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成精》秋分掌柜

1、第 1 章

　　09.01
　　5:00p.m.
　　教室。
　　“……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雅思贝尔斯在其著作《教育是什么》中说：‘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讲台上的男人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俨这一股开阖天地的气势，信手掖进西裤的白衬衫在信步西东时逸散出一份随意慵懒的风雅气度，成功引起台下一片吸气声。“所以，”男人踱下讲台，好心地伸手拖住了魏子兰即将磕到桌上的下巴，总结道，“同学，你该醒了。”
　　哄堂大笑。
　　在这个风和日丽适合打盹的好日子，魏子兰醒来第一眼就被申沄嘴角噙的弧度晃得晕头转向，继而在下巴上余温的提醒下堪堪回过神来：他，一个压着线进了文科重点班的学渣，即将在开学第一天，前往班主任办公室喝茶。

　　5:35p.m.
　　办公室。
　　魏子兰紧张得想上厕所。
　　面前的男人干净得近乎完美。服帖得不像话的短发，圆润得恰到好处的指甲，甚至连办公桌都打理得整齐到令人嫉妒。
　　申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魏子兰。支棱着的发梢——显然刚睡醒；游离的眼神——显然在走神；端正得一丝不苟的站姿——显然很紧张。见他的目光飘向自己的办公桌，申沄率先开口道：“抱歉，我有些强迫症。”带着些须无奈与歉意。
　　“啊。没有没有，是我的错，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眼前的男孩显然还在状况外，十分局促地词不达意。
　　“嗯？”申沄适时地表达了恰如其分的疑惑，“我找你来是为了这个。”边说边打开抽屉，掏出了一圈护腕。
　　申沄尚未来得及开口，魏子兰便倒吸了一口气：“怎么在这儿？！”
　　“昨日忙过了注册事宜，在楼道里捡到的，想来大概是你的。”
　　魏子兰结果护腕一翻，果然在内侧绣有一行娟秀字迹：保护好小篮子~
　　“是它，是它，是我的！谢谢老师，谢谢。”想到昨夜因为丢了护腕辗转难眠，魏子兰就忍不住语无伦次。
　　相比之下申沄显得十分淡定：“是该谢我。若没有我，下周全校集会时‘小篮子’怕是要人尽皆知了吧。”
　　魏子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了同学聊天时提起的每周例行集会最后宣读的一长串失物招领清单，倒没有之前那份紧张了：“这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送给我的。”
　　申沄低垂下眉睫，似笑非笑：“我知道了。若无其他话要说，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了。”
　　魏子兰一愣，似乎并不很信自己这么快就被放过了。走到办公室门口时，蓦地回头：“老师，全校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是我？”
　　申沄眼角温和地弯了弯：“因为全校就你一个‘小篮子’啊。”
　　仿佛为了印证魏子兰眼底的震惊，申沄接着说：“我偶然看过一次校花名册。”又在魏子兰不可思议目光的洗礼下微微摇了摇头，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有时我会忍不住想，是否过目不忘便是这个充满苦难的世界对我这无所作为的生命的诘问。”
　　魏子兰当时只觉这个B装得太大了。他既讶异于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过目不忘”这种bug，又略微不解于申沄在逆光下笔挺的剪影中流露出的突如其来的落寞。
　　直到很久以后，魏子兰回想起这句话，才在恍惚中回味出其中漫无边际的苍凉与渺远。

　　5:50p.m.
　　回家路上。
　　“哈哈哈！同学，你该醒了！这个梗我可以笑一年！”沈惜昔人如其名，神经兮兮地勾搭上魏子兰的肩膀，伏在上面笑出猪叫，“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啊？应该很严肃吧？”
　　“还好吧，神神叨叨的。”魏子兰把沈惜昔的手从肩上扒拉下来，他还不习惯刚认识一天的同桌的自来熟，“可能是因为学历史，整个人都文绉绉的，不过我上课睡觉的事他倒是一句没提。”
　　“神神叨叨！你怎么这么有才！”沈惜昔再一次笑出猪叫，“他一直都这样，你要习惯。日子还长着呢！”
　　“听起来你之前就认识他？”
　　“怎么可能。只是无意中听别的老师说起过。”
　　“我以为他是今年才转来我们学校的？”
　　“哎呀，他一来就教重点班，还做班主任，难免会被人八卦嘛……要不要吃我家楼下的红豆冰？很好吃的！我请你。”
　　“……有芒果冰吗？”犹豫了片刻，魏子兰问道。
　　沈惜昔家和魏子兰家就隔了一条街，魏子兰也知道那家店，只是从未进去过——一杯珍珠奶茶二十块，看着就没有花钱的欲望。不过他天生不擅长拒绝人，权衡利弊只好下定决心小资一回。
　　“你去了就知道了！”
　　孑瓜川鸟。
　　“我一直看不懂这家店的名字，像日本人名一样。不过不重要，好吃就行。”
　　“孤岛。”
　　“？？？”沈惜昔反射弧长了不止一星半点，“woc！真的诶！一笔不多一划不少，你怎么这么有才！”
　　“是你蠢。”魏子兰突然开心了起来。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和人插科打诨过了。
　　这家店是一对小情侣开的，痛彻心扉的凉——不仅是冰沙，还有钱包。不过味道真的很好，丝丝缕缕的甜深深地沁进每一个细胞，满足感几乎要从毛孔中溢出来，连秋老虎带来的燥热也无影无踪了。
　　吃过冰沙，魏子兰不顾沈惜昔阻拦，执意自己付了账。而后二人分道而行各回各家。

　　6:15p.m.
　　魏子兰家。
　　“格子，我回来了。”
　　格子是魏子兰养的一条柯基。魏子兰的父母早年去外地做生意了，只定期给魏子兰打生活费。刚开始魏子兰是由奶奶照顾，后来考上了市里的中学，奶奶不方便跟着，就一个人搬到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蜗居着。格子是魏子兰初中的时候在马路牙子上捡到的，才几个月大，软软地朝魏子兰摇着尾巴。魏子兰一瞬间就被萌化了，苦等许久无人来寻后义无反顾地带它回了家。虽然每个月都要从生活费中分一份给格子，但，不得不说，有一颗心在等待他回家的感觉真的能让他的整颗心都和软起来，甚至都掀不起一丝冷酷去对抗这个漠然的城市。
　　听见魏子兰的声音，格子一步三摇地晃着小短腿踮着小步子摇着长尾巴冲了出来。魏子兰在养格子的时候特地上网做了功课，但始终下不去手给格子断尾（柯基有断尾的传统），于是导致了如今小汪常常追着自己的尾巴跑到天昏地暗。
　　打理了一番后魏子兰下厨喂饱了一人一狗，收拾好残局开始写作业。格子就趴在一边打盹。
　　魏子兰是学渣是真的，魏子兰运气好也是真的。平时考试成绩经常性习惯性徘徊在班级中游，再努力也好不了多少，可每逢大考总会超常发挥，常年压线进重点。
　　暖黄的灯光下，白纸黑字，是驰骋疆场的豪情，是鸿雁传书的归思。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听起来真是令人难过。格子，你说呢？”
　　“汪！”
　　“若是‘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大概也不甚愉快吧。”身后，一个醇净淡雅的声音传来，带着些须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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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主要人物这章或明或暗大概都出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