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戏精不一般》他的鹿

5、05

　　周六这天，乔遇见褪下乔家给她添置的衣服，换上了之前素朴的牛仔裤白T恤。

　　临出门前乔远追上来，说要一同前往医院。

　　乔遇见通过他的眼看到了乔远母亲，心里开始烦躁，不耐烦地推开他，“我去看我妈，关你什么事？”

　　乔远虽然惧怕乔遇见，但这胖小子出奇的固执，被推开后又挡在乔遇见面前，拍了拍怀里的书包，坚持道：“我可以念书给伯母听，伯母之前最喜欢我给她读课文了。”

　　乔遇见一时无法反驳。

　　去年秋天，乔远的母亲因无法接受从乔母手里夺走乔父又不能跟他回乔家享受荣华富贵且乔父又另有新欢时跳楼自杀。

　　乔远母亲也不知道是为了膈应乔母还是怎么想的，死前托人将乔远送到了乔母家里，等乔母和乔遇见要将乔远送回去时乔远母亲已经去世。

　　乔母最开始恨透了乔远的母亲，可随着时间远去，她也渐渐放下心中的仇恨。乔远的出现虽然唤醒她的记忆，但稚子无辜，乔母又心软，见无人愿意收留他，便将乔远留下了。

　　为此乔遇见跟乔母大吵一架，用离家出走来表示自己的立场，但最后还是乔遇见妥协。

　　纵然已是往事，但回忆起来心里还是愤怒憎恨。

　　人说好人有好报，可乔母一生善良，连情敌的孩子都照顾有加，可到头来却因为中风偏瘫，乔母的好报又在哪里呢。

　　——

　　到医院后乔遇见叮嘱乔远：“去了捡些好听的话说。”

　　“知道了姐姐，我给伯母念课文让她高兴，上学期期末我还考了双百，伯母肯定很开心。”

　　乔遇见冷着脸穿过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心情沉重地进了尽头的那间病房。

　　“快吃咯，每次都这么慢，我没有我的事吗？”护工满脸不耐烦，乔母都未咀嚼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又塞一勺，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护工却视而不见，只急着喂完这碗饭。

　　乔遇见刚好撞见这一幕，满是怒火地吼：“干什么啊你！”

　　护工背朝门，听到怒吼才哆嗦着反应过来，语气表情尴尬，弱弱地解释：“乔小姐，我这正在给你母亲喂饭呢，我儿子马上要高考了，还得送饭过去……”

　　不想在乔母面前发火，乔遇见直接一把将护工拽到了外面，关上门低声呵斥：“你拿了钱就应该尽责，要照顾儿子就别出来工作！”

　　护工也颇为委屈，说：“我收的是最低等的护工费，本应只需照料普通病人而已，你母亲半身不遂，照看起来很麻烦，你想要她被照料得好点就该去找高级护工，她口齿不清又不能配合，伺候一日三餐和擦洗很辛苦的。”

　　乔遇见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乔老太太在这家医院打过招呼，没有她的命令乔遇见私下见不了乔母，而且她身无积蓄，即便有本事带走乔母也无法维持她高额的医药和复健费用。

　　这一刻，所有的不甘心和尊严都显得徒劳。

　　打发走护工，乔遇见努力平复心情后才推门而入。

　　“伯母你喜欢吃这个吗？不喜欢你就眨眨眼，我给你挑出来。”乔远端着碗站在床边，小脸认真又有耐心。

　　乔母偏瘫，下半身不能动，右臂弯曲内勾，嘴角轻微歪斜吐词不清，她生活完全无法自理，正在做复健治疗，但现在看来效果微乎其微。

　　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波涛汹涌，乔遇见觉得上天太不公平，又恨自己没用。

　　乔母见她进来很高兴，因中风有些变形的脸平添了些许温柔，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话，她已经很努力地开口，但旁人只能勉力听清。

　　乔遇见换上笑容连忙上前，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妈妈。”

　　乔母开心地点头，另一只能活动的手朝她伸来。

　　母女俩双手紧紧握着，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她嘴角的汤汁和饭菜残渣已经被乔远擦拭干净，乔远坐下不够高，索性站在床边喂饭。

　　乔遇见接过碗筷，乔远便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开始朗读课文。

　　原本似乎已经麻木的乔母总算乐呵起来，目光长久地盯着乔遇见看，也时而看看乔远，都这副模样了她眼里却是满足。

　　乔遇见忍着心酸喂完饭，又打来热水给乔母擦拭身体。

　　她发现乔母的骶骨部位通红且有些发皱，一看就是长期压迫所致，明显是压疮的前兆。

　　乔遇见恨得牙痒痒，恨乔老太太的冷血薄情，又恨护工偷懒不耐没有好好照顾乔母。

　　给乔母翻身按摩，在她背后，乔遇见的眼泪滴进了水盆里。

　　乔母这辈子过得艰苦，年轻时听信了乔父的花言巧语未婚产女，乔遇见满月了她才知道乔父在她怀孕期间已另娶他人，许给她的承诺一样都兑现不了。

　　乔父痛哭忏悔，讲述自己被迫结婚的无奈，乔母深爱他，又不想乔遇见没了父亲，这事儿就这么忍了过去。

　　但忍到最后乔父另结新欢，又金屋藏娇跟人生下了乔远，那时乔遇见都已经上初中了。

　　再后来乔父在两个家庭中欺瞒徘徊，最后却因与人偷情时死于意外。

　　乔母接受不了，白头不说还深受刺激中了风。乔远母亲更接受不了，她是与娘家断绝关系跟乔父私奔出来的，所以一跃而下离开人世。

　　……

　　探望的时间有限，很快便有护士走进来提醒乔遇见该走了。

　　她不理护士，仔细给乔母梳好头发，轻声说：“妈，我一定会把你接走，给你更好的照顾和陪伴。”

　　乔母始终朝她笑，因为面部轻微歪斜看着有些可怖，但乔遇见却觉得这是她见过最慈祥的笑。

　　乔远也不怕乔母几乎变形的模样，他虽年幼，但比同年龄早熟，谁对他是真心好，十岁的孩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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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电梯下去的时候，乔远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乔遇见的衣服，低声说：“姐姐，我想买个篮球。”

　　乔遇见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接话，她心情很差，想把乔远当成球一脚踢飞。

　　“我们班的同学说打篮球长得快，我想快点长大。”

　　乔遇见无情的嘲讽，“你妈是个矮子，你以为你能长多高？在学校里没学过遗传是什么意思？”

　　电梯里还有别人，闻言纷纷看向乔遇见，似乎不理解怎么会有对孩子如此刻薄的成年人。

　　她无惧别人异样的眼神，也从不避讳自己不喜欢乔远。

　　电梯门开了，姐弟俩往外走，乔远也不知是早已习惯乔遇见的冷眼讥讽还是压根就不生气，跟在她边上说：“可咱爸高呀！”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乔遇见直接冲着乔远吼：“谁跟你咱爸？乔远我告诉你，我妈好心收留你不代表我也接纳你，你平时最好给我缩着躲着，别在我面前晃！”

　　乔远终于伤心起来，他再早熟也到底是个孩子。

　　见人要哭，乔遇见总算稍稍冷静下来，脑子转了十几个弯，突然手臂一伸搭在了乔远的脖子上，粗声粗气敷衍哄他：“胖子，别嚎了，我给你买篮球。”

　　乔远一听，拿手抹眼睛，还没流出来的眼泪立刻就缩了回去。

　　“我打算今晚等老婆子睡着后去把她揍一顿，你要是跟我一起去的话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啊？不行啊不行啊，我们会被赶出来的！”乔远吓得发抖。

　　其实乔遇见也就是说说，本着幻想幻想发泄下心里的不痛快，可乔远一点都不配合她，还怂得不行，她怒火朝天，指着乔远就骂：“胆小鬼！胆小鬼！”

　　骂完乔远，乔遇见居然觉得心里痛快不少，顿时有些唏嘘，感叹糟糕的生活迫使她成了个泼妇。

　　两人一时谁都不愿意搭理谁，朝外没走两步，乔遇见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罗弋。

　　罗弋正站在那里望着她，显然是先一步就看到了她。

　　乔遇见吓死了，压根就不确定自己刚才的泼妇样有没有被瞧去，她在罗弋面前一直装的温柔贤惠，要是一招破功损坏了她在罗弋心里建立起来的形象那她得哭死去。

　　挤出笑容迎上去，乔遇见决定先替自己澄清，于是说：“嘻嘻，罗先生怎么在这里？这样的偶遇真叫人惊喜，喏，这位是我亲爱的弟弟乔远，我跟弟弟的感情非常好，才刚陪他玩游戏呢。”

　　罗弋似笑非笑，“是吗，我站在这里看着乔小姐有五分钟了呢。”

　　乔遇见：“……”

　　她伤心起来，感觉自己在罗弋面前苦心经营的人设崩塌了。

　　“乔小姐，我正要去看我爷爷，不如你也一起。”

　　乔遇见闻言浑身一震，觉得罗弋好像并未因为这事儿就不搭理她，她感觉自己在罗弋心中的形象还能再抢救一下。

　　乔遇见矫揉造作地抿唇笑着点头，顺手牵起乔远的手，小鸟依人地跟着罗弋往上走。

　　罗弋的爷爷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前段时间已经出院回家休养，没想到转眼又进了医院。

　　一路上乔遇见都在琢磨自己该怎么挽救形象，一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罗老爷子住的是VVIP病房，到门口时罗弋突然说：“家里长辈比较迷信，进病房要男迈左脚女迈右脚。”

　　说完他先行推门而入，乔遇见想了一路的问题，这会儿有些迷糊，人跟着往前走了却一时分辨不出左右，脚步踌躇间左脚绊上右脚，踉跄两步进入后直接跪倒在地。

　　病房里所有的人顿时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