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二十九章 魔鬼本魔 ...
-
江安趴在桌上。
面前摆了一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包括长满铜锈的黄铜片，包裹着黑色泥土的半截铁矿，以及一颗黑漆漆的木珠子……
这些，自然都是她在坊市上淘得的战利品。
她叹了口气。以她那不算老辣的眼力感应到可能略有古怪的废旧物品，现在看来毫无价值。在此之前她已经用灵魂力探测了一遍，接着又用小金煅烧了几块铁片，铁片除了在小金的焚烧下很快化为铁水以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既没有功法出现，也没有什么秘籍。
现在她无比羡慕萧炎旁边有一位阅历经验都如此丰富的药老跟随，这一定是顶级人民币玩家才能具有的外挂。
唯一有戏的，可能是她灵魂之力感受到的那颗木珠里面不时掠过的勃勃生机，不过也完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有什么用啊。
她一挥手，把剩下的东西全部收进了纳戒。
去到后山的时候，叶师父已经在等着了。
炼药与炼金可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对灵魂之力的要求都颇高。
经过魔兽山脉的苦修，江安在灵魂之力上的造诣不说挤入三品炼药师的行列，被划为二品炼药师至少是绰绰有余，她所缺的，不过是一把钥匙，开启炼药的大门。
这把钥匙，就是叶师父要传授的经验。
与医师把药材胡乱揉杂在一起的小打小闹不同，炼药师要炼制真正的丹药包括提炼，融合，凝雏丹，养丹，成丹等诸多步骤，不管哪一步稍有差错都会导致毁丹甚至有遭到反噬的风险。而有些高品阶的丹药连炼制的药材都足足有上百种，还都是少见的天材地宝，一个不小心浪费了可没地方哭去。
再来就是需要大量的练习了。
炼药师对药材的了解，对火候的掌控，都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经验。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偷懒可学不到任何东西。
叶师父打算从二品丹药入手。江安已有炼金的基础，之前还炼过药液试手。以江安的领悟能力，应当很容易融会贯通，再举一反三。所以，从二品丹药开始倒也并非太过突兀。
只是这十二岁的二品炼药师，放在乌坦城这样的地方，不啻于一记地阶斗技。[注1]
她在中州待久了，见惯了天才，叶家本身更是炼药世家，中州丹城[注2]内十二岁的二品炼药师不说一抓一大把，可也不是绝无仅有。她和她的小女友便分别是在斗气修炼与炼丹上万里挑一的天才之一。
是以尽管江安的天赋比中州某些变/态还要强上一些，她也只当这不过偶然发生的正常现象……吧？
站在山林中，大风刮过，树叶哗哗作响。感到一丝凉意的叶冉抬头望了望，喃喃自语，“要变天了吗？”
解毒丹，固基丹，金阳强筋丹……江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摆在面前的厚厚一摞药方。
叶师父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她指尖微动，轻吐出一句：“从上到下，这些丹药，你都炼一遍。”
江安的额头缓缓流下一滴冷汗，她定了定神，想忍没忍住，出言道：“你是魔鬼吗？”
魔鬼本魔叶师父放下手臂，从容不迫，怡然自得。
开玩笑，这可是她精心收集了好久的二品丹药药方，这些低阶药方她手上备得不多，好在有意去寻也不太难找到。江安准备药材的时候，她就去了几趟乌坦城最大的拍卖场——米特尔拍卖场。
拍卖场中有一名二品炼药师，好像是叫什么谷尼来着，看着老大不小了，却还停留在这个水平，真是半点儿赶不上她们家曹颖，当然，也赶不上江安。她搜刮了一些人家的私藏，又在拍卖场进行了几次交易，再有她手里的药方，加起来数量还蛮可观。
——逗小姑娘真好玩。
叶师父满意地看着小女孩悲愤的神情，笑眯了眼。平凡寡淡的五官长在叶冉脸上，莫名有一种迷人典雅的气质，韵味悠长。
两人虽是师徒关系，但她并没有这个年纪就当妈的打算，并且江安成熟得过分，所以更多时候她不是以长辈的身份跟江安相处，而是像一个喜欢逗弄自己妹妹的恶趣味大姐姐。看到老成的少女情绪少见地绷不住，就是她这么多年的快乐源泉了，这时候的女孩身上才会流露出这个年纪应该具备的孩子气。
——说起来也有点想念她家小朋友了。
思念猝不及防，心脏被悄悄包裹上一层酸软。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垂在身侧的手上气流翻涌，空间崩裂开细小的黑色裂缝，很快湮灭。
“师父？师父？”
江安伸手在叶冉面前晃来晃去。
奇怪，刚才还笑得一脸欠揍，突然就发起了呆，表情还很……一言难尽。
她顺着叶冉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树……还有草。
不过那边，是东方吧。
叶冉猛地转头，江安眼尖瞟到叶师父眼角泛起的一抹红，她很给面子地选择闭嘴。
空气一时间静默下来。
沉默片刻，江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师父要是你今天状态不好不如我们下次……”再说。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叶师父已经伸手薅上了江安的（狗）头，笑容可掬，江安却怎么看怎么魔鬼。
“你想的美。”
说完又不轻不重地扯了她两下脸。
江阿姨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认命。
叶冉收回手，慢条斯理的开始解释。
炼药师需要熟悉药性这是其一，使用的药方越多，接触到的药材也就越多，这也是她不辞辛苦搜罗这么多药方的原因。
其二则是江安不管在炼金还是修炼上面，都展露了极高的天赋，她的潜力远不止于此。她不想浪费江安的天份，于是选择逼她一把。
至于其三，她没有说出来。她想在她走之前，尽可能的多教给江安一些东西。
“可是这么多，今天能炼完吗？”江安哭丧着脸。
叶师父闻言险些翻了个白眼。
“让你炼一遍，又没让你今天全炼完。再说我只让你买了解毒丹的药材，其他的丹药你想炼还没材料呢。”
“……那其他的药材？”江安心惊肉跳，有一种事情十分不好的直觉。
“自己买。”叶师父轻飘飘地答。
“嘶……”该怎么形容江安这瞬间的表情呢，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控诉、痛心、哀怨等种种复杂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叶师父简直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她抬头望天，补充到，“别看我，我也没钱。”
以她重伤后的情况，到实力恢复九成，不知吃了多少灵丹妙药，找了多少天材地宝来淬炼，没有哪样是不需要钱的，有些甚至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价值。她是有高阶药方，高阶功法斗技之类的存货，不过这都是些有市无价的宝贝，只有傻子才会拿出去卖。
堆金积玉是真的，没钱也是真的。
叶冉心里苦。
“你准备了多少材料？”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叶师父抛出来这么个问题。
“大概……能够炼制十余枚吧。”仔细确认了一下药材用量，江安不太确定地回答。
解毒丹，勉强算是二品丹药。顾名思义，有解毒的功效。既然被列为二品丹药，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常见的毒素不说，三阶以下魔兽的兽毒它基本都能解，除此之外，它还能解一些三阶魔兽的毒素。更宝贵的是，解毒之后，便有一定几率获得对该毒素的抗性……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主材料需要解毒草，水清花，一阶木系魔核……
解毒草和水清花是常见的药草，量多不贵。一阶魔核就难找了，她逛遍了乌坦城的坊市，连加列家族的也没放过，还有从装饰品上取下来的，只找到了这么多。这十余枚木系魔核，就用去了她六千多金币。加上购买的其他材料，总花费近万了。
而她一个菜/鸡，这十余副材料不知能成功几次，万一一枚也没炼制出来，那她真就是血本无归了。
如果不是想到萧家在她外出这段时间卖的茶分红在叶师父那儿，她是断然不会花钱如流水的。万万没想到，叶师父居然把她的钱……
叶冉揉揉自己眉心，在江安幽怨的小眼神投过来之前赶紧开口：“留两副材料我帮你炼制吧。二品丹药的价格在五万到十万金币，考虑到丹药用途比较鸡肋，价格可能偏低一点，能卖十万金币左右吧。”
眼前的少女阴转多云再转晴，喜上眉梢。“师父您真好！”
“哎，你这家伙……”叶冉无奈笑道，伸手敲了她脑门一记。
“嘻嘻嘻。”江安蹦得老远。
这恐怖的利润，炼药师不愧是这个世界最吃香的职业。倒更坚定了她想成为一个富婆，不是，是成为一名炼药宗师的想法。
炼制比想象中容易得多。
在焚毁了十几株解毒草几朵水清花以后，江安眨巴着眼，几乎是震惊地看着药鼎内滴溜溜翻滚着的一枚淡黄色丹药。丹药表面坑洼不平，这表明它仅是一枚雏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温养。
一愣神的功夫，鼎内的物品“嘭”地一声闷响，化为了黑色的灰烬，再被排了出去。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步骤，接下来的炼制水到渠成般顺利。除去偶尔不太熟练导致的停顿，到最后成丹基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样的表现，超出叶冉的预期太多。
她的惊喜没有加以隐藏，嘴角翘起一抹温暖的弧度，伸手揉着江安毛绒绒的小脑袋。
“还不赖。”
夸出了她想说的百分之一，原谅她暂时还不太习惯夸人。
江安一脸嫌弃地扒拉下叶冉在她头上作乱的手，伸手握住了还带有温度的丹药。质地细腻，隐约能嗅到香气，品质上乘。
——很不真实。这是此刻她内心唯一的想法。一路走来，在这个世界她所拥有的一切来得都太过轻易。寻常人举步维艰的斗之气修炼阶段，她轻而易举便跨过；存在于传说中的异火，她想要叶师父就让她拥有；想成为就能成为万人中难出其一的炼药师，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炼金师，还有她五行圆满的斗气属性……
倘若只是在其中一项表现突出，她估计还能沾沾自喜，获得被当做天才的成就感。但在所有的方面拥有如此不寻常的天赋，她莫名觉得惶恐。
很难用普通的数据误差来形容了，这种感觉，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是这个世界中一个非常，巨大，无比的漏洞。
背后有一层薄薄的冷汗，脖颈发酸，她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
叶冉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她不太能理解江安神情中茫然和惊惧交织的意义。
这孩子，是被自己的天份吓到了吗？
于是，敲点小朋友不要骄傲自满的腹稿出口变成了口气诡异的安慰：“我家……呃，我认识在七岁成为炼药师，出生时的灵魂之力便可与五品炼药师比肩的人，跟她比起来，你不算什么。”仿佛为了让自己相信似的，她又低低地重复了一次，“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吗？
曹颖是七岁就开始修习炼药，十二岁时堪堪触摸到四品的门槛，江安一共才炼过几次药，却是谷尼这样的人穷极一生才能够到的顶峰。斗气上如果不是刻意压制，她早该成为了斗师。无论哪一点，拿去跟中州那些怪胎比都毫不逊色，而她几乎没有依靠过外力，她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她本该拥有的东西。如果给她时间成长，她能到达的高度连叶冉也唯有仰望。
被上苍所眷顾的孩子啊。
叶冉生不起半点嫉妒不平的心思。就好像，她诞生在这片天地，便注定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
生而为王。
“……其实还好啦。”江安颇具安慰性质地冲叶师父笑了笑，紊乱的心跳已经慢了下来。
她还没有去找系统问清楚，系统已经先发制人告诉了她原因。
是回程路上在魔兽山脉的时候。
无可避免的伤亡总会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礼物”——魔兽遗体。
战斗经验愈加丰富的她已经明了干脆利落的解决才能让那些生灵不那么痛苦，初次那种战斗结束后魔兽半死不活的状况很少再出现。但是遗体每次都让叶师父给火化了，地球人思想作祟的她总觉得不太环保，而且好像很浪费的样子，再加上她真的是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过地球上的食物了，馋得慌。
魔兽死了不能复生，长得奇奇怪怪的还凶的她也不认识，就当是为森林除害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眼睛一闭，心一横，在叶师父动手之前抢救下了嗜血野猪的一支腿。
然后拿来烤了。
为了让它走得安心，她先虔诚地撒上了一层盐巴，孜然，和辣椒，按摩后腌制半个小时表达自己的诚意。烤制的时候先用小火慢烘，让它感受到温暖。野猪腿瘦，皮下脂质肥厚，没烤多久便因江安细致周到的服务流下了感动的油水。接着将甜浆果捣碎涂抹其上，使其具有果香，丰富口感的层次。
一边烤一边拿小刀片下外围烤好的肉，表皮酥脆微焦，猪腿肥而不腻，外酥里嫩，香气扑鼻。叶师父都被她勾起了馋虫。
那么大一支/猪腿，两人差不多吃了一半。
调料是她之前有想法的时候在靠近城镇时买的，而烤制的火焰，则是她刚刚收服不用白不用的小金了。
回城的一路，她做饭也做了一路。没有魔兽就烤烤不知名的山果。做出来的东西有时美味有时则十分黑暗。
异火本是天地毁灭之物，却被她拿来烹饪，火候又是制造美味的第一要义，于是在她专心对付食材的同时，她对火焰的掌控力，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极速提升。她的灵魂之力，与之俱进。
魔兽血肉中狂暴的能量尽皆被小金炼化吸收，剩下一些温和的蕴含其中，成为不可多得的补品。
所以她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变/态。明白了这一点，江安没那么慌了。有天赋毕竟是好事，能够早点达到那个层次，她大概也能早点解脱。
但愿一切都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二十九章 魔鬼本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