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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徐越乱事 ...


  •   未时一刻,响晴阁。

      向婴表情赧然,吞吐其辞:“师妹……老夫何曾想到过太子会对你起此种心思……这真是……这……”

      庄珥听乐了,捻起茶盏呷了一口,调笑道:“师兄,你师妹仙人之姿,这世间可不总有人觊觎?我此番来长邑,并非为了给太子装点后宫呐,你要救我。再者说,”她停顿了一下,正色道,“师兄也见着地牢那人的神色与伤痕了。无舌暗客,数百年来只为钱财卖命,现如今却为了所谓‘宗庙给的疤痕’摈弃掉几百年的传统?

      这背后的人,必定是使了某些诡邪的伎俩,也难怪之前也是利用天象、王陵等事。哼,我庄珥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罔顾天理的怪力乱神之辈。且无舌暗客在南方各国算是根深蒂固,在我淮吴也是有诸多据点的,师妹若不亲自去查,又如何放心得下?”

      向婴听完也是脸现忧色:“是啊,若是叛军招兵买马,徐图征进总还是有迹可循的,兵来有将挡,水来可土掩,大礼朝五百年基业哪里又不是打仗打来的?可这邪门歪道却真是防不胜防。”

      庄珥挺直背脊,眉梢一挑:“邪门歪道便能来去无踪了么?世间万物若是生变,理、数、象缺一不可,循象而去,总能找着它的原由和进攻的路数,防范于未然。”

      向婴频频点头:“师妹说的对,此去许国,确实也只有师妹亲自前去,老夫才放心啊。前日晚宴,我与太子都看见了许国公左耳下那枚与那暗客一般模样的伤痕;昨日挖出的另一具暗客的尸体,虽说已腐坏不堪,可你指出的那十二个部位的伤痕却也还在,周边皮肤连尸虫也不噬,当真诡谲。那人体黄道十二次,到底是何物?还真能够操控人的神智不成?”

      庄珥闻言一笑:“不过是几百年前西北山区的部落传说,一个工具罢了。世间诡术得以操控于人,无非利用的是人的无尽贪念,”她脑中忽然闪过昨日双济殿,宗启的那头白发,“长生不老,死而复生……可惜呐,天道自然,又岂能事事得偿所愿。”

      向婴颔首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师妹,太子延……绝非蛮横无理之人,只是一出生便在储君之位,天子启又是……太子延幼时就协理国政,掌控各封地局势,对这九州四方的占有欲与生具来,行事作风自然是有些许霸道。不过师妹且放心,我与孟公定会说服殿下,此去许国,旁人又哪能堪此重任。更何况,是老夫将师妹从淮吴自由地带来此处,若是师妹从此被困于深宫,我又哪里还有脸再见师父。”

      庄珥听了笑吟吟的正待答话,亦南走了进来:“家主,尹总管求见。”

      “请。”

      不一会儿就见尹绍缓缓地抬脚跨入堂屋,背着光也是依旧的红光满面,见着两人后端正地弯腰作揖:“太宰大人也在真是再好也没有,太子殿下有请。”

      *********

      今日听复殿大堂倒是冷清,那尊黑铜九鼎静静伫立在殿堂正中,周围只得几位侍臣走动。

      庄珥与向婴随着尹绍的指引踏入西阶之下的回廊,穿过几队禁卫,绕过五门屏风,便走进了她头一日到王城时来过的偏殿。

      宗延长身站立于北面高阶之下,见她两人进来,盯了她半晌,微微点了点头。宁国公聂安站在他西侧,亦转头与两人颔首致礼,接着回身继续说道:“……徐越国与我宁国都处在长邑西部,我与鬼家也算得世交,这鬼公行事向来磊落,对天家也是忠心不二,可不像是会使邪术之人。”

      庄珥心下一震,不动声色地站到一旁,就见站在宗延东侧得周公捋着胡须说道:“可这南方向来是诡邪术士活动最多的地界,且这无舌暗客扎根徐越数百年,要说鬼伏对这组织活动毫不知情,老夫却也是不信的。而且巫邪之术,最是能惑人心智,改变人的性情。”

      这时向婴从孟公手里接过一卷竹简,封口处盖有“吕”字泥印。他随即将那竹简徐徐摊开来,与庄珥一同阅览。

      庄珥迅速看下去,越看心越沉。

      这是吕国公今晨在长邑接到的他家司马传来的密报,说是前日有庶民来告,在吕国国都郊外的一座破败宗庙处发现了数十人车带有兵器,且行迹鬼祟。司马遂派兵去围剿,那数十人不堪抵抗,最后竟齐齐自刎。

      司马勘查遗体,里边居然有十名无舌暗客,余下二十人皆是盐商装扮,马车内却满载戈剑,并且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搜出带有徐越国君鬼伏官印的信件,上头列有钱财数目和吕国地图。

      而那宗庙留下的痕迹可看出这数十人此前是在那处祭祖,而祭拜的,竟是前朝王室。

      庄珥只觉脑内嗡嗡作响,这如何可能?

      向婴卷起竹简,对宗延道:“殿下,这事蹊跷,徐越在前朝时不过一个小小部落,纵使有叛变的心,又为何要用一个前朝的名头?”

      周公冷哼一声:“叛心便是叛心,名头也不过是给下面人看的。这徐越国土地贫瘠,全靠着买卖人口的营生壮大起来,近百年来富庶了,更是想把手伸进大礼各地的所有行当里,如今看来这鬼伏的野心可不只在生意里了。无舌暗客说是不效忠任何诸侯,不定就是鬼家几百年前一手养起来的。还有之前那些童谣讹言、怪力乱神的把戏,不都是南方各国最爱耍的么?再者,秋祭大典,各诸侯国君都在王城待满七日,那鬼伏第二天便启程返回了,这肯定藏着什么猫腻。要我说,趁鬼伏还没走远,派兵将他抓回来问罪最好。”

      是我叫他赶紧调查这无舌暗客之事的,庄珥默默地想,这周公这些年盐铁生意做不过南方各国,看来可是气得很。不过,这时机也太过凑巧,她刚刚准备从寻找宗庙、伤痕的由头下手,这就堪堪送到眼前了。五百年前的前朝王室?鬼兄怕是连前朝王室姓什么也不会知道。

      聂安听完说道:“这也不止是鬼公一人先行离去。何况操纵暗客刺杀天子,祭祀前朝王室,可是灭族的大罪。只一封密报,便能将一个大国国君入刑了么。我后日便回宁国,此事还待再仔细勘查一番才能定论,现下不宜打草惊蛇。”

      庄珥转眼看一了一圈这偏殿,宁国的聂安、周国的周公、殷国那位皮肤坑洼的使臣,这三大国分别镇守长邑南、北、东三方,五百年来和天家最为紧密,有任何异动便起兵勤王;向婴、孟公、姬武、伯谷,具是在朝时间比宗启还长。

      天子遇刺、无舌暗客这些种种就数这些个人最清楚,发现那黄道十二次伤痕至今也不过两三日,若是这里有人想把矛头从许国转移到徐越,在王宫想来也无法快速操控吕国这事。但要说鬼兄带着无舌暗客起叛心,庄珥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可要说凑巧,却又太过凑巧。

      殷国那位使臣本是默默地站在众人外围,这时走上两步,颔首低眉,音色低柔:“殿下,宁公说的对,徐越乃南方大国,该详细调查一番再做定夺;但也如周公所说,这证据直指鬼公,若他起了叛心,南方现下定是有一片危机潜伏,刻不容缓。殷公在洛县,也是心系天家,有派予我一千步兵和若干监探,就驻扎在王畿东部,我当与宁公一同返回宁国,随即深入徐越探查此事。”

      孟公也说道:“殿下,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徐越国大,牵扯众多,还与一干南方部落交情甚笃,不好妄动,派监探潜入最合适不过。”

      庄珥眼看着这箭靶就冲着徐越去了,一时着急,开口道:“殿下,这吕国之事出现的是否太过凑巧?祭祀灭亡已五百多年的前朝,这个由头也是牵强。几百年来,无舌暗客只跟贵族谈钱,哪里会突然就和徐越国君勾扯上了?现下许国公赵必才该是重点探查的那个。”

      周公又是一声轻哼:“徐越与淮吴相邻,我也知晓淮吴与南方诸国买卖往来频繁,可这指向鬼伏的证据就在眼前,诡术叛国之事才是头等的大事。领主该庆幸这吕国之事暴露了,否则等这诡异的无舌暗客和他们祭祀的那些个东西蔓延到淮吴去,领主才是该真正着急。”

      庄珥只得闭嘴,心道,也不能说我是他儿子的姑姑,我相信鬼兄罢。这下子可好得很了。

      宗延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这南北两边,自然是一齐探查。徐越本身就是无舌暗客的源地,纵使再盘根错节,此次也必须深挖出来。有殷国的监探最是好,徐越国君若是被陷害,自然也要查得出来,宁公与左使负责此事。至于赵必,需将他的各项营生的产地,各条买卖线路全找出来,我会派一队禁军随周公去。其余细事,下来再议。”

      他说着朝众人颔首致礼,“众卿辛苦,可先行回殿歇息。”又看了一眼庄珥:“领主过来。”

      ********

      此刻快到酉时,中央花园的九棵参天红枫迎着西斜的日光正是最美的时候。

      宗延也不说话,庄珥只得跟着他走。身后数丈是尹绍、毕祁还有两纵禁卫。

      待走到红枫树下,宗延忽然转头问她:“你为何不说话?”

      庄珥脑子里还乱的很,只得说道:“殿下,这事处处透着诡秘,小女还理不清思绪。这正准备找那伤痕的由头,就出现了祭祀前朝王室。这太过凑巧。”

      宗延点头道:“不错,但是这万物的规律,皆是数;当到了一定的数,就会生变。那有了变,反着就能找到数,对么?”

      庄珥惊奇地望着他,这话怎的如此熟悉。

      宗延似乎笑了一下,停下来俯身看她:“宗望告诉我的。你如此能说,今日哑巴了不成?”

      庄珥觉着这氛围又要朝诡异了去,正要开口,宗延轻抚了一下她眼角:“总归是有迹可循的,无需烦乱。”

      这时突然一个娇嫩嫩的声音从身后窜了出来:“太子殿下和领主果真好兴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徐越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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