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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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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不远处的屋顶上升起袅袅炊烟,有种世外桃源岁月静好的错觉。当然,如果是没有顾长越在的话。
隔着一个转角,顾长越看不到她,她却能将厨房的动静悉数尽收耳里。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项萸听见顾长越舀水的声音,拿碗的声音……“砰!”
项萸眼皮抖了抖,虽然有心理准备,真当摔碗的声音传来,还是不可抑制的心头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心说砸吧砸吧,反正也不是她家的,都是顾长越自己买的。
说是这样说,可当顾长越摔了三个碗后,项萸坐不住了,蹭地站起来往厨房走。
去他的不心疼,一粥一饭一器一皿都是血汗好吗?
自小穷怕了的人,一旦摆脱穷困后,大概会走向两个极端。一是大手大脚挥霍无度,一是爱财如命见不得半点浪费。
项萸是后者,原主从小家徒四壁不说,项萸本人也是节衣缩食长大的。若不是物资极度匮乏带来的不安全感,她也不至于为了那笔奖金,赶进度连续通宵加班而猝死。
看见项萸,顾长越轻描淡写地说:“手滑了。”
项萸心在滴血,还要笑着递上台阶:“真的很滑。让我来吧,我手糙,拿得住。”
“那……好吧。”顾长越勉为其难的把厨房还给了项萸,没再坚持洗碗。
项萸松了口气,只是顾长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又让她有点意外,以及……隐隐的不对劲儿。
或许顾长越就是要让她心疼,从而主动站出来洗碗,所以才摔的碗?
项萸自以为看透了顾长越的伎俩,后槽牙又开始隐隐作疼。若说在这之前,记忆里对于顾长越的印象只有冷血和残忍,那么现在她的认知已被刷新:阎王未成时,已然是只心口不一的狐狸。
如何同一只狐狸相处,项萸没有经验。
她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先前脑海里设想过种种让顾长越知难而退的法子,可能最后困住的是她自己。要如何才能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项萸陷入了沉思。
办法还没想出来,夜晚率先降临。
问题来了,一间屋一张床,他们可是两个人,要怎么睡?
下午按顾长越的要求带他去山上给项蔚晴上坟,回来时家里已经鸟枪换炮变了天,各种陈设焕然一新,连带还有两箱崭新的衣裳。
显然顾长越的人来过了,当时项萸随口问了一句人呢。顾长越说让他们走了,他倒是想留两个人伺候,可这里也住不下啊。
当时项萸马上就意识到问题,旁敲侧击地暗示顾长越:这里是住不下其他人,也包括他。
不知顾长越是真没听出来还是装不知道,愣是没接茬儿,于是就挨到了现在。
晚饭还是粥,和中午一样配煎饼和酱菜,这次食不下咽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项萸撇了一眼对面的顾长越,说起来他才更像这里的主人,她空有一间屋子,屋里的吃穿住用却都是顾长越的。
吃过晚饭,烧水洗漱后,项萸对前脚进屋的顾长越说:“累了一天,你先歇着,今天我去张婶儿家睡。”
张婶儿的男人早年间参军去了,几年前婆母病逝后,家里就只有她和儿子张远。张远比她小两岁,自小便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的叫着,亲热可见一般。
这次项母去世,张婶儿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之前家里还有些能派得上用场的家具,项萸走前都给了她。
顾长越闻言抬头看过来:“你躲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你想多了,家里住不下,我只是去张婶儿家借住一晚。”项萸嘴里应付道,移开视线不去和他对视。
顾长越定定地看着她:“一晚?我说过要留在这里陪你,所以你准备这段时间都去别人家借住,直到我们离开?”
他的表情明明是平静的,可项萸的头愣是点不下去,这就是威慑力?
“不……不是。”
项萸喉头滚动,被迫对上他的视线,求生欲使她违背了自己的内心。
但这并不能让顾长越满意,他没有罢休,注视着项萸的眼睛:“你怕我,为什么?”
那不解又带着苦恼的神情,让项萸觉得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项萸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怕,我只是还不习惯和陌生人同居一室。”
也不知是为了说服顾长越还是说服自己,说完重重点了下头:“对,就是这样。”
“是这样啊……”顾长越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
屋内威压顿消,项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恢复如常,暗暗的松了口气:“是的,就是这样。”
就在项萸以为自己过关时,手腕蓦地一紧,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把她拉进了屋。
“那你更不能走了,正是因为不熟悉,我们才需要更多的时间相处。万事开头难,我知道你不习惯,有所戒备也正常,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很快你就会习惯了。”
顾长越牵着项萸来到床边,在她面前蹲下,一脸认真的说:“我也刚刚失去了亲人,而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所以,不要躲我,也不要怕我,好吗?”
那是妥协的姿势,还夹着些淡淡的哀伤。
是了,按时间推算,这个时候顾长越的祖母去世不久,上一世便是因为他祖母去世,才让他孤注一掷走上了那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项萸艰难地开口:“好……吧……”暂时不躲。
明知眼下顾长越是可以使出哀兵之计,她还是无法说不。
顾长越满意了,站起来一扫刚才的忧伤,道:“好了,早点睡吧,不用担心没地儿睡,刚我已经将榻收拾出来,我睡榻就好。”
经他这一说,项萸这才发现那边的榻不知何时收拾出来了,上面放着一床被子,俨然一张简易的木床。
顾长越过去关了门,将灯吹灭,黑暗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淹没了两个心思各异的人。
长夜漫漫,项萸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了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顾长越休息得如何她不知道,她反正没睡着,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一直竖着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生怕下一秒顾长越就出现在她床头,而手上握着锋利的刀。
项萸其实心里也知道,顾长越真要对她下手不会等到现在,更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一声令下,他那些侍卫就有几百种弄死她的办法,还悄无声息。可她就是心头发虚,控制不住。
睁眼等天光太难熬,不知过了多久,项萸实在熬不住了,意识慢慢陷入混沌。
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一阵声响,项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天色已经发白,借着朦胧光线朝榻上看去,哪里还有人。
“咚。”
动静是从厨房传来的,项萸掀开被子穿上鞋快步向厨房走去,看顾长越在作什么妖。
厨房的门虚掩着,一道昏黄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一同从门缝里飘出来的,还有柴火燃烧时发出的烟。
项萸推门的手停住了,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笑意放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顾长越吃不下粗茶淡饭,趁着她睡觉,偷偷给自己加餐呢。
只是他会做饭?项萸表示怀疑。
里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时有东西掉在地上,听得项萸小心肝儿直颤。她忍了又忍,管住自己的手不推门而入,等顾长越做好饭,正准备吃时再进去抓个现行。
项萸悄声返回屋内,不过没有睡,而是竖着耳朵听着从厨房传来的动静。
等到动静平息下来,已然天光大亮。项萸顶着一双熊猫眼站到厨房外,刚伸手还没推,厨房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