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雾起时》林擒年

19、第 19 章

　　有人说了，老幺看着老大跟只卷地兔子似的在跟前儿乱窜，还不大嘴一张赶紧一口包圆喽，这、这、这、这也太邪乎了这个！

　　咳，是这么的，别看老幺他心思密，谋划起事情来满是那么回事儿，可一桩归一桩，碰上了老大这样的，多少有些不知该从何下嘴。这是“心急”与“热豆腐”的关系，明白了么？所以老幺他得别着点儿劲呀，他还得盯着这只卷地兔子一段时候呀。天知道这“时候”是怎么个长短，有头还是没头……。盼头一眼望不到边也就罢了，这兔子还老不给他省事儿。过不了两天，又惹麻烦了。这回又怎么了？是拿砖头开了小汉奸还是拿棍子揍了小鬼子？都不是。头一件，老大家那只大黑肥兔子丢了……。

　　丢了就丢了呗，再买一只不就结了么？！至于弄这么大场面？！

　　人老大也是这么想的，当然啦，也是这么说出口的。话一出口就了不得了，三崽子头一个不饶他，哇哇咧咧地哭，边哭还边喊，就俩字儿：兔兔！兔兔！！兔兔！！！……

　　没一会儿老大就让他“突突”得受不了了，先哄：糖、饼、芝麻糕、羊肉串……，三崽子不买他的账，还在那突突，你想啊，老大拉车，熬了一宿，头发乱竖胡子拉碴满眼血丝，远远看去跟头“红眼虎”似的，这么突突他哪儿绷得住呀？！一把揪过三崽子就要打屁股！大崽子拦下了，说，爹，求您想想辙，把来福找回来吧……

　　来福是谁？大黑肥兔子呗。看看，连名儿都取了，这感情还能不“到家”么？！要搁平常，老大揍三崽子，大崽子绝不拦——笋尖儿不弯，待到长成竹了就弯不成了！意思是对小孩子的一些坏习惯要早早扭正，别等到脱坯成形了才想办法！爹揍崽子，天经地义，他也是这么过来的，知道“揍”是为他们好——可那天大崽子拦了，样子满认真，眼圈都红了。二崽子呢，从刚才起就在外边掏摸，石头缝里、床底下、花盆边上，各个角落，就想把那大黑肥兔子摸出来。

　　唉……

　　老大眼睛转了一圈，看见仨崽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落忍，就说，那爹就想想办法，行啦行啦，别哭啦！都吃饭去！！

　　话是撂下了，可老大他也不知跟哪儿去掏这大黑肥兔子去啊！想了半天没想着辙，只有个折中办法了，什么呢？就是老大他啊，回去先跟崽子们撒个谎，拖个四五天的，用这段时间到菜市去走走，看有差不多的，买回来充个数。那天还真叫他弄回一只看起来差不多少的，赶紧付了钱，喜滋滋乐颠颠抱回去，结果……哼，那仨兔崽子眼还真毒！围着摸弄了一会儿就嚷嚷开了：“爹！不对！这不是咱家来福！！”“……是！哪能不是呢？！看看！那眼、那尾巴、那副尖酸刻薄抠奸相！世上绝出不了第二只！！”“不是不是！反正不是！！”由三崽子充先锋，一排，仨崽子全突突上了，闹得老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香的都成臭的了！

　　怎么办吧？

　　老大愁死了！

　　白天还好些，这几天清柜，忙，忙起来啥都不用想，逢到晚上，到外头趴着等活儿的时候，你就看吧！愁得都没人味儿了！

　　老幺也是，啥时候不来，专挑这时候来，揽事儿上身的命！

　　都不用寒暄，拉到地方了，这俩就下车来默默相对，最后还是老大蔫不拉几的说了一句：“你进去吧，我还得找来福去……”说完就蔫不拉几地端起车要走，老幺还那样，默默地巴住他的车，尽管心里百转千回——想的净是这“来福”究竟是谁？！他弄到手的情报上怎么没这号人？！——还是憋不住“回”到嘴边一句问上了：“……来福是谁？”“我们家养的兔子。”“……”“估计前几天让人顺去宰了吃肉了……没办法，家里那三个混世魔王闹着要，想买只来替，还不让你糊弄了！真是的！！”老大双手拢头，刨了几刨头发，忽然俩眼发光：“……对了！听说你路子多，你看能帮我找找不？”“……”

　　多新鲜哪！老幺那手眼通天的能耐用来找兔子！也忒扯淡了这个！

　　老大看老幺不说话，就“哈哈”一阵傻笑，“我逗你的！！你还当真啦？！哈哈哈哈……哎呀！不跟你多说了，我还有事儿要忙呢，走了啊！”

　　卷地兔子又蹿了，身后留下一小溜卷地烟尘……

　　这事儿搁老大那儿吧，转身就忘了，哪会想到这后头还有下文啊——隔了一夜，老幺提了个笼子找上门来了，一开笼子，还真就是那只大黑肥兔子，货真价实，如假包换，那眼、那尾巴、那副尖酸刻薄抠奸相！世上绝出不了第二只！！把老大给乐的——当场就贴过去，学（XIAO）外国人来了个铺天盖地的大拥抱！

　　再回眼看看老幺——他被老大突如其来的热情烤得面上轰轰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