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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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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在意
那道绯色沿他唇角蔓延,不仅没擦干净,红痕反而更重了。这样的异色,斑驳在他白皙的皮肤,竟有一种异样病态的性感。
末了,陈旖旎还体贴地给他整了整领带,最后抚了下他的肩,盈盈轻笑如诱哄:“行啦,祝你今晚玩儿的开心。”
男人一双黑眸锁死她。半晌他偏开头,想舒缓心口滋生出的不快,唇一抿,却没忍住,忽然不合时宜地低笑出声。
原本酝酿怒意的神色被笑容感染,舒缓不少。
陈旖旎听到他笑,心底有些发毛。
沈京墨也不急着走了,反而俯身靠近了她,伸出条手臂支撑自己,将她环与自己与沙发之间,垂眼看她,好笑地问:“擦干净了吗。”
“可能还没有,一会儿可能还得你自己……”陈旖旎的话音落了一半,他忽然捏起她的下巴,将她脑袋抵在沙发靠背上。
“……”
陈旖旎咬了咬唇,被迫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黑沉的眼眸逼视她,他半个人覆过来,挡住头顶光线。压迫感很足。
金丝边半框眼镜下,男人眼底酝酿着几分蠢蠢欲动的危险,笑着命令她。
“给我擦掉。”
不知怎么,他益发笑意深沉,她反而感到心慌。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生了病的缘故,她没什么心气神再去闹他了,他脸色不好看,她便折下气来,给他擦净,跌坐回去。
沈京墨攥住她的手腕儿,又给她拉过来,嗓音很低,“闹够了?”
陈旖旎不说话,静静别开眼,躲他冷冽的视线,也不看他。
“Jessie就在外面,一会儿她会送你回家,今晚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仿佛安排好了她往后所有的去留死活,他放开了她,站在她面前,微微抬起下颌,冷睨她也不大愉快的表情,自个儿板正领带,慢条斯理地系好西装纽扣。
陈旖旎不说话。
沈京墨冷淡地看着她,“不想穿鞋就光脚走回去吧,去跟Jessie说一声就好,不用她这么晚还特意送你一趟,麻烦别人。”
陈旖旎听到这里兀自笑了,她纤细的双腿向一侧交叠,这才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半开起了玩笑。
“那,除了Jessie,还有没有什么Cassie,Lucy啊,Jane,Cindy什么的,可以送我回家?或者你今晚,要去见她们中的谁?”
语气酸溜溜的。
“吃醋了?”沈京墨看着她笑。
“哪有。”
“乱吃醋可以,”他系好了西装,顺手按了下她额头——还是烫得惊人——他给她推回沙发坐好,“但我要强调一句——Cindy是我姨妈。”
“……”
他说完就走了。
身影很快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满室恢复寂静。
陈旖旎愣坐在原地,过了会儿才回神,然后就见那个娃娃脸的助理Jessie一直朝她这边探头,跃跃欲试,“陈小姐……”
陈旖旎动了动唇,没说出话。与Jessie彼此相顾无言小几秒后,她吃惊地问:“我吃醋了?”
Jessie眨眨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好吧……”——就差整栋办公楼都弥漫着一股酸味儿了。
她才不是吃醋。
陈旖旎没好气地晃了眼茶几上的那双鞋,手轻轻在耳侧扇了扇风,然后对Jessie说:“一会儿我光着脚回去,他不是说了么,这样就不用麻烦你送我了。”
Jessie一愣:“可是,沈总说……”
“我开玩笑的,”陈旖旎到底没想为难人家,只笑了笑,温和地说,“你下班吧,我叫我助理来接我,已经很晚了,就不麻烦你了。”
“陈小姐……”
“没事,我会跟他解释的。”
“……那好吧。”Jessie犹豫着点了点头。
Jessie离开后,彻底剩陈旖旎一人。
她疲惫地躺回沙发,用手探了探滚烫的额头,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本想等冷静一会儿就打电话给楚觅,头一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朦胧中做了噩梦。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了病,浑身虚脱滚热,如同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又像是身处火海,熊熊烈焰之中,她的双脚浸泡在浓稠冰凉的鲜血里。
一条血河奔腾不息,不知要将她卷向何方。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她突然又被拖入一个四周都是惨白灯光的匣子里。
抬头,明晃晃的“手术室”三个字。
医院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儿混着还未消弭殆尽的血气,她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濒临窒息。
很快,她就醒了。
一身冷汗。
*
婵宫。
港城最大的高级公馆一个私人宴会厅,灯火与酒杯交错。
沈何晏疲于应付这样的场合,找了个理由到处百无聊赖地徘徊。
打电话给陈旖旎一直没人接,他都准备拨给她助理了,那边传来一声轻而低缓的咳嗽,接通了。
陈旖旎哑声:“——喂。”
“……我说,你怎么还这样啊?”沈何晏不悦,“吃药了吗。”
“没吃。”
“怎么不吃?”
“不喜欢啊,”她疲惫一笑,“……有事吗?这么晚了。”
沈何晏看了眼时间:“也不晚吧,就八点多。你现在在哪儿?在家吗?”
在哪?
神绪才从噩梦抽离,陈旖旎滞滞盯着黑沉一片的天花板,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沈京墨的办公室里。
他的沙发实在太舒服了,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落地窗外,夜色如一团厚重绵软的乌云,温柔地拥抱住她。
这里高度足够,四周星芒涌动,月光流泻如水,桌面一双BROKEN STAR,鞋跟边沿小钻莹亮,如覆星辉。
Jessie已经走了。
只有她一人了。
她强忍着咳嗽,浑身疲倦异常,“我还在,S&R……”
S&R?
沈京墨警觉地朝宴会厅望了一眼。
沈京墨一身笔挺西装,带着一贯斯文温和的笑意与身边人觥筹交错,推杯问盏。像是丝毫没被她生了病这件事影响到。
似乎是感知到沈何晏的打量,他眼皮滑开个倦漠的弧度,向这边投来了视线。
沈何晏没好气地别开目光,“你怎么还在那儿,不回家?你助理呢?”
“……啊,对,”陈旖旎才想起要打给楚觅,“先不说了,我给我助理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接我。”
“我让人去接你吧……”沈何晏遥遥一望,宴会厅中来回穿梭的都是几个家族的长辈,奶奶今晚也在,他不好走开,“我找人送你回去,或者带你去医院打个针什么的……”
“——我不去医院。”陈旖旎仍坚决地打断了他,“先不跟你说了,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那好,你早点回去吧,”沈何晏只得挂了电话,“回去跟我说。”
摘下手机,右上角电量提示已经飘了红,闪两下。屏幕与整个夜一齐黑了。
陈旖旎叹气,这下没法打给任何人了。
这方,杜兰芝见沈何晏回到宴会厅,问道:“何晏,有事要走吗?”
“没有。”沈何晏抿了下唇,摇头。
沈京墨在一侧只顾着举杯畅饮,除开斯文优雅如闲庭信步般的淡然,沈何晏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其他的情绪。
陈旖旎病成了那样,他真是一点也不在意。
沈京墨从小到大就是如此,人前优雅淡然,成熟稳重——也难怪当年公司最危难之时,奶奶肯把大权委任于当时才从澳洲大学毕业的他。
但沈何晏知道,这位兄长只是看似温和好亲近,与任何人却都很疏离,分寸和距离在他手中拿捏的非常好,不允许别人僭越,他也绝不乖张一分。真到了杀伐决断之时,也绝不拖泥带水。
可唯独在陈旖旎身上是个例外。
谁都能看出来,他分明是不爱她的,可这么多年,他却始终不肯放过她。
“京墨,”江星窈的父亲江孟城携江星窈过来敬酒,打一声招呼,“好久不见了。”
沈京墨礼貌微笑:“江伯伯,好久不见。”
“最近忙吗?”
“还好。”
“我听说,今天星窈去了你们S&R拍摄,怕她给你添麻烦,她没有吧?”江孟城知道上次热搜那事儿,这会儿循循观察沈京墨的表情。
沈京墨神色却是淡淡,看不出情绪,“没有,您多想了。”
气氛轻松,江孟城转而与沈何晏攀谈起来:“何晏啊,我听说,你要演宋璨的那个电影?”
沈何晏点头:“对。”
“又是你哥给你介绍的吧?”江孟城挑着眼呵呵直笑,胸有成竹,“你有京墨这个哥哥真是幸运,从小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你——星窈之前去试镜都没选上,不然你们可以合作了。”
沈何晏僵着笑脸只是点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连江星窈都劝阻父亲:“爸爸……”
“跟我没什么关系,”沈京墨淡淡一笑,化解了尴尬,“是何晏自己争取来的,我帮他牵了个线而已。”
他转而对江星窈微笑,还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别的导演的机会还很多。”
江星窈愣了一愣。
几次见到他与陈旖旎,她就开始意识到,这个男人每次对她表露出的和善微笑,都只是出于维持两家关系的礼貌罢了。
她还偏偏上了心。
热搜一事过去这么久,沈京墨却一个字也没问起她,像是在给彼此留余地,又像是,他根本不在意。
沈京墨先行告别。
生了病的确不舒服,酒会现场人来人往,人与人的低语像在一瞬间都放大了无数倍,与酒精一作用,他恹恹地坐入车内,打开窗通风,一晚头痛才稍稍缓释。
黑色迈巴赫如利箭在夜色中疾驰穿梭,从高架遥遥一望,下方就是繁华翻涌的天鹅湾。
车如流水马如龙。灯火璀璨,汇成一片霓虹星河。S&R那座造型独树一帜的摩天大厦拔地而起,攀云附月,直逼暗黑色穹顶。
沈京墨打电话给Jessie,问陈旖旎有没有回去。
Jessie一早就组织好了语言应对他的盘问:“陈小姐说,她叫了她自己的助理接她……执意不用我送了。”
沈京墨按揉着太阳穴,淡淡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公司。”
“八点半……”
已经快十点了。
Jessie听他默了一瞬,立刻解释:“我走时,陈小姐还在你的办公室……我看她睡着了就没好打扰……她、她应该是叫了助理吧。”
沈京墨不知怎么就有些心烦。
寒凉夜风都吹不散他混乱的思绪,修长手指支着太阳穴,揉了揉,想把心口那处无形的皱褶一同揉开。
下了高架,车头直往白鹭湾方向。
他突然出声:“掉头,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