放心了点。打开衣橱,里面挂着一套便服,只是单一的淡黄色;橱下面还有什么叠得整整齐齐的布料,展开后竟是一张比较随意的白色斗篷,仔细一看边角还缝有亮片,普通得不行。这些估计是可以穿出去的。淡黄色的轻快布料,还有着淡淡的香气,应该是刚洗过没多长时间。作为资深中二青年,不光套上便服,斗篷是必定会想穿的啦。但由于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黎时还是把它卷成小包裹,搭在肩膀上。那件讨厌的睡袍,黎时草草撂在床尾,被子也懒得叠。
“喂,我怎么出去?”黎时问门外的人。
“那我开门了啊。”
“你能开门?怎么不早说,吓煞我也。”
“喂,你忘了吗?昨晚也是我锁的。”啪嗒一下,门应声打开,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前,深棕色的眼睛瞅了一眼自己脖子的位置,皱起眉,“拾作好了没?怎么又不系领扣,骚货。”
他推开门,倚靠在门上。说实话,这张属于一个汉子的脸,但凡第一次见,不管汉子还是妹子都会稍有些惊讶。此刻,黎时便可以百分百的确认,对方的的确确正是自己的好友。
“呦,钟爱卿,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好笑地问道。
钟凌逐渐露出奇怪而滑稽的神色。
“嗯?你今天这么容易忘事儿?怕是一夜老了不知多少岁。”
黎时看到他,正有些感慨,而听到这话一愣,还稍有些火气:“你?你锁的?你是何居心?”
“啧啧,中二病又犯了,药不能停。”
钟凌早已习惯黎时的说话风格,倒是没在意什么,硬揽过黎时的肩膀一边快步穿过有些昏暗的走廊,一边整理着黎时的衣领,“现在晚上太危险,光普通地锁住当然不行。让你和我住一间你还偏不乐意。”
“得了,我还连这儿是哪里都没搞清楚,是你家?”黎时看向四周,天花板距离黎时离地一米七五的头顶还得高出两米多,墙纸和壁灯的风格无一不带着点奢华的感觉。
嗯……难不成外面的景色也要变得跟小说里一样?
走廊两侧有小小的窗户,黎时好奇地瞟了一眼,随即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旅馆隔着你家都不知多少云里,又怎么可能是我家啊。”钟凌发着牢骚,却发现黎时的脚步停在原地挪不动了,面无血色,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于是钟凌也看过去。
然后钟凌也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
钟凌心里也早已受不了了,“咿呀——这、就这种东西,早就见怪不怪啦,快、快走!”他紧闭起眼,拉着黎时就要继续往前走。
“喂,咱们就这样不管吗?”
“你在说什么啊!”钟凌依然使劲地扯着他的胳膊,“那个一看就是幻魔!幻魔!别再让我给你解释幻魔是什么了!”
听他这么说,黎时“哦”了声,一听这词大概是明白了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相当“镇定”。钟凌拉不动他,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脸朝外,他又被迫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个台子,幸运的是这时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半点痕迹都没有。
钟凌松了口气,扶正身子盘腿坐好,“哈!它终于走了,你的好奇心还没有满足吗?”
而黎时狠狠的捏了一下身上的皮肤,“竟然不疼,我果然在做梦。”
只见钟凌触电般地弹了起来,“废话,你他丫掐的是我!”
“呃,哥们儿……能否带我回忆一下,我是做什么来的?”
在这个美丽的深秋,由于脑回路无法正常连接,十六岁的黎时也体验到了一千六百岁般的沧桑迷茫,并成功把好友钟凌气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