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泽魔君》皓翾公子

2、百世魔君

　　山泽别有洞天

　　“慕容琰！臭小子，你给老娘死出来！太气人了……慕容琰！”

　　猛地就是一鞭子，抽碎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青瓷花瓶，女子一身紫衣，腰间金丝彼岸花勾勒而成的刺绣，模样妖娆娇艳，身材曲线傲人得很，媚眼如……丝？

　　不太像，看起来是想把少主抽成丝……

　　多矣吓得上前抱住了剩下的三个花瓶子，可怜巴巴地直磕头作揖。

　　“我的三姑奶奶，这老家主在时，还有瓷器三千，如今就剩这三个了……您实在气不过就抽小的，这些留个念想还不好？”

　　“这还能怪我？要不是那小子如此不争气，我能这般暴走？赶紧告诉我他在哪儿，不然，老娘就连着三个花瓶子加你的脑袋瓜子一起碎了！”

　　话已至此，多矣连连叩首，一手指着沉冤湖，另一手仍不忘护着他的宝贝花瓶。

　　“沉冤湖！前脚刚跟龙四爷走……”

　　梅笙刚踏出门去，又退了回来，恶狠狠地盯着多矣的大脑袋，吓得多矣没毛儿的大脑袋流起了汗。

　　“多矣，你小子敢帮那个二傻子蒙我，老娘让你当不成魖！”

　　“绝对不敢，魖这一类剩的还多乎？不多矣……”

　　看着她怒气冲冲冒起火的身影，多矣怕怕的缩了缩脖子，有道是女人是老虎，梅氏女人是猛虎……

　　只能牺牲少主一个，有道是：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少主……

　　况且老家主留下的瓶子还多吗？

　　不多乎，不多矣……

　　“龙四，你就给我钓几条虹鳟鱼，想喝汤来着，最近给沐铃她们种花，累得不行，记得帮我挑刺儿，鱼真奇怪，长刺儿干什么……”

　　红衣少年在一根老藤上翘着二郎腿，风流妩媚的桃花眼舒服地眯着，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总会给人以不可小觑的错觉。

　　潇洒不羁地摇着小脑袋，欢脱的像只恶犬……

　　……的幼犬。

　　暮气沉沉阴鸷的山谷，阴暗无比的枯藤，蜿蜒形成可怖的模样，可偏偏这么一抹如火般的大红，平添了一笔浓墨重彩，有了些生命的跳跃感。

　　湖边的男子鬓微霜，模样狠厉却很是沧桑，一身黑衣，就那么安静地坐着，手中吊杆安静平稳，听着潺潺流水，却不似别处那般清澈欢脱，只是低吟鬼嚎，似有万千委屈无处诉。

　　“龙四，这沉冤湖的怨气又重了好些，会不会把我的虹鳟鱼都吃了啊……”

　　“世道艰难。”

　　“我这功力……日后你死了，我做了家主会不会压不住？”

　　少年侧过身来，左手支着脸庞，红衣娇艳，越发衬得他脸色苍白，一双桃花目清澈多情。

　　真真是眼是水波横，眉是山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少年如花，叫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你何来功？”

　　“我无功也无妨，有你，有凌渊、重寂，你们几个护着我，就在你们后头狐假虎威一世又何妨？别光顾着聊天儿，看着我的虹鳟鱼啊……”

　　话音未落，一记电光火石的鞭声在脸庞响过，惊了少年一跳，虽是下意识向后躲过，却不想直接从老藤上直接掉进了沉冤湖中。

　　还未入水，便似乎有万千鬼爪从湖中迫不及待地伸了出来，抓住了这块儿鲜美可口的食物，遏不可待地将他拉入湖底。

　　一时间，仿佛连口鼻都被占领，窒息感充斥了大脑，这沉冤湖仿佛一个黑暗不见底的深渊，只能遥遥望见那一抹白光，无限沉沦。

　　忽然怨气四散开来，一直有力的大手将少年托……

　　好吧，是摔了出来，扔在一片满是厚厚青苔的青石上，这也算是他多出来的一分怜惜……

　　“你看这货的德行，居然被一群水鬼当成小鲜肉儿了！阿爹阿娘吃了什么霉物，喝了什么假酒，生出你这么个四不像的东西！”

　　几句话让少年咳嗽地更剧烈了起来，总算将口中的水吐了个差不多，一双被呛得泪水连连的眼睛顿生妩媚，如墨般的青丝本是高高梳起，方才一挣扎却四散开来，贴在愈加苍白的脸上，更显楚楚可怜。

　　龙四叹了口气儿，还是蹲下为他轻轻抚着后背。

　　“还不是你个恶婆娘！仗着阿娘的鞭子为所欲为，不然本君怎么会掉下沉冤湖？”

　　梅笙脸上不遗余力地爬满了讥讽。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慕容琰你个王八犊子，好歹还敢自称一个‘本君’！再吃我一鞭！”

　　“哎哎哎……”

　　“够了，少主年轻身子不好，三姑娘你且留情。”

　　龙四发了话，梅笙虽不情愿，却也勉强收了鬼劫鞭，只是心中愤恨难平，恨得一鞭子抽在了旁边的青石上。

　　偌大的青石板一下子变成了粉末，随风而逝，慕容琰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行脑补自己的头随风而逝的模样，不由得一身冷汗。

　　“龙四爷，你就宠着他，你看他如今成了什么德行！堂堂一个鬼族魔君，居然差点被水鬼吃了？那可是被封在湖底毫无修行的小鬼啊！”

　　慕容琰听了甚为生气，可心里也不自觉地认同她说的没错……

　　“少主身子弱……”

　　“弱？你看他那一身腱子肉！天天不顾修行，日日去给些花妖做苦力挖坑种花？我真是……”

　　“三姐你就会说些没用的，你房里哪日少了我种的花儿……”

　　梅笙气的两手一插腰，鬼劫鞭腰上缠，金丝彼岸花立刻多了一丝阴森，若非龙四在此，她真是今日便要了他的小命。

　　“你知道外面仙门都怎么称呼你吗？说你是百世一现，大杀天下的魔君……我呸！真是造谣最容易，就你这般都能被水鬼吃了的魔君？赶紧收拾收拾，大司马回来了，我把你送过去，看看能不能经他手锻造一下，不求成材，能唬人就行。”

　　“什么？你说的是该不是那个僵尸之王魃吧？我不去！你个恶婆娘想要本君的命啊！”

　　龙四也略微皱眉，转头看向梅笙。

　　“獣封回来了？”

　　“也是才听说，龙四爷您就别护着他了……”

　　“獣封不同于一般的鬼族，精气甚少，执拗不堪，少主如此真真是送命去了。”

　　梅笙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咬紧牙关冷笑一声儿。

　　“我看他送了命也好，自小就是毫无根性，学什么都不得其法，仙门百家还把他视若降世魔头，还百世一现？阿爹不在内有鬼族蠢蠢欲动，若非你拼尽全力护着他，南宫家和李氏那两个傻小子撑着，谁能给面子叫他少主……”

　　“好了，别说了……”

　　“我偏要说！当年阿娘因生他法力全无，被几大宗家诛杀于琼华台……阿爹何以会……”

　　“住口！”

　　龙四攥紧了拳头，眼神狠厉地扫了她一眼，梅笙立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涨红的脸似乎被人捂住了口一般，气得跺了跺脚，一道烟雾出现，消失不见了。

　　龙四回过头，却发现目光呆滞的慕容琰，却不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本就不是个会说好话、安慰旁人的人。

　　“龙四，三姐说的，可是真？”

　　龙四不言语，慕容琰潸然泪下，与沉冤湖水融为一体，若非他红了眼眶，怕是谁也看不出。

　　龙四是个从不撒谎的人，有些话他宁可不说，也绝不说假。

　　见他如此，慕容琰心中有了数，心中愈发难过了起来。

　　“你阿娘说过，生了你她便欢喜，付出生命都可以。”

　　慕容琰不理睬他的安慰，阿娘没想过自己会生下这么个百无一用的儿子吧，若是知道，还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么……

　　母亲是魅王，父亲是仙家骄子，三个姐姐除去不知所踪的二姐，大姐镇守鬼蜮，是出了名的女将军，三姐美貌天下闻名，一把鬼劫鞭更是名震鬼族仙门。

　　可偏偏自己自小就是个体弱多病的，灵力全无，任何鬼器神兵自己皆是碰不得，轻则肌肤受损，重则伤及五脏……

　　想着想着，突然苦笑了起来。

　　“龙四，我怕不是被抱错了吧……”

　　龙四不再言语，只是盯着沉冤湖的水面，目光灼灼屏气凝神，突然一个箭步跨出去，提杆儿而起。

　　一条红磷鱼儿向空中跃起，做了它生命中最后一次的凌空跃，稳稳地掉入龙四粗壮有力的大手中，转头对少年微微一笑，满是和蔼。

　　“今晚鱼汤，到手。”

　　“阿琰，你在榻上赖着做什么？可是又病了吗？”

　　一个看起来约有十岁的小儿，身着五彩衣，衣裳中兜了好些红果子，左手护着，右手拿了一个在衣裳上蹭了蹭，径自咬了一大口。

　　“病了我去给你挖参采药，转过来我看看，是着凉了？还是受伤？”

　　见他不答，便自己费了好大的劲儿爬到他床上，刚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却看见自己一手的果子汁，赶紧在身上一蹭，这才伸手。

　　却没想到红衣少年一下子起身，整个人全身满是戾气，一挥手，将那小儿推下床，红果子咕噜噜洒了一地。

　　“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心……”

　　“谁要你的好心？我没病没病没病！我倒想病了呢……这么个害母伤父的废物……不死了做什么……”

　　见他满脸泪痕，小儿下意识地揉了揉摔得红肿的屁股，缓缓爬到床前，红衣少年将脸埋进膝盖里，只能看见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十分伤心的模样。

　　“你打哪儿听到胡言乱语……”

　　“我三姐说的！能有假吗……”

　　“当年的事儿，怎么能赖你……”

　　阿芽终于明白了，为何威风八面的龙四爷，会露出那副神色，叫自己来唤他吃饭，这……

　　该如何唤呢？

　　“阿芽……摔疼你了吧……”

　　他哭的哽咽，却还不忘关心自己，阿芽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突然大哭了起来。

　　阿芽本为鬾，自十岁起就为鬼，可活了这几百年，似乎并没有学过安慰人。

　　毕竟，鬼族之中，谁需安慰？

　　可是慕容琰，这个名声在外的百世魔君，却太让他心疼了，自幼父母便都不在了……

　　又那么笨，学什么都不会，修什么都不行。

　　二十二鬼都除去魃王獣封，都当过他的师傅，结果怎么样，都是志气满满地去，垂头丧气地回，留着少年一身伤回到自己身边，来个十天半个月的修养……

　　除了一副好皮囊，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阿琰已经有了绝世容颜，还要什么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