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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隔墙有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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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洛阳城十里处，坐落着一处宅子，院落内目之所及处，皆是各种奇花异草。
从西域楼兰到东海蓬莱，从北疆平卢到南海仙山，皆为世间难得一见之品种；纵使寒冬刚过，亦有不少花草争相绽放。
而这所宅子的主人，便是萧舞阳。
宅子门口站着一位身姿挺立的姑娘，她身披蝴蝶笼烟云纱，香肩若月华，头上束了一条蓝丝带，柳眉幽眸间透露出一股儿英气。
千羽绯刚掀开车帘，便与其来了个四目相对，心头微微一颤，随即很快便移开视线；及至屋中，千羽岚并未上前探望其是否无恙，而千羽绯亦没有询问为何千羽岚忽然摘下面纱的缘由。
及至深夜，千羽绯的敲门声如约而至。
闻得屋内传来一声“进来吧！”，千羽绯推门而入，却见穆清影正在侍弄一株仙斛兰韵。远瞧之不过是青草模样，犹如竹节般的枝丫上挂着微微下垂的叶片儿；若是靠近了些瞧，可发现青草团簇中拥着一朵朵如指甲般大小的白苞儿。
那是当初她炼制凤凰蛊时必备的药材。
千羽绯合上房门，坐在穆清影的对面，穆清影的目光一直凝视在那株仙斛兰韵的身上，头也不抬道：“若要饮茶自个儿倒便是。”
千羽绯从怀中掏出一个雕刻着莲花图案的木盒子，轻轻打开，推到穆清影的面前，穆清影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里面放着的正是穆清影所要的凤凰蛊，那是一颗黑色的药丸，和萧舞阳那日给她吃的极其相似；不过大抵上药丸都长得差不多吧。
穆清影：“好的，我收下了，作为回报，我自会让萧云飞得到相应的代价，绯姑娘只需静候即可；若有用得着绯姑娘的时候，我自会告知。”
千羽绯：“穆姑娘，我有一事不明，当日你既已反悔，为何又下了山？”
穆清影：“你向来无所畏惧惯了，谁都敢惹上一惹，若非让你亲自走这么一遭，你又怎知洛阳城其实是个吃人的地方？又怎会知谁才能帮你？又怎会有所收敛？”
这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并不好受，千羽绯却又无力反驳，只好转移话题道：“凤凰蛊既然已经给你了，你也该告诉我如何……”
穆清影忽的伸出手来，用食指抵在千羽绯的嘴前，挡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我要凤凰蛊亦也是为了对付萧云飞，若想知道关于这仙斛兰韵的事情，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换？”
千羽绯：“什么交换？”
穆清影：“秘密嘛，当然得用秘密来换！青伊姑娘与绯姑娘并非亲生姐妹，平日里也诸多不和，昔日绯姑娘能为了争夺当家之位让一直依赖你的岚姑娘失去言语之能力，而现在为何绯姑娘却愿意为了救青伊姑娘而生死无惧？同样是姐妹，为何如此区别对待？”
三人并非亲生姐妹的事情云梦泽人人皆知，穆清影在云梦泽待了数日，打听到此事儿并不奇怪。
千羽绯：“你这是三个问题。”
穆清影：“可我都想知道。”
穆清影倒了一杯水递给千羽绯，千羽绯靠近嘴边却是一股儿酒味扑鼻而来，随即一饮而尽；后又自斟了几杯，却依然觉得不过瘾，遂干脆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面上的红晕亦越发深了。
微微醉意涌来，千羽绯缓缓站起身来，忽然伸出手一把摘下穆清影插在头上用于固定发髻的玉兰簪子，一头乌黑的秀发随之散落在纤瘦的腰际。
千羽绯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一个没站稳，穆清影立马扶住，她也顺势直直扑到穆清影的身上，她微微笑着，缓缓伸出手来抚上穆清影的眉眼。
那一刻，千羽绯的双眸中现出了千羽青伊的影子。
当初她想要吃了女扮男装的穆清影，除了瞧着她长得清秀俊美外，还因那眉宇间与千羽青伊颇有几分相似。
——
千羽绯自小便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因为一时的贪玩，一场大火将整个屋子付诸一炬，家人皆被连累；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后千羽青伊出现了。
她带着她逃离了火光之中，并治好了她的伤；云梦族人皆称呼她为灾星，无人愿意收养，于是千羽青伊便去求了圣主。
圣主只道她浑身逆气，却耐不住千羽青伊的苦苦恳求，这才勉强收了她。
或许是从那一刻起，千羽青伊便成了千羽绯心中的唯一；但在千羽青伊的心中，她却只是她曾救助过的众多人中的一个；无论是云梦泽，还是那个后来的千羽岚，似乎都比她更为重要。
……
——
酒能壮人胆，亦能催人言。
听着千羽绯的一把辛酸言，穆清影倒也能理解；若非千羽青伊，现在的千羽绯或许早已是一堆白骨。
就算靠着一己之力逃出生天，若非千羽青伊为她求得的那份二小姐的身份，在云梦泽内也是孤苦无依，受尽白眼。
若是有朝一日，连千羽青伊的庇护也不存在了，那么她在云梦泽内怕也是待不下去了。
她既是她的救命稻草，也是她感恩戴德的恩人，更是她青梅竹马的阿姐；但偏偏她是一个不善于正确表达自己的感情的人，便往往容易走向极端。
她爱读医药之理，她便钻研蛊毒之术；她悲天悯人，她便视人命如草芥；所有的作对，不过是希望能在那人的心中多占一份位置。
“圣主自小便不喜我，又觉阿姐过于温善，而偏爱天资聪颖的岚儿，但当家人的位置只能是阿姐的，谁也不能抢，就算是岚儿也不行。”
千羽绯边道边摇头，“我知我对不起岚儿，可除了这事儿之外，我也自问这些年我尽了一个姐姐的责任……而且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姐妹啊！”
不过须臾之间，千羽绯的情绪便经历了悲伤、凶狠、懊恼、无奈……等多般变化。
穆清影追问道：“既如此，你又何须躲着她？”往常的千羽绯和千羽岚二人总是形影不离，可自从那日千羽绯将千羽岚陷害入狱后，便再没有同出同进过。
“切，谁躲着她了！”千羽绯不屑的语气中藏着小小的心虚。
“是吗？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一年来她一直以轻纱拂面，现在又忽然摘下了面纱？而且一直以来亦不肯暴露早已恢复说话的能力的事实？”
那双桃花般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她怎会不好奇，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不管其中缘由是何，她伤害了她，这便是铁铮铮的事实。
“这些事儿与本姑娘何干？从始至终，本姑娘便只当她是个跟屁虫，你说她是不是个傻，本姑娘明明那么讨厌她，可她却非黏着本姑娘不放了。”
千羽绯微微低下了头，“如果那日她在的话，阿姐便也不会死……明明都已经大难临头，阿姐待她这样好，可在她的心里，你和萧舞阳却都比阿姐重要。”
按着千羽绯的理解，纵然那日千羽岚是听从千羽青伊的吩咐去找穆清影和萧舞阳，带二人离开的；但当时早已是危急时刻，若是千羽岚心中真有千羽青伊，她便应当不离不弃才是。
“既心中甚有不满，又何必假装姐妹情深？”穆清影话音刚落，右边的布帘子悄然滑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响声。
帘子后站着的正是千羽岚。
千羽绯的身子微微颤抖，“小妹，你怎么在这？”看起来她应是早在此处才是，也就是说那些话语皆入了她的耳，曾经她藏了多年的秘密如今也不再是秘密。
千羽绯索性心一横，“你也都听到了，没错，你不能再说话皆是本姑娘的杰作，当日陷害你入狱并非情急之举，而是本姑娘故意为之，那日把你救出来的也不是本姑娘，而是她穆清影易容成了本姑娘的模样。”
“二姐就这么讨厌我吗？”
千羽绯不假思索道：“对，我和阿姐之间不需要第三者，反正在你的心中，阿姐也不如外人重要。”
说话间她已默默转过身去，留给千羽岚的只是一道绝情而又孤独的背影。
“待为云梦族人报仇雪恨后，你若想与我好好算这笔账，咱再慢慢算便是。在这之前你赶紧回到阿姐身边去，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便再不是变成哑巴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千羽岚：“那碗酸梅汤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闻得此言，千羽绯立马以幽怨的目光望向穆清影，收到的却是来自一双清冷如月的眸子中折射出来的无辜的信息。
穆清影瞧了瞧千羽岚，纤纤细手覆上她那瘦弱的双肩，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宽慰，然后慢条斯理道：“青伊姐姐精通医理，早已看穿那碗酸梅汤中的乾坤，若是此事儿让圣主知晓，这落霞阁的主人是换定了，遂当下便与岚儿姑娘相约今后再不提此事儿；从始至终，你都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