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兮辞》童咩咩

1、安医生

　　重案组组长办公室深夜的灯还亮着，传出零零碎碎的议论声。
　　“头，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五起案子了，我们还没有任何线索。这次的凶手和前几起一样都是……心脏被挖走，然后再缝起来。”下属在汇报着Q市最近令人闻风丧胆的案子。
　　面对著落地窗边的身影站在房间的阴暗处，像是沉浸在深渊中。那人手上的烟，旁边满是烟蒂的烟灰缸，弥漫在办公室的咖啡味，无不说明，这些东西的主人已经许久没睡了。
　　“处理手法都一样吗？”那人开口，声音冷漠，语句上下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日常话。
　　下属看着手中的资料，顿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好像不一样，又好像一样。”
　　“是模仿，凶手是两个人。”那人说。
　　“啊？白队，这……两个人？不可能吧。”
　　下属口中的白队款款转过身，人也暴露在灯下，重重的黑眼圈，嘴边的胡渣也是多天没刮，平时帅的人神共愤的容貌此时像是路边猥琐大叔。
　　尽管白辞整个人很疲惫，但他眼神里闪烁着光芒,“你看前四起案件和最后一起，尽管杀人手法一模一样，但处理就不一样，前四起的伤口缝合我们推断是医生或者是从事医疗方面的凶手所为，但第五起的缝合手法明显有些生疏，有几个针脚还是错位，而且用的线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所以，一定不是医生所为，也不是从事这个领域的工作者，他这样做的目的大概是想向前四起凶手传递什么消息。”
　　“那我们怎么办，两个凶手，我们无法综合线索来勘察。”下属的眉头紧皱，一个就够了现在还有两个，这个案子太难破了。
　　“不！恰恰相反。”白辞坐下，猛地喝了一口咖啡，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我们从第五起凶手入手，这个人明显是新手，很多线索虽然被处理了，但还留下很多值得勘察的地方，前四起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太强，查不到什么。”
　　下属问：“那白队我们……”
　　“滴滴滴滴滴……”白辞的手机突然响起，“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喂？妈，我正忙着呢，什么事？”白辞一遍接电话一遍在纸上写着什么，“什么？？？？！！！！我现在马上过去。”
　　白辞挂了电话，把纸给下属，“按这几个方向去勘察，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你打我电话。”
　　白辞跑下楼，开着他的车狂飙，目的地，是医院。
　　白辞打开车载电话，“喂!妈，我妹现在怎么样了！”
　　白母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你妹突然病发了……我，我和你爸已经在……在医院了，楚楚她在昏迷中……准备……准备手术。”
　　白辞一听，立即加油，咬着牙冲向医院。
　　深夜的医院是寂静和悲伤的，不知从哪里传来哭声，有低声痛哭的，有嚎啕大哭，也有希望，有重逢的。是一个悲喜交加的地方。
　　白辞跑到医院，却突然停了下来，经历了大风大雨，穿梭于枪弹中，与无数亡命杀手搏斗过，立过无数功劳的重案组组长白队害怕了，是的，他站在医院门口腿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进去会发生什么，会得到什么消息，会失去什么,他害怕了，很害怕。
　　医院门口的几个大字显得非常恐怖，白辞深呼一口气，还是迈着步子进去了。
　　“白辞，你来啦。”白父站在手术室门口，看到慢慢走来的白辞，平时连头发都整理的一丝不苟的白厅长现在穿着匆忙出门的睡衣，脸上还有刚刚睡醒的印子。
　　如果放在平时，白辞一定会哈哈大笑 ，但他现在只能苦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爸，白楚会没事的，妈呢？”
　　“她刚刚晕倒了，在急救室吊葡萄糖，我在这边看着，你去看看她吧。”白父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那扇紧紧关闭的手术室的门。
　　白辞看着白父，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转身走起急救室。
　　急救室躺着刚刚醒来的白母，白母一看到白辞，猛地冲上来捉住白辞的手，“白辞白辞，你妹妹怎么了？她出来了吗？”白母手上刚刚吊针的针孔渗出了血液。
　　“妈，你快躺好，白楚，白楚还在抢救，会没事的，她福大命大。”白辞把白母按回病床上，拿旁边的棉花摁住白母的针孔。
　　“你说，是不是老天要惩罚我，让我的楚楚受这种苦。”白母在病床上哭起来，整个人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都是我的报应啊……是我这些年求神拜佛还不够诚恳，他们才这样惩罚我的对吗？”白母的眼睛哭的红肿。
　　“妈，要说有罪的人不应该是我吗？”白辞低着头，温柔的处理白母的伤口，轻笑一声，“妈，你没错，全家最有罪的是我。”
　　白母顿了一下，“白辞，你……”
　　白辞打断了她的话，“白楚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不是吗？”白辞抬起头，两只眼睛红红的，眼睛里有白母看不清的东西，“替她去死的人应该是我，你和爸爸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没有，我没，白辞……”白母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白辞的样子，把话都吞下去了。
　　白辞笑了笑，“我先去看看楚楚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和你爸，还有楚楚，都没怪过你。”白母在白辞走出门的瞬间说道。
　　白辞抬起的脚在空中停了一秒，终于放下，“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啊。”
　　白母又哭起来，这次白辞没有停留，白母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像他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哥哥，真的能被原谅吗？
　　“病人！病人情况很不好，病人家属在哪？”白辞刚靠近手术室，决定生死的大门冲出来一位护士。
　　白父匆忙上去，“这这这，护士，我女儿怎么了？”
　　随后又冲出来一位医生，身上是血迹，什么话也没说。向着白辞的方向跑去，白辞愣住，他擦身而过，脸色十分着急。
　　白辞来到白父身边，“爸，怎么了？”
　　“病人现在情况糟糕，请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我们会尽力抢救的。”护士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白父呆滞着，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来吧。”白辞接过通知书，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在家属那一栏写上“哥哥”两个字，落笔时，白辞觉得世界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
　　“安医生，安医生来了。”刚刚飞奔的医生身后跟着一位戴着眼镜的医生，那位医生身后还跟着一群护士。
　　白辞忍不住仔细观察戴眼镜的医生，因为他太特别了，金丝框的眼睛不偏不倚盖住了他眼底的神情，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白色的医生袍恰好合身，身上带着很神秘的感觉，给人一种很严谨，很冷淡的感觉。
　　一切都很合身，没有一点偏差，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白辞一愣，收起了自己的职业病，刚刚那个戴眼镜的医生迅速换好衣服，走进了手术室。
　　“哎，他……他是谁？”白辞询问在一旁的护士。
　　“他呀，安澜医生啊，超帅的。”护士笑着说，然后瞬间意识到是病人家属，脸色恢复过来，“咳咳，是我们医院特招的心脏病专家，海归，医术很高明，他手术从来没失败过，无论多难救的病人也能救过来，不过这次的……”
　　白辞明白护士还没说完的话，他看着又紧闭的手术室的门，默默祈祷着，这位有着不败神话的医生可以就活白楚。
　　距离白楚进手术室过去了十二个小时，白辞没合过眼，中途接了几个电话，吩咐下属做了些工作，让白父白母回去休息，自己守在手术室门口。
　　天亮了，依稀听到医院外面诊断吵闹的声音，但这里似乎与世隔绝一般。
　　手术室的灯黑了，门推开了，有好几个医生出来，“太厉害了，安医生不愧是安医生，这次真的大开眼界。”
　　“对啊，第一次看到安医生做手术，真的手法娴熟，果断，伤口缝合也好，不愧是天才。”
　　“我妹妹怎么了？”白辞打断几个医生的话。
　　“没事，没事，这多亏了安医生，你妹妹现在脱离危险了，只是这人还昏迷，我们转到重症监护室再观察几天。”刚刚签病危通知书的护士回答道，“安医生真的厉害。”
　　“喔喔，没事就好。”白辞瞬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安澜是最后出来的，他不喜欢被人围着的感觉，白辞一看见安澜就冲上去握住他的手，“医生，谢谢你救了我妹妹，谢谢。”
　　“不用谢……我……”安澜本来想推开白辞握住自己的手，但昨天做手术前自己没怎么吃东西，而且十二个小时的精神高度集中让他有点低血糖，他眼一黑，晕倒在白辞怀中。
　　“安医生？？安医生？！”白辞一愣，这，这，这怎么办？
　　他一米八八的大个子看着一米七六的安医生倒在怀中，牙一咬，抱起安医生，意外的安医生很轻。他不免有点尴尬。
　　他抱着安医生一路到急救室，路上的医生护士都惊呆了！安医生居然被抱了！安医生难道喜欢男生？？？！！！！大新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