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权策》古堰

2、第 2 章

　　此时，将军府正德堂的小佛堂里青烟缭绕，一个人影正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祷，正在老夫人叶氏。
　　老夫人如今也不过四十几许，只是因为长年操劳忧思过度造成身体羸弱，如今已是双鬓微花。此时跪在佛前，虽是腰背平直，但却面色苍白，即使在这初春的季节里额头也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老夫人，大喜啊。”
　　远远听见外传来的声音，老夫人赶紧向菩萨赔了罪，让丫鬟从蒲团上扶起，又拜了拜旁边挂的百子千孙图，便由丫鬟搀扶着来到正堂，刚出佛堂就见徐嬷嬷笑容满面得走来。
　　徐嬷嬷看老夫人一脸急切的样子，赶紧上前为她顺了顺气，和丫鬟扶着她坐下，挑了帕子给老夫人拭汗，又敬了一杯茶，说：“老夫人，莫急，夫人顺利生产了。”
　　“阿弥陀佛！”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双手作揖感谢了佛祖，转头看着徐嬷嬷，一脸紧张，“可是男孙？”
　　听老夫人发问，徐嬷嬷才暗想坏了，当时只顾着高兴，竟忘了进院里看看，不过想想老远便听见将军说是儿子，想来必是个小少爷无疑，便道：“哎呀，老夫人福气，”说着，遣走正为老夫人捏肩的丫鬟，亲自为老夫人捏着肩，“老奴今儿可是开了眼界，那红霞满天的，真真是大气的很，远远的就听到了小公子的声音，那个敞亮啊，真是跟当初咱将军出生时有的比，才到院外便听见将军夸奖小公子能上战场呢。”
　　老夫人听着，脸上的笑是掩也掩不住 ，双手合十，又默念了句阿弥陀佛。拍了拍徐嬷嬷的手，叹了口气，道：“就你会逗我开心，这些年来还多亏你陪着我，如今我元家有后，我也有脸去见列主列宗了。”
　　“母亲如今这眼里可只有徐嬷嬷了，哪里还有我这个儿子，天天来陪母亲，竟入不了母亲的眼。”
　　老夫人和徐嬷嬷抬眼看去，掀帘而来的可不正是将军。
　　看见儿子前来，老夫人呵呵笑道：“这么大的人还没个正行，阿祯可还好？”
　　“母亲放心，阿祯无事，只需好好静养便是。”
　　“那你不好好陪着你媳妇，来我这老婆子屋里作甚。”
　　看见母亲苍白憔悴的面色，元靖德几步上前，单膝跪在老夫人面前，握着老夫人满是皱褶的手，微微笑着：“只是今日看了夫人生产如此艰难，想到母亲当初生我之痛，便想来见见母亲。”说着慢慢将脸放在老夫人膝上， “这些年是儿不孝，不能常伴母亲左右。”
　　听着儿子的话，老夫人也慢慢红了眼眶，望着窗外的春色，颤抖着手抚上他的头，声音哽咽得道：“我儿能承父志保家卫国，我心甚慰，只怪我这身体不争气，还要累我儿挂念，好在如今你也有后，我元家精神也有了传承了。”
　　徐嬷嬷也赶紧在旁凑趣：“老奴还未恭喜将军，喜得贵子。”
　　元靖德疑惑。
　　“母亲从何处得知是个儿子。”
　　老夫人呵呵笑道：“是我实在等不及，便让徐嬷嬷代我去看看，也是去得巧，刚巧遇上我乖孙出世。”
　　元靖德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得问：“母亲就那么想要个孙子，莫非孙女就不爱了？”
　　老夫人怔了怔，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尽说些胡话，都是我元家子孙哪有不爱的道理……只是你成亲几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虽然我平时不提，其实心里盼得很，我如今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自然是更想先有我元家嫡孙……若是我身体康健，那先开花后结果我自然也是欢喜的很……”
　　元靖德连忙打断她：“母亲怎么也乱说话，您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
　　徐嬷嬷也劝道：“是啊，就冲将军这片孝心，老夫人您也得放宽心啊，这一堆的少爷小姐可还都等着孝顺您呢。”
　　“好好好，当真有那等日子，我老婆子怎么也得多熬几天，”老夫人难得开怀大笑，又拍拍元靖德的手，“你也别嫌娘重男轻女，实在是世道如此，我与你爹是自幼定下的婚约，但当年边境战乱，你爹常年驻军在外，我一直等到花信之年你父亲才迎我入门，之后也是聚少离多，好在我进门便有了你，否则我元家岂不早就断了根了……”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老夫人连忙拍拍自己的嘴，“呸呸呸，瞧我说的，我儿自然比你爹要有福气，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又虔诚祈祷，“过往神灵可莫要听了信女胡话，信女愿余生茹素，偿了这口孽。阿弥陀佛。”
　　“噗。”元靖德忍不住笑出了声：“母亲您可饶了那神明吧，也改让他们歇歇了，哪儿能天天就围着您转。”
　　老夫人听了他这胡话，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喝退他：“去去去，没大没小，没轻没重，徐嬷嬷，送将军。”
　　“那母亲早些歇息，儿子就先告退了，改日再将您孙……子抱来看您。”元靖德行了礼便退下了。
　　行至房门处，转身对随行出来的徐嬷嬷行了一礼：“劳烦嬷嬷好生照顾母亲。”
　　徐嬷嬷连忙侧身避开，诚惶诚恐得回了一礼，道：“将军折煞老奴了，照顾老夫人是老奴的本分，哪里当得劳烦二字……将军且慢走。”
　　出了正德堂，元靖德便吩咐门外候着的元霄：“将崔新兰带到书房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