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值暴发户》莫锦书

7、Chapter 7

　　林穗和厂长协商于一周之后正式开播，她现在还有七天时间完成模特图的拍摄及其他准备工作。

　　厂里的服装主打日系通勤女装，风格是简洁大方中带有点小优雅，和林穗自己衣橱里的风格极其相似，应该算是她的舒适区了。

　　厂长南叔给了她25件新品样衣，并骄傲地表示这些都是技术科师傅们的得意之作，不论是质量还是设计都堪称上乘，拿到任何专柜去都有的一拼。他们缺的只是互联网时代的对外宣传，请林穗务必信心满满地将这些新品安利出去。

　　林穗一一看过样衣，认同了南叔在工艺水平上的信心。

　　“连一丝多余的线头都没有，对吧？”比起谈论直播电商时的愁容满面，谈到服装本身，南叔又恢复了作为技术专家的骄傲和底气：“我回国开厂前在日本踩了九年缝纫机，现在技术科和研发科的负责人都是我那时的朋友，后来跟我一起在宁波办过厂的。他们的水平你放心，绝对是市面上数一数二的。”

　　“您现在还要自己上产线吗？”见身为一厂之长的南叔还要跑上跑下、事必躬亲地忙碌，林穗不禁疑惑地问道。

　　南叔叹道：“唉，我是劳碌命嘛，把干活儿的事情全交给别人自己心里会不踏实，所以还是跟着干，这样能放心些。”

　　两人没聊多久，打版师的小助手说是有事讨论，就把厂长叫走了。

　　临离开时，南叔嘱咐道：“客户的订单出了点问题，我得先去看看了。这边的事情就拜托你和小黎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辛苦了。”

　　“好，您先去忙吧，这边我会上心的。”林穗道。

　　厂长口中的“小黎”名叫黎诗然。

　　外人或许很难相信，这偌大的服装厂负责电商业务的总共只有两个人——美工黎诗然和客服叶蔓。

　　她们的分工基本上是文静内向的叶蔓做客服，风风火火的黎诗然处理客服以外的所有事情。

　　叶蔓反应总是慢半拍，黎诗然快人快语，经常吐槽她。

　　两人虽没有上下级的汇报关系，可很明显黎诗然才是负责总体统筹的那一个，所以她也比按部就班打卡上下班的叶蔓忙碌无数倍。

　　短发、耳钉、皮衣、马丁靴，黎诗然虽身形瘦小，打扮却“姐感”十足。从她脸上吸睛却不浮夸的低调小烟熏妆容可以看出，她的审美和时尚感都是很在线的。她也是这个工厂为数不多每天都化全妆上班的人。

　　林穗同她打过交道后，发现她的工作能力应该也蛮强，只不过碍于工作量太巨大，很多事情懒得细究。

　　拍摄新品图的那天是黎诗然掌镜，林穗明显感觉得到她对很多照片都不满意，因为看预览时她总是皱着眉头，发出“啧”的一声。可当林穗上前请教应该怎么改进时，她却大手一摆，略显不耐烦道“就这样吧”，然后催林穗去换下一套样衣。

　　这几天“秋老虎”又有些反扑之势，打光灯下，纵使是开着空调也折腾得林穗满头是汗。

　　从上午十点一直工作到下午五点，25款模特图终于全都拍完。

　　林穗说想看一下今天的成果，被黎诗然拒绝了：“修图之前的底片没必要看。”

　　黎诗然看了看表，发现已经五点半，到了工厂下班的时间。于是她打包好自己的设备，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了。

　　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做平面模特，看不到自己拍摄的效果，林穗心中愈发没底。

　　而当她在洗手间洗手之时，无意间听到一墙之隔的露台上，黎诗然正一面抽着电子烟，一面向工友吐槽着自己：

　　“长得是挺漂亮，可是镜头底下太木了，教也教不出来的那种木，我也没必要白费劲了。镜头感这种东西有时是天生的，专业模特这碗饭不是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路人就能分一杯羹的。”

　　林穗有些受挫，瞬间回想起之前在Cindy胡手下忍受的那些委屈，便默默将自己关回了展厅。

　　然而，仅仅消沉了十分钟她便完成了自我疏解：没错，黎诗然对她的态度确实不好，但这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是合理的。因为正如她在露台上所言，自己目前的身份只是厂长从大街上拉来的“外聘临时工”，真正要对拍摄结果负全责的是黎诗然这个更加资深的正式工。也就意味着一切工作怎么做要听黎诗然的安排，没有她的同意，自己所有多余的想法动作都只是画蛇添足、越俎代庖，包括“看一眼底片”。

　　也罢，既然拍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就没必要再想了，好好准备接下来的直播才是正事。

　　没去管已经关门的食堂和窗外渐浓的夜色，林穗闷头在展厅里研究起了工厂之前的直播回放。

　　或许是太想把这件事做好的缘故，她投入极了，很快便进入了心流。等到再次抬起头来，时针已经走过了十二点，手机上也多了很多条来自菲儿的信息和未接来电：

　　“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点了麻辣烫，要给你留点不？”

　　“十点半了，你走到哪儿了？”

　　“快接电话！！！！我好担心！！！！”

　　林穗即刻回电给菲儿。

　　“小穗，你在哪里啊？吓死我了！”菲儿松了一口气，声音里还是充满了担忧：“再过半小时你要是还没消息，我就要报警了……”

　　“对不起啊菲儿，我今天事情比较多所以现在还在工厂，这就往回走。你别等我了，先睡吧，我带钥匙和门禁卡了。”林穗愧疚道。她之前也因支援会计同事月结而加班到凌晨过，只是那时冷冰冰的家里并没有人等她。想到这里，林穗心头忽而一软。

　　“唉……”菲儿心疼道，“我知道你责任心强，但这又不是正式工作，一个兼职而已，不要以伤害自己身体健康为代价啊……”

　　“嗯。”菲儿的语气让林穗想起了妈妈，鼻子不由得酸酸的。

　　“你快打车！‘上海发布’说今天凌晨有大雨到暴雨，你那个工厂又偏远，还不知道能不能打上。要是十五分钟之后还没有人接单就给我打电话，我从这边打个车过去接你。”挂掉电话后，菲儿微信上转来两百元钱，让林穗下单时给司机加点小费。

　　菲儿预料得没错，果然一直没人接单。

　　此时的窗外已经闷雷滚滚，园区里空无一人，连声狗叫都没有，林穗也有些害怕了。

　　她已经把小费上调至五十元了，可周围还是没有车。难道真的要原地过夜了吗？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林穗屏蔽了菲儿和妈妈，带定位发了条朋友圈：“有没有朋友这个点在附近的？求捞。”

　　没想到没过多久，金鑫打来了电话：“我在松江，可以顺路捎你回去。”

　　坐上了金鑫的车，林穗紧绷的状态才松弛下来。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晚跑到这儿来？”见识了工厂的偏僻，金鑫问道。

　　“我找了个兼职，要来这里工作一阵子。”林穗说，“你呢？怎么这么晚也在松江？”

　　“我不是把长乐路的店转出去了吗，想说再投个新店。有朋友说大学城这边要开一家密室逃脱，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就过来踩踩点。”

　　大城市的每个年轻人都不容易，连金鑫这样的富二代为了让日子过得更好都得早出晚归连轴转。相比之下，自己吃点苦头、受点委屈也算不了什么。

　　金鑫接了通电话后，对她道：“抱歉，有了点小意外，你介意我先去接个人吗？”

　　林穗摇摇头：“当然不。”

　　“谢谢啦……”金鑫道，“这个人你也认识。”

　　金鑫说的那个“意外”就是酒醉后的肖潜。

　　他把肖潜从餐厅里搀出来扶上车，再系好安全带。后者完全不吵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座位上闭着眼睛睡觉。

　　副驾驶位上的林穗转过身去，本想着打个招呼，见到肖潜低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好像睡得很熟，便没再打扰。

　　“他的恩师是大咖，应酬多，总是喜欢带着他。谁让他是大师兄呢？”金鑫边开车边解释道。

　　“但肖老师的酒量看起来……”林穗低声感叹。

　　金鑫笑道：“他那都不能叫‘酒量’，充其量叫‘过敏剂量’。真是怀疑拿个酒精喷壶在他面前喷一喷他就要醉倒。不过也无妨，他用不着贡献什么酒量，贡献贡献美色和名字就行。”

　　林穗使劲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对了金老师，你了解电商方面的东西吗？”林穗道。

　　金鑫：“之前做过几年，怎么啦？”

　　“那我正好有点问题想请教……”见对方有经验，林穗立马把她拍摄宣传图时的疑惑说了出来，和金鑫探讨。

　　两人相谈一路，交流了很多。

　　到达林穗家楼下时，金鑫朝她摆摆手：“我看你进去我再走。我估计还得去上几次松江，到时候再和你联系，能碰上的话就一起回来。”

　　“谢谢金老师，今晚麻烦你了。”

　　“小事儿。送你又不麻烦，送他才麻烦。”他朝后座上肖师兄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调侃道：“我真是扛不动他了，等一下让他女朋友下楼来把他扛上去。”

　　回到家后林穗没有立马休息，而是拿出电脑把和金鑫讨论后的感悟总结了下来，因而拖到三点多才睡。

　　早晨八点自然醒后，她摸出了手机，发现平日里在朋友圈连个赞都不点的肖潜连着发了好几条动态，分别是：

　　“一日之计在于晨。就算是单身，也要认真对待每一次早餐”，配图：他精心设计好的早餐摆盘。

　　“独居，热心，家里空间很大，可帮十一长假有计划出门的朋友代养小动物”，配图：他空空荡荡的家。

　　分享文章《扫地机器人究竟是不是智商税》，评论：“个人认为不是。扫地机器人入手后还是极大地减少了我的家务工作量的。所以除了家庭应用场景，像我这样的单身独居人士也建议考虑购入。”

　　紧接着，金鑫在微信上发来一个跪地请求的动画表情，并且说：

　　“林穗姐姐，你今天有没有空去打羽毛球呀？拜托了，一定帮帮忙。你不来的话我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