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易事凡尘

44、正文第四十三章

　　“城里最近都在议论什么捐献骨髓的事，你总说要帮忙的，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老在酒吧里待着。”秦澈一边调酒一边对着姚稀辰说。
　　“我，没什么。”姚稀辰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知道你心里有多着急，看你那天听见这事的样子就知道，你光心里急有什么用啊？别人又不知道，关键是你着急也帮不上任何忙。你怕什么？你在躲什么？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小芹从背后拉了拉秦澈的衣袖。
　　“诶呀，拉什么拉啊，差点害我把酒洒了，我说错什么了？”秦澈看了看背后的小芹，故意拉高了声调说。
　　“你没说错什么，我是懦夫。”
　　“知道自己是懦夫就该勇敢点。”
　　“你能不能少说点啊！”小芹捂住秦澈的嘴巴。
　　“你让开，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大家都是女人，女人那点心思谁不明白啊，她总以自己T自居，T怎么了？T也是女人啊，面子值几斤啊，能管吃饱饭，睡好觉，能管快乐吗？这不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嘛！想她去找她就是，想帮她就帮到实际上，敢做敢担当才是！”
　　“你还小……”姚稀辰的话还没出口半句，就被秦澈的伶牙利齿给堵住了。
　　“什么小啊大的，有的人活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比我大，但是比我糊涂！你们都是用眼睛看这个世界，我用的是心。”
　　“去你的，就你的心明亮啊！”小芹扔过来一块抹布。
　　“是真的啊，我以前真的是瞎子，我说过的，你们都不信。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会用独到的方法看世界，上帝总是很公平，他没有给我眼睛，却给我透彻的心和灵敏的耳朵。”
　　“啊？你说的那是真的啊？”小芹凑到秦澈的跟前死死地盯着秦澈的眼睛。
　　秦澈骨碌骨碌转悠了几下眼珠子：“要不要听一个凄美的故事吗？”
　　小芹立刻停下手里活，站在秦澈的跟前。
　　“辰姐，说实话，我之所以会来到伊甸园，并且在阿万的坟前遇见你，这都是不是巧合，我只是来这了却我的心愿。”
　　“啊……”小芹的嘴巴成O型看着秦澈，姚稀辰听见阿万两个字也专注着精神转过头来看秦澈。
　　“我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然后我就再也看不见了，从此和光明失去了关系。当我渐渐习惯了黑暗，不再感觉到不安全的时候，我开始让自己去学习一些特长，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我学了调酒。当初，那家学校根本不肯收我，说从来没有教过盲人，而且，调酒这东西，你看不见颜色看不见东西，根本没有办法，特别是花样调酒。”
　　“你现在调酒这么好，难道都是你失明的时候学的？太不可思意了吧！”坐在吧台的一个顾客拉高了声调喊到。
　　“是啊，的确是我失明的时候学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会喝酒，可是我对酒的香味很敏感。”
　　“你就编你的故事吧，你看不见，你能调出颜色那么好看的酒？”顾客继续起哄。
　　“哈哈，颜色源自酒本身的特性，不信，我现在完全可以蒙着眼调一杯出来。”秦澈看着身边起哄的顾客，从吧台下拿出一块黑色的布，蒙在眼睛上。
　　她熟练地取酒瓶，打开，用鼻子嗅嗅酒的香味，然后一一放在跟前的吧台上，她可以不用盎司杯就能精确倒入需要的分量的酒，即使在蒙着眼的情况下，她的花样调酒的姿势和表情依然很专业，丝毫没有任何疏漏。
　　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秦澈的一杯鸡尾酒已经调好了。
　　秦澈把黑布取下来，端起酒杯，将酒洒在了地上。
　　“你这干嘛？还没尝味道呢，怕我们说不好喝啊？”
　　“辰姐。”秦澈没有理会顾客的说道，面向姚稀辰，“接下来我说的话或许之后你能明白。这杯酒我敬一个人。”
　　姚稀辰慢慢站起身，注视着秦澈那双眼睛。
　　“阿万……”姚稀辰默默念着这两个字。
　　“是的，敬他。”秦澈的眼眶有些湿润，“其实，有很多的盲人都在等待复明的希望，而只要有一个盲人因为得到眼角膜的移植，那么就证明这个世界上有另外一个人失去了生命，并且自愿捐献出自己的身体器官。我等到的眼角膜就是阿万的。”
　　“你怎么知道就是阿万的？”小芹突然站起来。
　　“我只是瞎了，我又不傻，那时候闹了好一阵的什么同性恋风波，还有几个和我一起接受他身体器官的病人也都知道，那时候有排斥的也有感动的。说东说西的大有人在，从医院出来，我便想着要来看看他。”
　　“阿万，你离我这么近，即使你在天堂，你也依然离我们这么近。”
　　“你们刚看见我的时候不是说我看着眼熟吗？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的眼神，我也不肯定眼角膜和眼神有关系，可是，我的眼睛里的确是阿万的眼角膜。”
　　“原来这一切你早就知道，你知道阿万，知道伊甸园，知道我们的圈子，知道我们的事。”姚稀辰回想起最初看见秦澈时那熟悉的眼神和后来种种的巧合。
　　“我来到这，认识了你们，也认识了你们这个圈子，当然，我不能说在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好人，但是至少我认识的你们都是好人，那些在咒骂同性恋是犯罪在排斥同性恋的大有人在，可是，谁能堵上别人的嘴巴不让说话，谁能控制别人的思想都保持一致呢？生活都是自己的，只有自己知道滋味，以前我是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可是当你用心去感受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自己感受到的才是真实的。我的眼睛以前看不见东西，可是有一天，医院通知我可以做眼角膜的移植手术了，我还开心，接受了手术以后，我见到了阳光，见到这个我期待已久的美丽的世界，我对阿万的感激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那种心情无法言语，可是，接下来，就有人谣传我因为移植了同性恋者的器官而感染了爱滋病，当时我简直头都大了，不是因为别人谣传我得了爱滋，而是他们竟然污蔑了一个神圣的灵魂，污蔑了阿万的善良，可是当我来他的墓碑前诉说这一切的愤怒时，我竟然得到了出奇的平静，阿万的墓碑静静地站在那听我说着，偶尔只是用清风告诉我他听见了，是他的善良和安静再次救了我，当我把这些愤怒看淡的时候，我仍然看到了美丽的世界，并且生活得很好，别人的唾沫淹不死人，淹死你的，是你自己，只要自己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要知道，我们会死很久很久。该爱的去爱，该做的去做，当你没什么好遗憾的时候，那才是没白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