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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番外-梦想 ...

  •   五一小长假,为期三天的第三十九届米粒音乐节在W市太湖边上拉开了帷幕。

      除了新生代乐队的出现,这届米粒音乐节也盛邀了一部分“老炮”,既是怀念追忆,也是一种互融交流的青春杀。

      十几年前B市工体万人齐声大合唱的场面还在记忆里永不褪色,可当年那些曾经激情澎湃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们如今已经为人父母,甚至他们中有部分人的儿女,也到了他们当年听摇滚的年龄,满怀激越的出现在这一届的米粒音乐节上。

      胥罡他们工作室也接到了邀约,主办方诚意满满,加上W市离岳彦笠老家A市只有一个小时的高铁车程,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也就来了。

      为期三天的日程安排里,胥罡的演出排在了第一天29号,四个舞台中的最大的主场“恒*成就”舞台。其中的尊重和含义也是不言而喻,给足了面子。

      音乐节现场,胥罡他们还见到了一些久违的老朋友。

      前烧饼油条乐队的鼓手肥三,打五年前乐队解散,他又跟几个朋友新组了个乐队北地十三哥,玩起了耍贫嘴逗闷子的路线,倒是依然做鼓手。

      重金属风格乐队禹梦,主唱崔文飚的高音在整个摇滚圈里独树一帜特点鲜明,只可惜眼下年纪四十,再怎么不服老,那副高亢嘹亮的好嗓子还是败了,当年轻松拔上去的音阶如今一个不小心就会唱破。

      还有越四,人是没见着,只是抽烟时候听肥三说,今年主办方牛气冲天,请来越四本尊现场真唱夜无眠,代替了年年落幕式上的音乐MV。

      包秋秋出去转了一圈,回到后台兴冲冲的跟几个聊天的哥们儿比了个六的手势。

      肥三笑的脸上肉直抖:“咋的?多大阵仗咱秋儿没见过?这就666了?”

      “屁。”包秋秋哼了声:“我刚才听工作人员讲,这次音乐节,估计歌迷数量要破六万。”

      这回轮到肥三惊讶了:“操!有这么多?”

      包秋秋立刻以牙还牙:“肥哥那是参加过春晚直播的大家,区区六万算毛线?”

      两人抬着杠,加起来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不服输。

      岳彦笠笑着直摇头,包秋秋是被他们家耿二哥惯出来了,越活越小。

      “出去转转吗?”胥罡怕岳彦笠跟着待在后台嫌闷,侧过脸抬抬下巴:“另外三个舞台有很多新生力量,可以去听听看看。”

      崔文和禹梦其他几个成员只是笑笑的看着两人,不多话。

      当年胥罡公开出柜,虽然岳彦笠一直没在大众面前露脸,可是圈里一些人是知道他的,毕竟曾经有那么一首歌,工作室推的时候还有岳彦笠的份儿。

      给几个人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岳彦笠站起身,摆摆手算是打招呼了:“那行,我去转一圈。”

      还没等他走两步,台口那边火车头样的冲过来个莽撞冒失的年轻人,一身大红拉链复古运动服,胸口印着“中国”字样,袖子上和裤线上都缝着三道白边,拉开一半的领口里面,露出明蓝色的海魂衫。

      “对不起对不起,”青年吐吐舌头,双手合十,冲着面前差点撞到的岳彦笠,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请问胥罡胥老师在不在?我想请他签个名。”

      岳彦笠忍俊不禁,想不到这个歌迷这么厉害,居然冲破保安的重重围堵,直接冲到了后台。

      侧过身往后一指,岳彦笠温声提点:“那里。”

      倒是齐刷刷看过来的几个人,叼着烟的叼着烟,微笑的微笑。有认识的就直接喊出了名号:“孙洋洋你快别闹了,这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场了,你不去好好唱歌你对得起歌迷吗?”

      岳彦笠听的愕然,侧过脸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看过去满脸朝气的小鲜肉。嗯,好像是有点眼熟。

      孙洋洋咧嘴笑了,笑出一口大白牙:“我真是来找胥老师签名的。我从接触摇滚听的就是话痨与哑巴,到后来胥老师张张新碟都第一时间买回家,绝对骨灰粉儿。”

      大家都笑了,肥三打趣他:“现在六囍比胥老师红,我听说这届战斧与红绸全国选拔总决赛,你们夺冠呼声很高。”

      岳彦笠恍然大悟。这个孙洋洋可不就是眼下最红的六囍乐队的主唱麽!

      他曾经听办公室小前台说过,孙洋洋火的不行,号称全国粉丝几百万,跟胥罡他们这些玩地下乐队的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孙洋洋倒是一点看不出当红炸子鸡的傲气,连连作揖求饶:“我就一刚刚起步的小歌手,肥哥你别可劲埋汰我,放小的一条生路。”

      几个人气氛融洽的在这插科打诨呢,隔着一道幕墙,外场传来海啸般的欢呼,紧跟着,暖场音乐鼓点强劲的由弱至强,一声声节奏叩击着耳膜,掀起音乐盛典的序幕。

      米粒音乐节开始了。

      没空寒暄,几人约了晚上一块儿喝啤酒,孙洋洋直接在胥罡面前反身单膝跪了下去,递了个马克笔指了指后背:“胥老师,签这儿!”

      胥罡哑然,拿着笔签也不是,不签也不是:“行了你先回你们那边吧,不急,晚上再签。”

      老音乐人别的没有,除了真诚就是一身傲骨。

      胥罡心里明镜的。他不愿意占别人这个提携的便宜,哪怕蹭热度还是人家主动求的。

      孙洋洋急了:“胥老师你签啊,我没别的意思,让我偶像帮我鼓鼓劲儿。这不马上要决赛吗?冠军能拿到去比利时国际摇滚节的参赛资格。我,我心里有点没底。”

      “你小子。”胥罡无奈,扯着运动服领子,在不起眼的地方签了个名字,不张扬不显赫。签完了伸手一拍:“赶紧去,不拿冠军晚上别来喝啤酒。”

      “好嘞!”孙洋洋几乎是窜起来的,激动的脸都红了,双脚立正给胥罡敬个礼:“请首长等我捷报传来!”

      “小孩人不错。”崔文难得夸人:“我听他唱过现场。音域广嗓音亮,不管是早些时候的布鲁斯金属风,还是Reggae,驾驭的游刃有余,天生吃这碗饭的。”

      好半天没吭声的包秋秋突然扑哧一声乐了:“罡哥,人家小孩真是听着你的歌长大的哈。”

      胥罡知道他潜台词,白眼都懒得翻他,言简意赅送他三个字:“滚犊子。”

      音乐节简直就是一场华丽丰盛的饕餮盛宴,国内外六十几支乐队独立音乐人,各种风格百花齐鸣,你方唱罢我登场,将音乐的思想和主张传播的淋漓尽致。

      全场黑压压的歌迷们,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上满是明晃晃的狂喜,将喜欢热辣辣的喊出来,恣意狂欢。

      天气好,阳光明媚,草地上支起了不少帐篷,红的绿的蓝的,仿佛蓝天下盛开的花朵。

      岳彦笠拿着音乐节的宣传折页,信马由缰四处看着。

      右前方的一处舞台先是一阵密集的鼓点,紧接着是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女声开腔:“噢……”

      几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女孩,看样子是高中生,兴奋的往右前方跑去:“是草莓牛奶!快点!”

      那种单纯的快乐会感染人,连岳彦笠都忍不住笑意,想起自己早些年时候到音乐节赶场子听歌的时候。只是那时他是形单影只一个人,现在他有胥罡了,真好。

      最远处那个舞台是猫头鹰的造型,远远看去,各色灯管将背景墙装饰的极其巧妙,阳光照在上面流光溢彩,完全不输天黑后开灯的效果。

      “进*梦想”舞台是很多真正的新秀乐队亮相的地方。或许他们的名字还不够响亮,他们的歌迷还没那么多,他们的思想还有些动荡。可是这一切都没关系,就像舞台的名字一样,他们可以如同蓬勃的野草,以进取之心追逐自己最大的梦想。

      岳彦笠看了“战斧”夺冠赛,也看了另一处的“乐*飞翔”,唯独在“进*梦想”这里停留的最久。

      台下的歌迷远不如战斧那边孙洋洋的后援团那么夸张,零星百十来个。有人来也有人走,有站着听的也有盘腿坐在草地上跟着哼唱的。

      不管哪个乐队上来,多么的名不见经传,台下那些年轻人都会给予热烈鼓励的掌声。

      而台上的乐队同样是年轻人,遥相呼应的用最真诚的声音回报这份激励。不自惭形秽,不应付了事。

      有个女孩在台下用手拢在嘴边喊:加油!你们可以的!

      结果台上那个乐队的主唱,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大男孩居然被这句话弄红了眼眶。

      一曲唱完,这个叫远方与面包乐队的主唱说了一番话,给岳彦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什么是梦想?对于我来说,梦想或许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因为那份热爱,放不下离不了。为了它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咽。我还年轻,远方在那里,目标明确我不会迷失。没有面包我可以吃馒头,没有啤酒我可以喝自来水。有些人累了放弃了,走着走着就散了,从此湮没在茫茫人海,可是有些人一定会奋勇向前,哪怕一个人孤身上路,不死不休!

      这些话是悲壮的,也是励志的,台下有歌迷被勾起了共鸣,先开始是零星几个在喊,远方与面包。过了一会儿,渐渐汇集成了一股蓬勃向上的力量,几十个人一起在为台上几个青年加油:远方与面包,你们一定可以的!

      岳彦笠悄悄退了出去,身后的舞台又响起了激越的鼓点吉他声。那是年轻人不应该被嘲笑的梦想,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间,是上午场最后的压轴演出。在太阳炽烈的照耀下,胥罡和包秋秋几个人一起走到了台前。

      岳彦笠站在人群后方,注视着舞台上自己的爱人,那么光彩夺目,那么的光芒万丈。

      即使在一起这么久了,即使已经到了不太好意思肉麻说爱的年龄,可是舞台上那个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男人依然能够勾起他心底最强烈的悸动,无可救药。

      舞台上的男人少了些不羁傲气,多了些平静内敛,岁月如此厚待这个男人,连眼角浅浅的皱纹都带着迷人的味道,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三首歌。再见很多年。小二。将进酒*君不见。都是这两年的新歌。

      再见很多年就不说了,差不多成了胥罡独树一帜的招牌。当年的营销推广极其成功,圈了不少年轻的新粉儿。

      小二是前年夏天,包秋秋跟胥罡两人磨出来的一首新歌。融了西北粗犷的秦腔,华阴老腔,加了黄土高坡民歌的元素,从头到尾贯穿的唢呐更是令人耳目一新,对中国的传统乐器多了不一样的了解。

      而将进酒*君不见则是地地道道的新歌,无论是demo还是推广还都没做。胥罡拿它做压轴不是没风险的,何况音乐市场上,这首著名的诗翻唱的版本举不胜举。

      “将进酒*君不见。”胥罡平定了一下微喘的气息,凑近话筒:“我最喜欢的一首诗。今天是它第一次亮相,献给所有热爱音乐的孩子。”

      岳彦笠抿了抿唇,心跳的很快,嘴巴也微微的发干。

      那种紧张和忐忑压抑不住,惶恐着,期待着。

      正因为深爱,所以更怕被人不理解,被人轻慢。

      台下有些年轻人走了,不过更多的还是留了下来。

      岳彦笠看到一些依稀有印象的面孔,是曾经跟着胥罡辗转十场歌迷会的那些人。他们都老了。有的胖了肚腩,有的后移了发际线。不变的是那份热爱,带着虔诚与信任,令人泪湿于睫。

      舞台最右边架着一个特别抢眼的大鼓,鲜红,直径一米,架在涂了黝黑亮漆的木架上,傲立群雄的姿态。

      胥罡双手抓着包裹了红绸的鼓槌垂在身侧,双脚微开不丁不八的,沉静如老僧入定。

      第一声鼓音传出,整个音乐节半边场子都疑似静了下来。那是一种屏气凝神期待的姿态,空气中有着无形的张力,等着鼓槌的持续落下。

      最靠近舞台的左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岳彦笠看过去,竟然是演出结束迫不及待跑过来的孙洋洋。他跟几个身上还穿着同款运动服的男孩站在最前面,仰起脸就是胥罡击鼓的位置。然后蝴蝶效应般的,呼啦啦涌来一帮十七八岁的孩子,跟着孙洋洋挤满了舞台下的角角落落。

      那些孩子吵吵的,叽叽喳喳一个问一个的说着话,眼看坏了现场的气氛。

      孙洋洋一急,跟身边一个莫西干发型男孩耳语了一句,接着就被莫西干抱着双腿举了起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孙洋洋双手张开往两边歌迷们安抚的压了压,然后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场面顷刻间恢复了宁静。

      倒是台上的胥罡心无旁骛,视线盯着面前的大鼓,手里的鼓槌一下跟着一下,节奏步步紧逼的加快了步伐。那鼓声低沉响亮,雄壮有力,带着原始的张扬生命力,震撼住了全场。

      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的重槌之后,变成了短促而快速的密集击奏,一时间只见鼓芯那里红绸翻飞,犹如战场上小军鼓哒哒哒的声响挞在心尖,令人颤栗。

      不知不觉中,有流水潺潺的声响由弱及强的加了进来,胥罡的鼓槌敲击的位置也由鼓芯移到了鼓边,皮革的闷响变成了梆子般的脆响。直至这速度减缓,到最后“梆梆梆”节奏分明的响了三下。

      像是战场上的号角,也像是打开魔盒的信号,包秋秋的贝斯,键盘手的加入,还有鼓手那里辨识度极强的高音Crash Cymbal,一古脑的奏响了合鸣的前奏。那种感觉就像是漆黑的夜空突然炸亮了炫目的烟花,一丛丛一簇簇,美的让人想流泪。

      大鼓完成了使命,被工作人员抬了下去,换上台的一架造型古朴色泽温润的七弦琴。胥罡接过琴凳跟对方低声致谢,垂眉敛目的坐在了琴后,双手半抚半按的搁在了琴弦上。

      台下起了骚动,有人低呼,古筝。

      立刻有旁的人驳斥,那是古琴,不是古筝。

      岳彦笠痴痴的看着胥罡,激动的不能自已,骄傲到不行。这是胥罡啊,是才华横溢无与伦比的胥罡,是他这辈子不离不弃情深不移的爱人啊。

      气势慨然的大鼓连着行云流水的古琴,前奏前所未有的长达三分钟,而更为惊奇的是这三分钟丝毫没有让人沉不住气或是厌烦,那种传统和摇滚的无痕糅合,简直帅到炸裂,畅快到爆棚!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最后一句歌词的落下,胥罡磁性微哑的嗓音还在耳畔余音袅袅,很多人的情绪已经激动的快要失控了,台下此起彼伏的叫着胥罡、罡哥,乱七八糟什么动静都有。

      岳彦笠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热泪盈眶到沾湿了面颊,有点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无可遏制的引以为豪。

      直到他掩饰的往四周看了看,这才惊讶的发现,哭的不止他一个。

      不止他们的同龄人,不止那些铁粉,不止一些相熟的朋友包括孙洋洋。

      胥罡以他无与伦比的才华,不用深情,不用技巧,一首畅快淋漓几许悲壮几许洒脱的古诗词,生生把人唱哭了。这就是音乐强大的魅力!

      最后的音节止于古琴,胥罡从琴凳上起身,弯腰致谢。全场如梦初醒,爆发出热烈的尖叫欢呼口哨声,孙洋洋彻底变成了个小迷弟,根本不顾身边助理铁青着脸往死里拽他衣服要离开,扯着嗓子大喊:罡哥威武!罡哥牛逼!罡哥全天下最棒!

      说一战成名不太合适,可是胥罡这首不曾露面的纯新歌,在米粒音乐节上彻底征服了横跨三个年代的老少歌迷,津津乐道了很多年不曾褪色。

      第二年孙洋洋他们六囍乐队出征比利时国际摇滚音乐节的时候,翻唱的就是这首歌。孙洋洋跟胥罡商量改编,去掉了自己不拿手的元素,加强了吟唱和部分朗诵的效果,在音乐节上大放异彩,惊艳了全世界。

      哭笑不得的是,胥罡这首歌成了经典不假,可是据传,有学生在语文考试时候一边唱一边填空,古诗彻底背出了新花样,让老师莫可奈何的只剩摇头苦笑的份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番外-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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