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捡到以后(穿书)》三霓

33、爱洁之人

　　周行川看到阮妱这副神情，已然确定了她的身份，口吻怜惜：“听到阮家被抄的消息时，我在蛮山刚辞别师父回来，阮家大门已被贴上封条，空无一人了。”

　　“我听说阮家女眷都……你又为何会与段兄一道？”

　　“说来话长，”阮妱随他装出一副熟稔语气来，压低了声音，“只有你知道这件事么?”

　　周行川顿了顿，“不清楚，但我定会替你保密。”

　　她现在也算是半个逃犯，虽说抄家以后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但想来追查的官差多半是不管这些的，一旦被找回去了，阮妱罪臣之女的身份讨不到什么好 。

　　“那就多谢了。”

　　这谢意算是发自真心，替原主应的。

　　男主感情之事上千般不是，可作为生性纯良的少年主角，他确实长着一颗悲天悯人的拳拳之心，阮妱如今这个家道落败的身份得逢被人记挂问候也属实不容易。

　　阮妱与周行川压低声音说的几句话并没有被饭桌上其他人听见，顾婵雪心不在焉地握着筷子，低头垂眸，满脑子都是那两人凑在一起，像是刻意避开其他人说些亲密话的模样。

　　心里越是有火气，面上笑得便更温柔大方，她一贯如此，遂掺进了席间话语中。

　　“我听说五日之后便是三门首会了，我这次正是为此而来，虽也清楚自己小辈实力不够，可见识一番总是好的。”

　　“顾姑娘作为慕岛圣女，又有武林第一美人的盛誉在身，实力如何我们心中清楚，自是不必过谦。”

　　晁辉说完，雾雨深以为然：“就是，这次大概有不少人听说了你会出席的消息，慕名来看你的呢。”

　　顾婵雪嘱她不要玩笑，余光瞥见周行川重新看向自己，淡然一笑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而后去。

　　晁辉和晁远多在三门首会上说来说去，这本就是武林人士最瞩目的盛会，光是两天里从外赶来的人都已然把平叶的客栈住满了。

　　“这次收的镖单多是武器和人，且非挑我们晁雾阁来，真是怪事，往年也没见他们这么照顾生意，莫非是怕我们晁雾的争了魁首，故意劳碌我们？”

　　雾雨接在晁远之后，表情作恼：“可不是，前日我走的那趟，遇上乾雨台的李愁愁，要我保她剑谱护她箭囊，就差我当牛做马了，要不是有婵雪一路陪下来，我不知道还得受她多少气。”

　　晁雾阁的戏份在书中并不算多，阮妱对他们的了解也不算很多，只知道门内男子从晁，女子从雾，因有镖局生意，宅中仅仅会留下三人左右，其余皆有镖务在身，离府时日长则半年，短则半月，因而晁雾阁看起来分外冷清。

　　周行川听到雾雨的话，看向顾婵雪。

　　“难怪婵雪姑娘不肯与我一道回平叶，原来是挂心友人，只嘱我到此处来寻。”

　　他因着昨天的事对顾婵雪有了些许成见，且还回想起之前自师门蛮山下来路途搭救的两位妹妹不告而别的事，竟有了疑心。

　　当时他和出慕岛来寻找掌门的顾婵雪相遇，顾婵雪无意间看了他背上的莲花印记，认出是慕岛的功法，周行川才知道把全身功力尽数传给他的那位老者就是慕岛的掌门，也是顾婵雪最尊敬的掌门师父，得知老者传完功力不久便含恨去了，顾婵雪悲痛不已，周行川与她一路陪伴，切切安慰，两人共同经历了不少，朝夕相处间都有了些别样的情愫。

　　他们两人来平叶的路上，周行川也是行侠仗义不断，先后救下了两位举目无亲的姑娘，周行川本是想一路带着他们走，两位姑娘还说过要终身相伴于他这样的话，他当时虽只当玩笑，也听得满脸羞意，一笑而过，可几日之后的早晨顾婵雪就告诉他，两个姑娘趁夜走了，料想该是有投奔之人。

　　他当时并没有多想，但直到昨日晚上顾婵雪在阮妱面前的咄咄逼人行径，他开始怀疑两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走的，甚至怀疑顾婵雪不与自己一道是因为心虚。

　　雾雨这一番话，叫他瞬间惊醒，对于自己居然把这般善良温柔的顾婵雪想得如此不堪，心里懊悔起来。

　　捕捉到周行川这一番面部情绪变化的顾婵雪低敛着眉眼，微微叹了口气：“我自然是想与周公子一道的，可雾雨是我的至交好友，她与李愁愁本就有隙，而我恰好握着乾雨台的人情，这一趟有我陪着，她总不必受气。”

　　“婵雪总是这样替人考虑，反倒落了自己，我们五年不见，要不是你这次出岛寻你师父，我们恐怕都见不了面，我就知道，不论分开多久，你总会记挂着我。”

　　雾雨意有所指地打量着两人，“谁要是得你倾心，必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把你供起来都不为过。”

　　这边姐妹有情深情的，有重归于好的，那边阮妱只顾低头认真而缓慢地吃着饭。

　　晁雾阁的厨子也很厉害，一大桌复杂的菜肴，和她在野渡谷吃的截然不同，却也是一样的美味至极。

　　至于那边几个人心里的小九九，她光是听一耳朵就知道了，实属没什么意思。

　　爱怎么争怎么争，反正没她的事。

　　正吃着，一块色泽漂亮的肉落到她碗中，阮妱以为又是周行川，正想义正言辞告诉他别再推自己当女主的眼中钉了，抬头却见到段淮收回的筷子。

　　比起段淮给她夹肉更可怕的，是段淮居然肯把自己的筷子伸到别人碗里这件事。

　　阮妱这么想的时候，不久前刚被段淮伤过心的周行川也这么想，不知道为何，他心里甚至有了一点类似于嫉妒的情绪。

　　嫉妒的是谁他自己也没搞清楚。

　　于是阮妱和周行川就看到段淮把收回的筷子放到桌上，又换了一副新的。

　　第三副了。

　　……

　　晁辉晁远正说到五年之前三门首会的要紧处，顾婵雪因为本就想一举将隐退多年的慕岛带上江湖榜，太想作好今年参会的准备，支着下巴一处不肯漏，每个细节都听得很认真，这样诚恳的倾听者也让晁辉晁远讲得更过瘾。

　　而这些所谓的秘闻对于雾雨来说耳朵都起茧子了，她一扭头就看见段淮给阮妱夹菜的前后举动，经过昨晚，她对段淮有些发怵，看他一个人换了三四副筷子，却也像懵在原处的两个人一样心里吐槽着。

　　阮妱：实在不想夹可以不夹的。

　　周行川：啊一视同仁我段兄。

　　雾雨：果然不用你洗碗是吧?

　　*

　　饭后，几个人各回各房，阮妱悄声对段淮说她去四处转转，好提前为拿丹妙丸作准备。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抱大腿的人自然要摆出一副成天为大腿着想的鞠躬尽瘁样啊，难不成还真说她不小心吃多了撑得慌要去遛个食什么的？

　　段淮大手一挥就答应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日看起来精神恹恹的，像是每天夜里悄悄出去做贼了。

　　阮妱想着得趁段淮午睡醒来之前回去，脚下就走得快了些。

　　念着刚才吃饭时的发现，阮妱把原主叫了出来。

　　[你终于要如我所愿帮我做事了？]

　　“还早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发现了一件事。”

　　[你是不是想说我在你吃饭的时候自己出来，刚好能排除掉不在场的那个人？]

　　“没错，晁厉一排除，现在只剩下晁辉和晁远了，总是他们其中之一，离真相已经非常接近了。”

　　阮妱说完，不见原主有任何反应，她以为走了，又看到一段很长的字浮现在她眼前。

　　[我问过系统，它说自己不可能出错，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迟迟不能确定身份这种事情，它让我自己去找找看。而我只能依赖你，你上次说的也对，我的行动全部仰仗着你，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一听这前言，阮妱难免激动：“所以？''

　　[所以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些很小的助力，虽然小，但有总比没有好。]

　　阮妱激动得嘴唇都在抖了，睁大的眼睛把期待值拉到了满格：“比如？”

　　像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身衣，成为武林至尊的毁天灭地之能，和男主一样世界之子的无敌气运，点石成金神笔马良经天纬地满腹学识……

　　[江湖第一手八卦，以后每次你都能第一个知道。]

　　[怎么样，还可以吧？]

　　阮妱：……

　　呵。

　　有什么用吗？

　　阮妱早该在看到[有总比没有好]这几个字的时候预料到什么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阮妱直接对从原主这里搞点什么东西彻底绝望死心了。

　　今天最好别让她看到字了，否则她会忍不住对着空气打一套组合拳。

　　阮妱受了气，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就逛到了晁雾阁里最西边的一个院子，朱漆廊柱和青白墙砖都被灰尘掩去了原来的颜色，看上去蛛丝漫顶，年久失修，很是荒凉破败。

　　她远远看见那些比螃蟹还大的蜘蛛，心里一凛就想赶紧走过去，却在路过的瞬间一回眸，瞥见窗里的人影。

　　是晁辉，瘦一点的那个，也正是阮妱排除完之后剩余的其中之一。

　　阮妱看见晁辉的一个侧脸，确定了是他，眼见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处，这可是得来不易，绝佳的试探机会。

　　只要过去接触，确认他是或不是，这件事很快就算了了。

　　阮妱打定主意，就忍下了对那间老院子里蜘蛛的恐惧走了过去，可正走了两步，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

　　眨眼的瞬间，晁辉的脖子上忽插上了一把匕首，双眼圆瞪被人扭在窗边，肮脏的帘布满是从他爆裂的血管里洒出的血迹。

　　他至死未瞑目的两眼无神地隔着窗，与阮妱相对，匕首的刀尖从他下巴底下穿透出来，挑着浓郁的黑红色，滴进窗边灰尘里，虽是正午烈阳底下，惊悚得叫人胆寒。

　　阮妱大脑里轰隆一声，浸在一片不着边际的空茫里，理智告诉她要快点逃，可当她看到晁辉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之后，露出他身后站着的人，阮妱的双腿就像被钉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正午的阳光将她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影子在发抖，手也在颤，心狂跳的声音已经掩满了耳膜。

　　恐惧吞噬了她。

　　段淮站在她正对过去的窗前，爱洁过了头的人，如今满身的蛛丝灰尘，那只黏糊糊血迹尚温的手伸过，朝她弯了弯手心，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衬得整个人像一抹幽暗的鬼魂。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