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之初阳传》洛城佳人

8、第二章 （三）

　　是初阳。

　　她本不想干涉这样的事情，这无情的世道，成天来来往往见证了太多被人贩子毒打的奴隶，可是这一次，她却怎么也忍不了。

　　可能是河阴的老乡们，也可能是那个奴婢像她一样渴求的眼神。

　　那个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紧紧抱着一张饼的女人，头上满是鲜血。有胆大的奴婢轻轻推了一下她，死了。

　　眼睛睁得老大，似乎死不瞑目。

　　片刻间人群中一片哗然，大家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像死个奴隶对他们来讲是在寻常不过了。

　　初阳直直地看着地上那个活活被打死的女人，临死都紧紧抱着她扔给他们的饼不松手，她忽然变得很悲愤，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恶狠狠地冲过来的人贩子老板一脚揣在胸口上。

　　整个动作恍如一刹那，那老板倒在地上满口吐血，脖子一歪登时就没了气息。

　　众人哗然。

　　这是真的杀人了。

　　身后楚岸及时赶了过来，那老板的下人们见主人已死，忽然没了主心骨，木木的站在原地是走也好，是留也罢。也罢了，他们毕竟是受人指使，受人摆布，根本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怎么办，我们去哪儿啊。

　　“姐妹们，人贩子死了，我们快跑啊！！”还是那站在前面的奴婢最先反应过来，原来就是那个伸手向初阳要食物的女子，初阳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被困的奴婢们纷纷做鸟兽状，可是平城之大，异地他乡，她们又能跑去哪里呢？

　　大周律法规定：如果主人已死，那么他手下的奴隶将全部充公，然后分发给上层官僚世家做奴隶。

　　官兵们蜂拥而至，也不知道他们哪里知道的这么快的消息。

　　京兆尹赵务实新官上任，本是为做好表率带兵亲自在京城各处巡查，一听说杀了人，迅速带兵包抄。

　　“是谁杀了人，统统给本官拿下！”

　　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人顿时四散离开，生怕一个不好就被官兵抓走，无辜坐牢。运气不好的，还要坐一辈子。在这里，官兵们通常是只抓不审，基本上只要入了牢房，就没有出来的可能。

　　那些逃跑的奴婢们还未想好去处就已经被五大三粗的官兵原封不动的拎了回来。楚岸护着初阳傲然立于官兵面前，带队的副官探了探那个人贩子老板的鼻息，然后三步并两步跑到京兆尹面前邀功：“大人，已经死了。就是他们俩杀的人。”

　　赵务实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嚷嚷：“敢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抓起来，即刻拉到西门外斩首！”

　　他虽然闭着眼嚷嚷，可他身边的师爷却吓得双腿发软，他赶紧附在耳边小声说道：“大人啊，那位可是楚少将军。”

　　“我管他叫楚大还是楚少……楚少将军？”

　　赵务实愕然瞪大了眼睛，定睛一看，那位被官兵们团团围住的不正是楚原大将军之子楚岸楚少将军吗？！

　　而他身边的那位更是了不得，正是皇帝亲自御点的皇家禁军首领暗枭组织成员初阳初大人！

　　天下间的人都知道，只要在大周，不论身分贵贱，暗枭组织都是可以不问缘由随意杀人的。京兆尹虽刚上任时间不长，但是他曾亲眼看见暗枭成员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上任京兆尹，可怜那位京兆尹连自己为什么死都不知道，刑部更不敢立案，毕竟皇帝连管都不管。

　　只片刻间赵务实已吓得浑身是汗，额头汗水直滴。他倒不是忌惮楚少将军，大不了官职不做了起码能保住小命，那位初阳大人可是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哎呀！瞎了你们的狗眼！都给我退下！退下！”

　　赵务实连忙跑过去，不顾身边人讶异的表情直接跪下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身后师爷也一般跪着：“卑……卑职狗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楚将军和初阳大人在此，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身后那些官兵们傻了眼，眼前这位好歹是京兆尹都能被吓成这样，那面前这两位身份该有多恐怖。不消一会儿，所有官兵都咚咚咚跪了下来。

　　这样的年代，能安稳活下去就好，还要尊严做什么呢？

　　楚岸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赵务实，冷哼一声：“赵大人，你好歹是京兆尹，这样跪着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合适！卑职不过是京城一个小小的官僚，上个月刚从地方被调任过来，都怪我只顾着忙事务疏忽了对手下人的管理，才让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莽撞了您和天旋司初大人。您和初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卑职一次吧”

　　这赵务实做官不行嘴皮子倒挺利索，而且从地方调来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认识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可见看人的眼力和左右逢源的能力非同一般。

　　楚岸心想他此番这样丧失尊严的举动怕不是因为误抓了他楚少将军，而是害怕初阳一个生气把他就地正法了。

　　初阳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她毕竟也是一个冷静的人，便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

　　“大人救我！”

　　一个奴婢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大声传来，正是那个向初阳要食物的女子，也是那个第一个反应过来说要逃跑的女子。

　　此番是唯一的机会能够脱离苦海，一旦被抓了回去又要重新面临暗无天日的折磨，她又抓住了这一次机会。

　　师爷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好不容易等到两位祖宗离开，这个奴婢瞎嚷嚷什么！

　　初阳再次看了她一眼，只冷冷扔下一句话后便走了。

　　“楚岸，这个人我要了。”

　　楚岸哑然，赵务实和师爷也一般哑然。

　　事后，师爷看着远远离开的两人，曾小声的问赵务实：“大人，您好歹也是大周正二品的大官，那楚少将军不过跟您是一样的正二品官阶，您为何要下跪啊？”

　　赵务实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别说我现在是正二品就算是正一品见到他们也不能疏忽怠慢。”

　　师爷更摸不着头脑。赵务实一脚踢过去：“笨！要你做师爷何用？！”

　　“本官官职再大也毕竟是从刚地方调任过来，这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们官职再小身后的势力却是十分庞大，我惹了他们就是跟自己的前途过意不去！”

　　师爷顿悟，不由得给赵务实伸了个大拇指。

　　“更何况楚少将军的爹可是护国公楚原大将军，她身边那位女子别看她年轻，乃是皇上亲自御点的禁卫军首领，那可是天旋司暗枭组织的人，我惹他们不是找死嘛！”

　　师爷目瞪口呆，吓得瘫软在地，半天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额间的汗水不停的往外流，他刚才是不是差点就要死了？

　　赵务实看他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大摇其头。

　　到最后那些被抓回来的奴婢们他一个也不敢留，全部除了奴籍并派人亲自送回河阴，至于那个被初阳亲自点名的女子，他更是好吃好喝的带着，连夜派人送到了将军府。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去暗枭组织的所在地天旋司找初大人，那等同于找死。

　　于是，在初阳见到楚岸大半夜的带着个奴婢来找她时不由得一怔。

　　“阿贞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原来她叫阿贞。

　　初阳皱着眉头看了眼扑通跪在地上的阿贞，又满腹心思的将眼神转向楚岸，楚岸赶紧摆手道：“你别看我啊，是你说要留着他的，人家京兆尹大人估计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把人送到你天旋司来，这不，连夜把人送到我这来。”

　　楚岸说完，也是满脸的郁闷，家里那位长公主的娘见到这么一位奴婢时表情不可谓不精彩，他连解释都没解释直接带人跑到天旋司。

　　“大人，请您收留我吧，阿贞愿意做牛做马，回报大人的恩情。”说罢，阿贞对着地面又磕了几个响头。

　　初阳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你走吧。”

　　匍匐在地上的阿贞身子一抖，抬头道：“大人，请您收留我吧。”

　　“我根本没想过会收留你，而且，天旋司也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初阳正欲转身离开，阿贞直接冲过去抱住她的衣角，道：“大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知道您是菩萨心肠，您救了我一回，就当大发善心再救我第二回吧！”

　　“您身居高堂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道混乱不堪，我们身为女儿家在异地他乡无依无靠，一个人只有死路一条啊大人！”

　　“大人，您毕竟也是女子，肯定能体会我们女儿家一个人出门在外的辛苦。而且您身边肯定需要一个女子来侍奉，我什么都会做，也会读书写字，不会给您惹任何麻烦，还望您不嫌弃，只请大人留我一个栖息之地。”

　　说完，又砰砰砰叩头不止。

　　楚岸心里不禁对这个奴婢刮目相看：好生厉害的一个姑娘，说话条理清晰，令人无法反驳。

　　初阳闭上了眼睛：女儿家一个人出门在外的辛苦。她是太深有体会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是否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深深住在你心底的人，深深地眷想着他。那些不堪回忆的往昔，竟然也带着些许的美好，些许的甜蜜。

　　楚岸不忍初阳为难：“那个，你叫阿贞是吧。既然你这么能干，我府上刚好缺个侍女，要不你到我府上去吧。”

　　“既然你那么想留下来，就待在天旋司吧”清冷的声音落下，不带有一丝感情。

　　楚岸哑然，阿贞大喜，不知道为什么，自见她的第一刻起就有一种感觉似曾相识涌上心头。她并不蠢笨，只是命运使然，无奈这世道故意对她开了个玩笑罢了。

　　我们可能在哪里见过，但是肯定互不认识。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