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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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怀勇不知何时能寻到他们，高景云已重伤昏迷过去。
“高景云，有了药，你就好了。”燕婉安慰自己，她突然能体会到先前她伤寒时，他守在床边的心情，多么焦虑，多么难受，但她想更多的是害怕恐惧。怕那个应该一直在她身边的人走了。
燕婉拢了拢身上的单衣，方才受过的屈辱还在纠缠着她，她不愿在想到高景云，这样会让她觉得她在玷污他。
不管如何，她得谢谢那个男人，要不是他，她想必也弄不来这么多药材。
用这副本来就不值钱的身子换来他的命，是她做过最划算的买卖。
秋风透过单衣钻进她身子里，像是要隔开她身上的最后一丝温暖。
路旁的高大的树木留不住枯黄的落叶，她如落叶，高景云如树，落叶落地这是命，落叶逃不掉，她也逃不掉，该染上灰的、落上雨的，终究还是逃不开命运。
燕婉庆幸她还在怀中的这些东西，她想她此时应该落些泪才合时宜的，她摸摸眼睛，干干的，一点儿泪水都没有。
高景云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他睁开眼，见身上披着她的外衣，而他铺在石壁上的破烂里衣，已被撕成细条缠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欲起身，可还一动，身上的伤口像是被撕裂了似的，疼得他直抽冷气，环视了一周，不见她的身影。
她这么死心眼的一个人，怎么会走？怕只怕她做傻事，去拿自己做不划算的交易。
忽然，他的眼睛被石壁上那两个红字吸引。端正横直的笔画，暗红色的字迹像是烙在了他的心里。
“等我”
他不顾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挣扎着起身，亲手抚上那两个血字。
高景云吃痛地皱起了眉头，身上的这些伤没上药，愈合困难，而且隐隐有了发炎的痕迹。他自知这样下去不行，会因伤口溃烂而死。可这周围根本就没有草药，而唯一的办法便是下山找药。想必怀勇没有四五日找不到他，皇城那边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他虽已安排妥当，然而，若是有情况突查，不知怀勇能不能处理好？
没想到，那个金人竟隐藏实力，原本他以为即便他身边没有侍卫，他亦是能带她安然脱身。
魏国必然已有动作，联合金国败将，齐国未必能抵得过。
高景云的眉头越皱越深，不该试探她的，公主在这，他又如何敌得过时间。
洞外一阵时重时轻的脚步声，没有一点儿规律。高景云拿起身旁的剑，以防不测。
她身上的那件白色里衣已脏得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了，头发全部散了下来，凌乱地披在她的身后，脸上因缺水显得干燥无采，原本那双神采奕奕、妩媚动人的眼睛已被青色围绕，只余眼神还同从前一般。她手上的伤比他身上的发炎的还要严重，约摸着是前几日淋了一夜雨的缘故。
高景云见她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些东西，他咬着牙，强打起精神，可一出口，依然虚弱无力:“你......，你做什么去了？”
“高景云！”燕婉听见那声熟悉的声音，喜极而泣，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冲到他面前，颤抖着声音道，“你终于醒了！高景云！”
手上的剑伤被雨淋了一夜，即便是疼得要命，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她在等他消气；山下鳏夫家里，即便再难堪屈辱，她也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得到一样东西，必须要付出代价；山路泥泞曲折难走，即便摔了很多次，胳膊被刮破了皮，她也没哭，因为她知道，他在山上等着她。
可在这一刻，她的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下山的时候，她不敢想，怕一想，脑子里全是他奄奄一息的模样，上山的路上，她不敢想，怕一想，是她得到了药，而已无力回天。
“高景云！我有药了，我有药了！你看！”燕婉流着泪笑着，雀跃地给他看，而她雾蒙蒙的眼看不清他的模样。
高景云努力地睁开眼，见她又哭又笑的模样，不由得抚上她的头，替她抚顺凌乱的头发。
她怕他问她是如何弄来这些药的，躲避了他疑问的目光，慌忙地拆开她绑得布条，给他上药。
“你饿么？”燕婉把那个鳏夫给她的衣裳披到他冰凉的身上，拿起那个发硬的馒头问他。
“你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疼痛虽然已占据了他的大脑，可理智还存有几分，写在石壁上的那两个字，说明了她并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这表明了她定然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下山了，山下的婆婆给我的。”燕婉垂下眸子，佯装地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裳。
“这件衣服也是那位婆婆的？”高景云喘了一口气，才有力气说完一句话。
燕婉回答得急，没注意到还有一件男人的衣裳。她有意地想回避这个问题，她不想让他知道是她用身子换来了这些，也许是她最后一点儿不值钱的尊严搞鬼。其实，让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她本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同男人做那事，也不足为奇、不足为怪、不足怜惜。
只是，她更怕他知道了，再也不肯用这些东西了。
她只喝了些外面叶子上淋得雨水，天已晴了两日，雨水也剩的不多了。喂了高景云半块馒头，又给他上了一些药。燕婉才靠在石壁上，看他睡着的容颜。
不敢离他太近，许是心里作用，只要一靠近她，她便觉得自己不干净，会玷污他。
外面月明星稀，偶有一只夜鸟横空飞过，鸟鸣余声环绕在她头顶。
燕婉抬头看着天上三三两两的几颗星星，不由得想，如果她没有遇到高景云便好了，不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痛苦，他依旧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她，除了给他添了几道黑印子，好像再也没有别的了。
“高景云，你知道么？从我一出去，就依附着别人生存；进了宫，依附公主；金国战败，依附拓拔将军；到了齐国，依附着你。你说我可不可悲？如果......，如果，我不出生在这个世上就好了。活着，太累了。”燕婉捡了一个身旁的小石块，往山下一扔，山虽不高，可石块扔下去却没个声响，还不如夜鸟轻声一鸣。终是石块太小，不足以掀起波澜。便是扔下去，也不会有人在意它的想法，不会有人在意它是否疼，更不会有人在意，它愿不愿意被扔下去。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下山同那个鳏夫做交易。高景云给她的太多太多了，多到即便是把她的命给他，也还不清。
先前她一直以为，他为的只是这副妖娆的身子。是她错了，她想他是爱她的，而她也是爱他的。
他的爱有声，她的爱内敛。
无关大小，只是她太内敛，明白得太晚。
还好，他还在，他还活着，一切都不晚。
等怀勇找过来，他依然是那个人人仰望的大将军。
而她犯下的错，做过的孽，只能她自己去承担，她已不配做他的夫人。他，值得更好的。
人生如梦，须臾便醒。
她所求不多，只消将她珍视的护好便足已，
公主......，高景云......，这两个便是拼尽她性命，也在所不惜。他们俩只她最后的底线。
西风飒飒兮，乌夜戚戚兮。悲秋风之萧索，愀黄叶之飘落。怀此良人兮，终不与我游。怨天意不可违兮，悔旧事之深藏。
燕婉叹吁一声，没什么好纠缠的。
这是她的命。
她将被风吹斜的叶子摆正，这样他明日才有足够的水喝。
燕婉现在只盼着怀勇能早些来，再早些来。她怕那些药不够等到怀勇，更怕拓拔将军的人会找过来，
“咳咳！咳咳！”
燕婉听到动静，不顾坐麻的腿，立马冲进山洞里，沙哑着嗓子，着急地问他:“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脚底下轻飘飘的，已有好几日没吃过饭了，仅靠着水支撑，再这样下去，她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无碍，只是胸口有着疼。”高景云的嘴唇发白，面无人色，脸上有些浮肿，像是死人被浸了水，捞出来一般。
燕婉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她是消瘦得厉害，颧骨凸出，原本脸上不多的肉，这下全没了，只剩下一张皮。
“高景云，你同我说说话吧！”燕婉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害怕，着急地要求道，“我想听你说话。”
“好。”高景云惨淡的脸上润出了一个笑，气咽声丝地道了一句，“我先想想说什么。”
燕婉许久都没等到下一句，高景云又昏睡了过去，她又给他喂了一些水。
“高景云，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 5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