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以后》程十七

22、突变

　　“在房间里。”四喜想了想，“这就是姑娘让我丢掉的。”

　　“丢什么？”

　　四喜气鼓鼓的：“还不是……”

　　她话说到一半，苏筠筠已听到了动静，走出来，含笑唤道：“二公子。”

　　林相川让人给她送破荷包香囊的事情，她并不想给傅二公子知道。

　　傅征回眸，见她俏生生站立在房门口。

　　今日傅大小姐及笄，家中宾客多，苏筠筠也认真装扮过，一身薄荷绿衣裙，素雅大方。白瓷般的脸颊上扫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她此时微微一笑，眉梢眼角都带了一些妩媚娇俏的味道。

　　他很难把现在的她和初见时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苏筠筠快走几步，到他跟前，伸手去拉他衣袖，仰起脸笑问：“你找我啊？”

　　说话间，她冲四喜比了个手势，示意赶紧丢掉匣子。

　　四喜会意，悄悄离去。

　　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傅征的眼睛。一想到她有事瞒着他，他心里有些许不舒服。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竟然还有什么事是要瞒着他的？

　　傅征拧眉，低头看向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他今天一身玄色衣衫，与她白皙的小手对比格外明显。

　　苏筠筠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了手，后退一步，小声道：“今天可热闹了……”

　　“你方才让人丢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剪坏了的荷包香囊。”苏筠筠心知他已经看到，瞒也无用，干脆如实说了。

　　“唔。”傅征信步往前走，口中却问，“原本是要给谁的？”

　　苏筠筠先他一步进了房间，有些不解：“什么给谁的？”

　　“你做荷包香囊，是准备自用的？”傅征坐下，很熟练地给两人各倒了杯茶。

　　苏筠筠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傅二公子误以为那是她自己做坏了的香囊荷包。她没有解释，含糊说道：“算是吧。”

　　傅征听这语气，就知道肯定不是自用。他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见她神情尴尬，眼神躲闪，他错愕了一瞬后，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略一沉吟，放下了茶杯，语重心长：“你的心思我知道了，我的态度还是那样。你有时间多习武，多看书，不要把精力都花在这些微末小事上。”

　　前面的话，苏筠筠莫名其妙，后面的一句，她是听懂了的。她笑一笑：“我知道呢。”

　　明明她很听话答应了下来，可不知为何，傅征心里竟有一丝丝不快。

　　“那就好。”他颔首，又从袖子中取出一沓纸，往前一推，“你看看。”

　　“这是什么啊？”苏筠筠好奇接过，细看第一张纸上是列的书目，其余的则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小人图画。

　　“我此去江南，至少数月，你在家里不要偷懒。这些书闲了看看，这些武术功法，该学也学了。”

　　“嗯，好的。”苏筠筠心想，傅二公子真算是很合格的夫子了，远去江南都还记挂着她的事情。

　　投桃报李，她也得有所表示才对。于是，她收下纸后盈盈一笑：“二公子，我前些天跟春风她们一起采摘了些桂花，她们说要做成桂花糕今晚吃，你要不要等会儿尝一尝？”

　　傅征对甜腻的糕点没什么兴趣，但看她此刻笑意盈盈，拒绝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反正他即将前去江南，暂且顺着她的心意也无妨。

　　傅征点一点头：“也好。”

　　今日忙了一天，南平侯夫人方氏也觉得累了，她倚在软塌上歇息。几个丫鬟在一旁拿着玉杵给她捶腿。

　　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南平侯走了进来，他示意丫鬟退下不要声张，自己则拿过玉杵，在妻子腿上轻敲起来。

　　方氏立刻察觉到了力道的区别，睁开眼，看见丈夫，奇道：“怎么是你？我怎么说力气一下就大了。来了也不说一声。”

　　南平侯挥手让丫鬟退下，笑道：“这不是想着你在休息么？”

　　“今天见微及笄，来了好多女客，你不知道，连庄王妃都来了，还把县主也给带来了，现在回了她的院子……”方氏坐起身来，拿了个引枕靠在腰间，“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她和律儿能好好过日子。以前的事，咱们也不去想了……”

　　南平侯待她说完，才道：“我想跟你说一下循儿的事。”

　　“谁？”

　　“老三啊，你忘了？”南平侯笑了笑，“微儿的生辰，按理来说，也算是循儿的。他在江南也有四年多了，我想把他接回来。”

　　方氏皱眉：“可你不是说，他远离京城才安全么？”

　　“今时不同于往日。”南平侯神情严肃，“他是时候回来了。”

　　“这些事我不懂，你看着办就好。”

　　“本想早些跟你说，可你这些天一直忙着微儿的事，我不想你分心。”南平侯拿起玉杵在妻子腿上轻轻敲了几下，“还有，我想让征儿去接他，一路也能有个照应。”

　　“这怎么行？征儿才多大？都没出过远门。”方氏当即反对。

　　南平侯眉头一皱：“不小了，他比老三还大呢。”

　　方氏脱口而出：“那怎么能一样？”

　　她很快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对，嘴角轻撇，小声道：“我是心疼征儿。”

　　“我知道。”南平侯一笑，“亲儿子，我能不心疼？可是雄鹰就该在天空翱翔，征儿现在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他自己也同意的。”

　　好半晌，方氏才“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她有些气闷：“你都决定好了，还来跟我说什么？”

　　她重新躺下，背对着丈夫，再不看他一眼。

　　南平侯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玉杵。

　　天渐渐黑了。

　　苏筠筠等了好久，才等到了新出炉的桂花糕，和桂花糕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她每日喝的熟水。

　　她素有脾虚的小毛病，后来大夫开了方子，让她多喝白豆蔻熟水。这熟水清凉可口，她喝着感觉不错，近来常常用它来代替茶。

　　好不容易等来了桂花糕，苏筠筠兴致勃勃与傅二公子分食：“你先尝尝。”

　　她则给自己斟了一杯熟水，想了想，又给傅征斟了一杯。

　　正要去拈桂花糕的傅征神色微变：“这是什么？”

　　“熟水啊。”

　　“我知道是熟水。”傅征端起杯子，放到鼻端轻嗅，微微眯起眼，将眼底的冷意藏下，“我只是奇怪，为什么里面会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