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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每一个人的童年都吃过苦瓜 ...

  •   小时候,我住在农村。上学的幼儿园就在离我家猪圈不远的地方。每天早晨,我和两头猪一起被爷爷赶着去上学,猪们比我早五分钟到达目的地,就留我一个娃娃背着起了毛的牛仔布包,身后跟着驼了背的爷爷,两人一拐一拐的走向方圆十里唯一的幼儿园。
      这幼儿园在这鸟不拉屎的乡村是一个垄断的存在。所有上得起学的孩子都在这间破教室里开始了他们对文化的最初认知。我们热爱这个地方,即使午休没有床,只能把所有桌子拼成一个大通铺。即使没有任何运动器械,即使最奢侈的食物是一人一小块没什么肉的排骨。我在这个幼儿园里遇到了我一生的好友——铁健。
      他长着典型的乡野娃娃的脸,黝黑的皮肤,粗糙双手和一双黑得发亮的瞳仁。他的妈妈是一个不足一米五的女人,却能在骂铁健时爆发出两米大汉能量。他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油漆工,脸上总是一块白一块黑,常年洗不干净的手像是白癜风。我很喜欢他的爸爸,因为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会修电视机,我家一台黑白电视机因为他得以存活至今。铁健是个顶聪明的人,在我只能从1数到10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倒着数100到1了,因此他一星期拿的小红花比我整个幼儿园拿的多,尽管我一般是靠吃饭吃的干净,帮同学解决剩饭剩菜之类的事得到的,他也从来没嘲笑过我。
      农村里很看重辈分,照着这规矩,即使我们同龄,我得叫他叔叔。但他长得比我矮也比我瘦,和我站在一起,像是一个猩猩和一只金丝猴,原因是我吃了他整个幼儿园里的排骨和肥肉。记得有一次有个家长去送饭,我正躲在门后往嘴里塞着刚从铁健碗里抢来的肥肉,也不知道是我惨烈的吃相吓到了这位阿姨还是肥肉太大,这阿姨用手指频频点我,哎呦喂哎呦喂的叫唤,后来我从这位阿姨的儿子口中得知,我成了这位阿姨口中他儿子学习不好就得娶的胖媳妇,我从此戒掉了肥肉。
      因为这样,我从来没叫过铁健叔叔,但总记得在过年的时候想他讨要礼物,他一般会给我一个泥公鸡或是一个草蜻蜓之类的小玩意,但我很开心,一直至今那只泥公鸡还在我家的窗台。
      我爷爷是开拖拉机的,经常要去县城送货,所以幼儿园放学后,我都是和铁健和他妈一起回家,我们三个走在一起像是一个少年相扑选手和他的两根竹竿。我爸妈一直念着这份捎我回家的情谊,每次拜年都会给他捎上一个旺旺大礼包。
      当我以为我的童年将会一直和铁健度过时,我妈告诉我,她怀孕了。对于重男轻女的人,我深深懂得女孩对于他们的廉价,因为我的奶奶多次提起我的性别就暗暗叹气,为了催我妈生了儿子,曾多次放言不生儿子就离婚。甚至我的奶奶,一个只做过农活,手指粗大从未研究过陶艺,竟然凭着自己的双手捏出了一个惟妙惟肖的男性生殖器想要给我粘上。对于我妈怀孕了这件事,我难过又期待。我难过我即将被一个陌上的生命抢走一半的肉和米饭,却又无比期待它的来到给我和我家带来新的生机。在我妈放弃工作回家养胎的几个月中,我鞍前马后,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妈,虽然冒失的我多次害我妈摔跤。但这个坚韧的小生命在2004年8月12日来到了这个乡村,我的奶奶第一时间确定了它的性别,当她看到不同于我的那一部分的时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我的爷爷给他取名——李达愿,我猜这名字的意义是,生儿子的愿望终于达成。
      在所有人喜极而泣,载歌载舞的时候,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讨厌上了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每一个人的童年都吃过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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