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心事》吟风枕雪

2、第 2 章

　　欧阳上前一步，仿佛是打量之后的结论，“长高了。”

　　大白也扑上去嗅她，她一边躲着大白，一边怯怯地嗯一声。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路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个理由，但终于闭着眼睛，胡乱选了一个，“听说你回国后买了新房子，我来参观一下。”

　　欧阳顿了顿，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千千，我很抱歉。”

　　千伊仿佛没听见似的，“啊啊，它怎么老扑我呀。”

　　欧阳只能把大白抗在肩上，才克制住它的过度好奇和热情。

　　6层是顶层，还带了一个小阁楼。

　　“我要先给大白洗个澡，你先坐，冰箱里有饮料。”

　　“好啊。”

　　她曾想过很多次来这。
　　在课堂跑神的间隙。
　　在刷ACM题的疲累的瞬间。
　　在失眠的夜里。
　　在每一个她觉得开心不开心的时刻。
　　她都在想，我一定错过了很多风景。

　　现在她终于得以好好的打量。
　　落地飘窗，纱幔和风飞舞。
　　厨房里琳琅满目的厨具。
　　全是自由的。
　　尘世烟火的味道。

　　阁楼是漂亮的阳光房。
　　绿色植物，纠缠着他的白衬衣。
　　小小的沙发，可以坐看群山盛宴。

　　即便是一个人，他也生活的很好。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回过神来，看欧阳换了身家居服，头发湿湿的，萨摩耶立在身侧，也乖巧的看着她。

　　她垂下头去，“你们，洗完澡了？”

　　她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这话听起来好奇怪。

　　欧阳阑止笑了，“是的，大白洗澡特别闹腾，溅我一身水，所以我也顺便冲了个澡。”

　　很好看的笑容。她移开视线，蹲下来摸摸狗狗。

　　大白洗的白白净净，毛也被吹的松松软软，带着微笑脸望着她。

　　“好可爱的狗狗。”

　　“嗯，它其实很乖的。” 欧阳澜止也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想了想，还是问，“不开心？”

　　她心里一阵颓唐，聪明的人最讨厌，什么都瞒不过。于是只好转移话题，嘟着嘴撒娇，“我饿了，我要吃饭。”

　　“要不，我们吃火锅？”

　　“好呀好呀。”

　　但等开了冰箱发现，火锅底料和食材都不够，于是两人只得就近去居民区里的小超市采购。

　　小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老板娘也是自来熟，爽朗地打招呼，“今天带女朋友过来啦？”

　　陆千伊有点囧，刚想着怎么解释一下，欧阳开口了，语气平淡，“这是我妹妹。”

　　“哇亲妹妹吗？那你爸妈真是好福气了。”

　　“呃……不是。”

　　“不是哦~”

　　陆千伊看着老板娘满脸八卦的神情，心想，老板娘，你不当狗仔真的可惜了。

　　在老板娘的高度关注下，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买好了火锅底料、老干妈、芝麻酱、冻豆腐、鲜虾、肥牛卷、羊肉卷、小葱、香菜，还有蔬菜水果若干……

　　“这也太多了吧” 陆千伊小声嘀咕。

　　“没事，我能吃。”

　　“对啊，哥哥能吃，男生要多吃点。”

　　……

　　两人几乎是急匆匆地结账走人了，刚到门口时，只听得老板娘响亮的声音，“喂，老公，生哥啊~听到没……”

　　千伊总觉得老板娘的那个“哥”字余韵绵长，别有意味……

　　欧阳理所当然地承包了所有的家务。

　　陆千伊也心安理得地倚在厨房的门口，看欧阳系上围裙，卷起袖口，全神贯注地洗菜，颀长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

　　“欧阳哥哥，你喜欢过人吗？谈过恋爱吗？” 她不自觉地幽幽开口。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回答我嘛。” 她忍住好奇，“你要是回答了我，我也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

　　他思考了良久，“应该，算是，没有吧。”

　　“应该？算是？没有？你这是否定句吗？反正我有点不信。你都毕业了那么多年，现在学院里还有你的迷妹呢。就拿我们宿舍的晓轻来说，她天天上论坛扒拉你的陈年旧事，左一口欧阳哥哥右一口欧阳大神，就差专门为你开个系列专栏了。我不信没有女生追过你。”

　　“女生追我，和这个问题有必然关系吗？” 欧阳转头瞥她一眼，轻轻笑了。

　　她嘟嘴，“也是，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才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小姐姐，您这是夸我？”

　　他的一口京腔都被她带出来了，难得见他贫嘴，她也心情特别好，故作豪气的说，“当然是夸你了~顺便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姐失恋了~”

　　当啷一声，一只料碟被欧阳扫落在地上，将陆千伊吓了一跳。

　　欧阳没有说话，默默地拿扫具清理了。

　　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额，其实具体来讲是，有个男生追我，我刚答应他，也没在一起几天，结果人家女朋友就杀过来了，我就被小三了……”

　　“你喜欢他吗？” 欧阳好像有些严肃。

　　“我……这个很重要吗？”

　　“你说呢？”

　　凭借以往相处的经验，陆千伊知道，欧阳有些生气了。

　　欧阳一生气就喜欢用反问句。

　　彼时她上初中，成绩突然一落千丈。欧阳作为妈妈搬来的救兵，负责辅导她的功课。

　　她那时处于人生智商的低谷，题目讲了很多遍就是一知半解，怕欧阳生气，就假装搞懂了，习惯性模棱两可地说，“应该是这样吧？”，或者“我猜是这样的？”

　　欧阳识破了她的伎俩之后，拿着钢笔哒哒地瞧着桌子，一脸严肃，“你说呢？”。

　　从此之后，她便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再也不敢糊弄了。

　　只是感情不是题目，没有标准解法。如果有，那便是，准从本心吧。

　　“不知道。就算是喜欢，也比不过……”

　　“比不过什么？”

　　“算了没什么。总之就算是喜欢，也没有那么喜欢。”

　　“没有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我……”

　　千伊无语，怎么这样想来，感觉自己对感情有几分轻浮呢。难道欧阳生气的是这个？

　　千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以欧阳的双商，由他问下去，不出两分钟，定能把所有的来龙去脉起承转合弄的清清楚楚。

　　女孩子，怎么能没有一点秘密呢。

　　于是她打断说，“算我求您，欧阳老师，拜托您就别分析了。在恋爱方面，您的经验还没有我丰富呢！”

　　欧阳看她一眼，也不再追问。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婷婷，无忧亦无惧。

　　虽然他内心上不愿意承认，但无论从年龄上还是情感上，千伊已经成年了，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十三四岁的动不动就喜怒形于色的小姑娘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心中闷闷的失落感觉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