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千命》幻月迷花

44、Target42 环境与选择

　　【1A聊天群】

　　【不知火：@影山 @日向 @鸣海三天前在场的不只是九护同学对吗？你们并不是‘恰巧路过遇到了从楼上坠下来的九护同学’这么简单吧？】
　　【不知火：回答我的问题。】
　　【不知火：@影山 @日向这么持续下去的话，九护同学可能会被开除，你们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影山：你在说什么呢，九护千命是不会被开除的。她还在ICU没醒过来，相泽老师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除她的。】
　　【不知火：你不否认你在现场这件事，对吗？】
　　【日向：你从哪里知道的？】
　　【影山：日向，你不要说话。】
　　【影山：如果你那么想问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明天到学校的时候。】
　　【不知火：不，就在这里说。】
　　【鸣海：班长你冷静下。】
　　【影山：好啊，在这里说。】
　　【影山：我们四个遇到了那个模仿犯，他像神经病一样追着我们要肃清，所以我们不得不和他战斗。本来我们可以全身而退去通知英雄的，但在和他战斗的时候不知怎么引来了英雄杀手。】
　　【鸣海：影山你也冷静点。】
　　【影山：而九护千命在那个时候逃跑了。】
　　【影山：英雄杀手不允许她逃跑，他肃清了模仿犯之后拦住了九护，他们在战斗的时候掉下了楼，我们在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并通知警方。】
　　【不知火：不要避重就轻，这并不能成为你们隐瞒事实的理由，单纯地遇到了模仿犯并战斗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影山：谁知道相泽老师嘴里的“不要和模仿犯正面接触”到底是什么概念啊？因为一些小事被他开除的人有多少你不知道吗？】
　　【不知火：那九护同学呢？你们是不是觉得她躺在ICU里永远不会醒来就万事大吉了？】
　　【影山：不是啊，怎么可能，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啊？】
　　【日向：我们没有这么想过，她再怎么说也是同学吧？可是我们也不能让自己被开除啊？】
　　【鸣海：那个，都先冷静一下，医生说九护已经脱离危险了不是吗？而且等她醒过来我们会去道歉的。】
　　【鸣海：况且班长你可能不知道，九护她和我们不太一样，我不是说性格啦，但是……她姓九护啊？】
　　【日向：就是这个，她可是那个‘九护’啊，她怎么可能被开除呢？】
　　【影山：对，九护千命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她是不会被开除的。九护财阀给整个学校换了一遍新设备，开除她的话九护财阀会这么善罢甘休吗？你以为校长是傻瓜吗？】
　　【鸣海：没错没错，总之就是这个道理，你看，谁都不会被开除，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影山：喂，不知火，你要通知老师开除我们吗？你要站在九护那边吗？开学到现在，她和班里人交流超过了五句话吗？她有帮你办任何一件事吗？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里究竟有谁清楚？】
　　【不知火：……】
　　【不知火：如果相泽老师决定开除她呢？】
　　【日向：所以说，她不可能被开除的啊！】
　　【不知火：凡事总有万一。】
　　【日向：就……万一就……】
　　【鸣海：哎呀，万一就是说可能性几乎为零不是吗！但真的到了那一步的话，那我们就去告诉老师真相。】
　　【影山：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当然会说的！我们的本意也不是让她被学校开除，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大家都不会被开除的方案而已！这只是个能让所有人都平安的选择，谁都不会损失什么，这样不好吗？】

　　——谁都不会损失什么。
　　相泽消太盯着这句话看了半晌，几乎要为这里面的逻辑拍手鼓掌。
　　他放下手机，机身和桌面接触的声音有点响，面前的女同学像是受到了惊吓，瞬间从座位上站起办个身位的高度，然后又僵硬地坐了回去。
　　她坐立不安地窥探着他的表情，露出了格外不安的神色。
　　“相泽老师……”
　　“在这段对话发生的时候，你似乎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相泽消太审视地看着她，“为什么现在会决定让我看这个？”
　　“我、我……”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交叠在膝盖上的十指不住绞紧，每一个骨节都因为过大的力道而泛白，她喏喏了很久，最后颤抖着垂下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影山君也好、日向君也好，他们都是……是很好很好的人啊！日向君帮我做过值日，鸣海同学个性强大又平易近人，影山君虽然很骄傲，但会在放学留下来解答每一个同学的问题……他们都是、他们……他们都不是坏人啊！”

　　“如他们所说，我并不一定会开除九护千命。”相泽消太平静地叙述，“那么是什么促使你决定让我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
　　她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抬起不断发抖的双手捂住了脸，“这很奇怪不是吗……我不知道是哪里，但是……九护同学确实非常奇怪，她从来不和我们交流，也从来不回应任何聚会，到现在甚至没人知道她的联络方式……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可是就这样让她……我不知道，就算她不会被开除也、总之，我只是、我……”
　　她语无伦次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思想，但最后也没能成功组织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最后她只能把脸深深地埋在掌心里，几乎要把整个人都抖散。
　　“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你看不惯这点，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
　　她的战栗停止了。
　　肉眼可见地，血色从她的全身褪下去，即使隔着双手也能看出她惨白如死的脸色，汗水顺着她的额角不住地淌下来，将她的黑发一丝一缕地黏在两鬓。
　　她这样呆怔了很久，然后好像忽然崩溃了一样，整个人都颓废地弯下腰，发出了足以称得上凄厉的悲鸣。
　　“我不——我、我没有那个勇气！九护她和谁的关系都不好，但影山他们和我是、是朋友啊！因为一个从来没说过话的人和朋友生气不是很奇怪吗？”

　　“你很幸运。”相泽消太将桌面上的纸抽推到她的面前，“你把自己从被开除的名单里放了出来。”
　　啜泣声顿了一下。
　　“我刚刚和警方进行了通话。”相泽消太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喜怒，“模仿犯‘木井辻人’已经恢复了意识，根据他的口供，最初对他进行主动攻击的，是三名男性学生。”
　　“……”
　　颤抖和抽泣声在一瞬间停止了。
　　“我不会把你来过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但遗憾的是，影山他们以后也不可能是你的同学了。群里总共19人，已读18，意味着全员默认了影山的做法，那么他们也将和影山得到同样的处理。从今天起，除了你和九护——”
　　“……不……”
　　“什么？”
　　“我……请允许我退学，相泽老师……”
　　她缓缓放下手，露出哭得发肿的双眼，泪痕和汗水在她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她的嗓音沙哑而粗粝，“我并不是个适合做英雄的人……我、我没有勇气去正面抗衡谁，除了像现在这样悄悄出卖朋友，我什么都不敢……”
　　“对不起，相泽老师，真的非常抱歉……”
　　“请让我退学……”

　　…………
　　…………

　　裹着睡袋的相泽消太猛地从地面上坐起来，把旁边正在办公的山田阳射吓得不轻。
　　“怎么了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吗？”
　　“……麦克你太吵了。”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相泽消太现在不太想说话，在学生们进行职场体验的时候做这种梦，哪怕是相泽也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旁边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拎起手机看了一眼，推送的提示上显示着line群里多么活泼。
　　——1A联络群，未读999。
　　“……”这帮小兔崽子真的有认真在进行职场体验吗？！！

　　带着起床气的相泽消太板怒气冲冲地点开了line群，眼前“刷”地一下闪过一排信息，在他伸手去点的瞬间又停住了——这帮人聊出来的信息量把他的手机卡死了。
　　他用被麦克戏称为“等有了机会就把你们全开除”的表情捧着手机等了半天，终于追上了群里面的聊天进度。

　　…………
　　【异形女王：哇啊，上鸣你为什么这么闲！】
　　【皮卡丘：因为就是很闲啊，他们都不让我做事的！（我是一条咸鱼.jpg）】
　　【皮卡丘：芦户你不闲的话怎么会有空回信息！】
　　【异形女王：因为是休息时间啊！朝九晚五都应该下班了，你看已读已经14了！】
　　【LIVE就是正义：999……你们好能聊啊。】
　　【轻灵：好累，武斗派英雄可真厉害啊……】
　　【皮卡丘：已读14=未读6，我们可以猜猜看这六个不能休息的小可怜都是谁。】
　　【优雅：呀，大家辛苦啦～】
　　【箭毒蛙：5元，押小千命一票呱。】
　　【皮卡丘：？？？蛙吹你是这种人设吗？懂了，押未读里面有九护，押大的，50！】
　　【LIVE就是正义：等等，这个下注的方式根本没法玩啊？押九护不就稳赢了吗？加我一个！】
　　【轻灵：你们太过分了，这不是在欺负九护没有和通讯时代接轨吗？所以这个赌赢了可以拿到什么o_O？】
　　【皮卡丘：翻译一下：有东西拿的话我也要押九护！】
　　【烈火英雄：哇啊一眼没看为什么就发展成赌博了？所以呢，你们赌了什么会变成九护专场？】
　　【相泽消太：赢了可以从我这里领万字检讨一份。】
　　【皮卡丘：！！！】
　　【轻灵：QAQ相泽老师……】
　　【相泽消太：这是班级联络群不是聊天群，创建这个群的目的是方便随时发布学校通知，要聊天的话自己去建个新群。】
　　【相泽消太：顺带一提，未成年人禁止赌博，检讨下星期记得交。】
　　【LIVE就是正义：噫……】
　　【异形女王：相泽老师是魔鬼！】
　　【相泽消太：我开玩笑的。】
　　【相泽消太：但检讨以外的部分都是真的。】

　　舒坦了。
　　把学生吓成一群小鹌鹑的邪恶大人吐出一口郁气，然后从睡袋里爬出来准备办公。
　　手机这个时候响了。
　　屏幕上的提示是“□□虎鲸”，相泽消太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天，觉得自己有点牙疼。
　　他和对方出过两次任务，但存在一定程度的相性不合，两个人很少进行私人联络。在九护千命选择了□□虎鲸事务所进行职场体验的现在，这个电话让相泽消太觉得自己有点不安。

　　□□虎鲸带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神无迹是你的学生吧？”作风十分□□的英雄直白地在电话里表示，“他现在因为‘公共场合滥用个性’以及‘妨碍行动’被行政拘留三天，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点。”
　　“——他想要见你。”
　　“……”
　　他就知道，做那种梦是没有好事的。

　　…………
　　…………

　　车厢里安静得有点过度。
　　在被如此尖锐地指责之后，千命看起来也并不愤怒，她只是张开眼，用那双澄澈无尘的白群色眼睛无声地盯住了对方。
　　神无迹不甘示弱地对视回去。
　　封闭的车厢里，只有正前方的玻璃能投进夏日的阳光，千命倾身的姿态让她柔软的白色发丝暴露在艳阳之下，她脸上的表情因为光的过曝而显得十分模糊，但那双眼睛清凌凌地透露出一点让人心悸的冷意来。

　　“我并不知道神无同学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情报，但你的话里面有两点错误，容我纠正一下。”
　　这段无声的角斗当中，谁都没有选择认输，直视着他的双眼，千命慢慢地开口，“第一，我从未主动寻找过英雄杀手，在我遇到影山同学一行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身为模仿犯的伪物；第二，不存在得意与否，我只是职场体验的临时参与者，不具备现场指挥权，而神无同学会坐在这里，是因为你具备一定程度上的嫌疑，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她顿了一下，“如果神无同学能配合调查的话……”

　　“所以说我什么都没做啊！”
　　神无迹打断她的话，他看起来十分激动，不自觉地向着她的方向挺身，手铐被扯着发出“哗啦”一声脆响，他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显得甚至有些尖锐：“现在也好那时候也好，你们为什么都要给我定罪？”
　　像是被他过于激烈的反应震了一下，千命在短时间内没有继续说话。但她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口，声音纤细但稳定。
　　“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正是因为神无同学‘什么都没有做’，才会连续两次都落得自己并不喜欢的下场？”

　　她的话不知道切中了哪一点，对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神无同学会坐在这里的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你参与了不该参与的东西所以逃跑；二、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逃命。”千命在他愈发不善的脸色里重新微笑起来，“二并不是重罪，甚至不会在档案上留下痕迹，如果神无同学配合调查的话，那很快就会被释放。”

　　“哈。”神无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算不上善意的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只是个会抛弃别人的胆小鬼，你和我究竟有什么区别？说到底，同样是违反了规则的人，为什么你没有被开除，就因为你姓‘九护’吗？”
　　横来一笔的谴责让千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神无同学并不否认自己看到了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抓就抓吧，难道在商场里跑动是什么新型的定罪条例吗？”
　　他的身体重重地靠回后座，语气生硬地回答，“反正我也没办法和你抗衡，我是需要靠救助才能活下去的贫困生，你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懂。”

　　不知道陷入了什么情绪，他的状态忽然低落下去，然后千命迎来的是一段让人不明所以的指责和自白。
　　“想拘留也没问题啊，来啊，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你这样从出生开始就是成功者的人根本没法明白吧？像我这种穷人，履历上有了污点之后连学校都找不到了，再也不可能成为英雄，每天活得浑浑噩噩，而这一切的起因就只是我没站在你那边而已，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理由？”
　　“……”
　　“我又不是没为你说话……啊，好啊，就算我没为你说话！可是你也不和别人说话啊！谁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我听说过的，你从初中开始就不去上课是吗？啊，那时候你还不姓‘九护’，姓什么‘夜刀神’对吗？鬼知道你是怎么考进雄英的！你明明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但我除了雄英以外就什么都没了啊！”

　　他的逻辑十分混乱，胡乱地用语言发泄自己的情绪，千命沉默着听完了全程，并没有对他话中的内容做出任何辩解。
　　“神无同学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神无对她的问题毫无反应，看起来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眶周围甚至泛起一点微红。

　　千命向着他的方向略微靠了靠。
　　“我并不想对神无同学做什么，但情况紧急，你坚持不肯配合只会造成更多的损失。”
　　“……你说什么？”他猛地清醒过来，警惕地偏头看她，带着鼻音的声音里含着警觉，“英雄没有针对犯人的审讯权，你想对我做什么？”

　　“神无同学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和这个社会相比，你什么都不是，我也什么都不是。”
　　千命从衣袖里抽出一支细长的注射器，顶着他惊慌失措的目光，带着不急不缓的微笑，将手伸向他的胳膊。
　　“神无同学不肯配合的话，我只能假定你本人就是参与者，这是你们的交易物，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开始慌了神，拼了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手铐被扯得咣咣乱响，手腕本来就被擦红的地方硬生生地磨出了血，“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打算使用暴力让我认罪吗？”
　　千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指尖已经接触到了他的皮肤，冷意自她触碰的地方快速蔓延，让他从头到尾打了个冷战。
　　明明是夏日，但她的温度简直不像个活人，甚至连按着他的力道都像是什么机械压迫，手腕上的肌肉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随之而来的无力感让他恐惧，这么逼仄的空间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针尖接近自己的血管，那上面有微量液体被排出，迎着外面的阳光，在针尖折射出梦幻似的光彩。

　　“和社会安定相比，我们什么都不是。”
　　千命的声音很细，就像针尖一样，在阳光下几乎要消失，但能尖锐地割开人的肌肤。将毒液输进血液。
　　“你和我，是连蝼蚁都算不上的浮尘，消失多少都不会影响社会运转，死在路边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之哭泣。
　　“但是，有一点你说得很对。
　　“我和你是不同的。
　　“我生而握有权利和金钱，可以抹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记录，而你——”

　　针尖刺入他的皮肤。
　　“神无同学会因为吸毒过量致死而被报道大肆渲染，你的一切熟人都会在报纸上围观你的事迹，我依然是荣耀加身的英雄，可以提着慰问品去抚慰你悲痛欲绝的家人。”
　　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被推入血液。
　　他曾经的同学依然在微笑，但他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地狱的影子。

　　“——你可以在地狱里等我，但我暂时还不能到场。”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能看出来，上届1A班不是恶人，只是更加精致利己，会优先选择有利于自己的选项。
脑子好，个性强，可以顺风扬帆，但几乎不能逆风翻盘。
2019-09-11 19:00（日本）初稿
2019-09-12 02：59（日本）捉虫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星星の泪★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