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抢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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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黥安身边立着位公子，长身若玉，眉目英挺。他身着广袖，双手拢在其中，宽袍覆至脚面，随风轻动。
是时下那些‘名仕’最爱的样式，迎风咏物时便可借此一展如谪仙般的飘然风度，就只差手中未曾握一把扇子摇晃。
柳黥宁多看了他两眼，语气虽是问着的，心里实则已经有了定论。
──这就是那个回回挨揍，倒霉透顶的慕翛衣。
只一眼她便可确定，他与慕翛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尽管五官是一模一样的。
说不清是失望的情绪多些，还是庆幸的心思更占上风，有些纠绕繁杂的让人定不下来。
柳黥安的开口应证了她的想法：“这是慕世子。”
他板着脸，有些闷闷不乐，无比敷衍的介绍一句后便缄口不言。
因着令倾的跋扈，路人即便驻足围观也只敢远远的偷看，疏疏落落的围出一个大圈。柳黥安一眼便从缝隙中看见柳黥宁的身影。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把好奇的慕翛衣也一并带了过来。
察觉到哥哥的不悦，柳黥宁安抚的悄悄拽他衣角表示自己一定乖巧听话，只同慕翛衣见过礼便静静站到柳黥安身后，低眉顺眼的全没有再同他多说几句的意思。
总归不是同一个人，想来多说无益。还不如等日后哪天回去了寻个由头再去见见慕翛然，多番观察之下许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他身上，应会有同自己相似而不同于他人的情况，否则实在难以解释为何如此多的世界中唯独他们两个的存在会这般格格不入。
因着慕翛然在她面前时从来表现得温柔而自制，又有兄长时不时地提起，她对他的陌生和惧怕已然消散许多。更何况她始终惦念着兄长要上战场的心思，大概是劝不回……听柳黥安的意思，慕翛然于战事上是天才，他们相交至近，于日后也算一种保障。
她不会因自己记仇迁怒的小心思去影响了他们。
总归上天厚爱，她这一次仍有寿终正寝的机会，上一世……都过去了。
她心中想着事情，面上便显得默然，但却架不住人长得好。这般眼梢眉尾略略落下来，半遮住洇墨的瞳，便有些纯澈无辜之态，清丽的面容灵秀柔婉。
有些……像小鹿。
慕翛衣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想起秋狩时被他射术不精放跑的幼鹿。那时他本想补一箭，那小鹿仓惶逃窜时扭头看了他一眼，毛茸茸黑黝黝的圆眼便是这般无辜，让他改了主意。
他以指尖摩了摩颊侧，那里还有未消的淤青，是被柳黥安打的。
仗着两家世交全然没个分寸。不就是武艺比自己高一点，脸也是能碰的地方？
只不曾想柳渊文为人如此可恶，他妹妹却生的这般好看，如今年岁尚小也可初见端倪，日后定是容姿卓绝的美人。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有那样一对父母，若没有如此颜色怕才该是惹人怀疑。
想看她抬眼笑一笑……慕翛衣上前两步，完全不顾柳黥安的冷脸，试图同小美人搭话。
一旁的柳玉合就此被他忽略。
虽然眼角余光偶然可见少女看他的目光似带着崇拜，让人有些飘然，可她是庶女。
况且，即便柳玉合样貌也是不错，然他更看中柳黥宁这类型。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毕竟不似庄子偏僻冷清，不好再动手。柳黥安捏了捏拳头，眯起眼看着不断套近乎的慕翛衣，将宝贝妹妹更向身后藏了几分。
若非不想传出当众伤人的坏名声影响到柳黥宁，只怕此刻慕翛衣已经被他揍得满脸桃花开，那就不是他如现在这般擦上层粉便能大致遮盖的了。
柳黥安身上气息越发冷，柳黥宁乖顺的任由哥哥宠护着，蓦地瞥见一边柳玉合正强压不甘怒意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抖了抖，面上始终保持的礼貌得体笑容有一瞬间的走形。
实在不难猜出二姐姐从今早开始便一直黏在自己身边的目的，想来就是眼前的慕翛衣。
此刻她不可抑止的想起，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二姐柳玉合似乎便是认得慕翛然的。
这些相同或不同之处，不晓得能否在原世界中应验，不说作为某种‘预知’，仅供参考许也能趋利避害。毕竟这般多的世界，确有些是前期同自己的世界一般发展，只在后来不知某处开始脱节的，比较明显的例子便是‘昨天’。
抬眸再打量过慕翛衣一眼，柳黥宁的思绪有些放空，不知是不是所有平行世界中的‘慕翛衣’都是这样，除开容貌五官，慕翛然同他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纵使偏于阳刚的肤色不符时下审美，他也不会敷粉……更不会说这么多话。
会不会……
柳黥宁打了个激灵，被自己突然兴起的念头吓了一跳。
柳黥安感受到衣角忽然被揪紧，回头仔细观察了妹妹的神色，低声关切道：“怎么了？”
柳黥宁连忙摇头，小声道：“我没事，只是……只是方才有一阵冷风灌进衣裳。”
她轻呼了口气，似模似样的紧了紧袖口，纤长的羽睫垂落。
……应当不会也是穿越，哪有这么巧便遇到‘同乡’，况且她从未在慕翛然身上感受到有在现代生活过的痕迹。
单以此论连眼前的红裙二姐都更像是有这份‘异于常人’的阅历。
她撩眼又看了看柳玉合，正对上她盯过来的目光，里面好似又掺杂了某种类似‘果然如此’的莫名其妙的鄙夷感。
同样是穿越的……？若是这么想，似乎，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
柳黥宁礼貌的冲她扬起嘴角，笑得绵软无害，瞥到二姐姐半掩袖中逐渐捏紧的拳头。
找机会应当试一试。
“柳三妹妹要注意保暖才是，近来天气仍是不怎好，按钦天监的说法雪祸许是还没过，大意不得。”
注意到柳黥宁发抖的动作，又被小姑娘甜软的笑容晃了下眼，慕翛衣有心上前，又顾忌着柳黥安越发不善的神色缩在了原地。只能摆出更加温和的样子接着道：“尤其近来受灾的地区不太安宁，据说有些还被查出染了时疫，许多灾民拖家带口的往出逃，便是有封锁也总会有漏网之鱼。临近灾区的一些州城也有因此染疾的，例如溪宁，齐州，临城……”
“齐州？”
忽然听到有些熟悉的地名，柳黥宁眨眨眼，忍不住好奇的接了一句。
“对，齐州，”慕翛衣连连点头，殷切解释道：“齐州与雪祸最重的岐城间只隔了一个鲁县，因而受得影响大些，当地一些大族尽皆外走避难，许些同京中有联系的便由此上京。你看近些日子城门处也查的严些。”
“若我未曾记错，柳家本宗便在齐州，祖母如今就住在齐州老宅，”柳玉合终于寻到机会，插口道：“不知上京的人中会否有祖母一行？想来妹妹真正想从慕世子口中了解的便是此事，我说的可对？”
她一双盈盈俏丽的水目眸光横斜过来，落于柳黥宁身上时，隐含了一丝挑衅。
即便眼前的慕世子油头粉面，同她在史书上了解的冷峻酷戾，战功赫赫并奠定国朝之后疆域一统基础的定国公慕翛然有些差别，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难说是否是经过了美化，何况他统领军马为国征战是真，但国公封号实是追封的。
也许在他感国难当头领兵挂印之前本就只是一个普通公子哥儿，只是后人为了保全他光辉伟大的形象便刻意用春秋笔法略过。
她不认为自己会认错人。
眼前少年的脸同书上那张图是一样的，身份也由柳黥安亲口认定，自己又确是穿越到了国朝时期，定军侯世子便只可能是慕翛然。
况且此时他不是正在对柳黥宁献殷勤？
有野史记载定国公年少慕艾之时应是心悦于安宁侯夫人令柳氏的，据传有人见过他独自去令柳氏墓前吊唁，并与痴情为亡妻守墓的安宁侯大打出手。
除了家世好，长得漂亮，又有个给力的外公，柳黥宁有什么好？
柳玉合撇了撇嘴，心里越发有些不满。
方才慕世子看她的眼神明明是含了惊艳的，只后来便被柳黥宁全勾了去不再看她，就因为她是庶女？
她的目光熊熊燃了起来：“妹妹这般套话可是有些不厚道。慕世子心善又助人为乐，你直截了当的询问岂不更好？想来妹妹是方听到了才想起祖母在齐州的事情，出于关心孝顺多问一句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何必这般藏头缩尾。虽然我也知晓妹妹许是对祖母有偏见，但我们作为晚辈岂能日日揪着长辈是否有何处做的不好？妹妹当懂得‘百善孝为先’的道理才是。”
她这番抢白有理有据，更死死压住了孝道的字眼，柳黥宁应下就证明自己教训的没错，若不应下……
她方才都提到了祖母在齐州，怎生她一介庶出都记得的事情偏柳黥宁没想到？岂不更能揭穿柳黥宁一点都不孝顺，眼里心里都没长辈在的事实？
古代不是孝道大过天吗？不孝敬长辈的人纵使嫡出也是品行有亏。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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