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她被仙君看上了》Teapot

4、初遇4

　　承宇的姐姐要三个月以后才来。

　　承宇接到回信的时候，心里暗舒了一口气。其实姐姐有在信里问他，她虽近期有事需前往东海，但那并非急事。她也可以调整行程，优先来景央府。

　　承宇当时回道，“不急，东海优先。”

　　沐棠化形的事太过冲击，短时间内，他也不太能接受再看到她人形。

　　在这期间，沐棠作为一只不能化形的狐狸，每天都趴在承宇书桌上，无所事事地翻着法术书，当她看累了，就对着身旁处理公文的承宇发呆。

　　承宇一抬头，就看到一只白毛团子，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觉得有趣得很，伸手在沐棠面前摇晃，但那白毛团子纹丝不动，他又用笔杆轻轻戳了下毛团。

　　“看厌了？”

　　“没，”沐棠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承宇好笑道，“要带你出去走走吗？”

　　那怎么好意思——沐棠心道。承宇对她已那么好，她怎么能妨碍他处理公文。

　　“不用不用，我来帮你磨墨，”她心怀感激，投桃报李地拱起爪子。如今她和承宇日渐熟悉，再不用为五十年来的住处担心，可但凡有力所能及的小事，她还是很乐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沐棠站了起来，用两只爪子抱住墨块，一丝不苟地在砚台上磨着。她尾巴高竖，随着身体的动作，有节奏地摇晃。

　　承宇见过不少仙宠，也见过酷爱宠物如命的仙君。更有甚者，在自家府邸里集齐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但他从没有养过仙宠，这些仙宠偶尔看着确实可爱，但也仅限于偶尔。若真要他亲照顾，那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对他而言太费功夫。

　　而此刻，与面前的小狐狸越是亲近，他就越能发现可爱之处，简直可以让他放下过往五万年来的坚持。

　　“你这狐狸身体倒是用起来熟门熟路，做什么事都可以，”承宇伸手玩着她的尾巴，兴致勃勃地研究道。吃饭、磨墨、泡茶、倒水……

　　这些天来，他怀着巨大的惊奇，亲眼目睹这对胖胖的爪子灵巧挥动，成功做出了各种他原以为不可能完成的事。

　　“那当然了。”沐棠抖了抖耳朵，自豪又得瑟。

　　“你不如就这样，在我府里当个仙宠。”承宇脱口而出。如果是收沐棠做宠物，他可以破例一次。

　　“那可不行，我还等着你姐姐教我化形，我再也不打算用狐狸形态生活了。”

　　她接受的庇护时间只有五十年，必须尽快适应人形，为离开承宇府邸后的生活做准备。

　　承宇低头，恰好小狐狸目光灼灼，充满了对化形的期待，表情还真是千变万化。

　　“也是，”承宇失笑，“若我把天庭唯一一只灵狐收作仙宠，太阴定会立刻冲来找我算账，然后叫嚣着要把你送往凤族。到时候你又得战战兢兢，非得在我府邸打扫院子。”

　　“既然知道你不会送走我，我就没必要瞎紧张了，”沐棠和承宇同时联想到刚来景央府的日子，不禁相视而笑。

　　这段时间，沐棠对承宇的认识增进了不少。

　　比如她知道了一开始承宇对她说的“我府里没那么多规矩”，这句不是客套谦虚，而是真的没有任何规矩。

　　承宇的冷淡和疏离只局限于外人，在私下里，他随和又平易近人，非但和冷淡完全沾不上边，还总爱坏心眼地逗她。

　　再比如沐棠知道了九重天上神仙共分为七阶。最低的是一阶，也就是她这样刚升天庭的小仙。最高的是七阶，天庭现在已没有任何七阶仙君的存在。

　　虽然天庭神仙等级划分看似不多，但其实每次升阶都分外艰难，因而大部分文官都被集中在三阶，大部分武官都集中在四阶。若有文官达到四阶，或是武官达到五阶，就已是极其出类拔萃，必能载入天庭史册内。

　　至于六阶，已是天庭里目前的最高阶位，总共只有五位仙君，承宇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段时间，承宇对沐棠也了解许多。

　　比如，他知道了沐棠所谓的识字习礼，并非浅尝辄止，而是货真价实地学了不少。沐棠在青鸾山待了两万多年，早就把书院里的藏书都翻了个烂熟。她曾不假思索地问过他，承宇二字是否出自“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连《楚辞》都背得那么顺，人间的书院还真是不错。

　　又比如，他再次确定了沐棠果然是个小吃货。沐棠的名字是由她自己所取。“沐”字取自人间一位夫子的姓氏，“棠”字则是由于她喜爱吃海棠糕。

　　沐棠神采飞扬地诉说着名字的来由，承宇听得几分心酸，又夹杂着几分好笑。专门请仙侍来做菜，果然正确得很——承宇心想。

　　但是这段时间里，沐棠和承宇也有不少事还尚未相互了解。

　　例如为什么承宇再也不让仙侍抱她，而总是亲自抱着她？这导致了她被迫频繁地麻烦承宇，虽然承宇并不介意，但每回沐棠都格外抱歉。

　　“为什么不能让仙侍帮忙？”沐棠不理解。

　　“因为男女有别。”

　　“可你也是男的。”

　　“他们定力不够。”

　　“抱狐狸要什么定力？”

　　“会忍不住想烤来吃。”

　　“……”

　　再比如，为什么承宇府里只有仙侍，却没有仙娥？关于这个问题，沐棠决定在今天解开谜团。

　　“承宇，为什么你府上都是男的，没有女的？”沐棠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边摊着肚皮晒太阳，一边懒洋洋地发问。

　　“你不就是女的吗？不过你算半个，毕竟你是只毛团，”承宇放下手中的书卷，耐心地微笑。

　　“我是说仙娥！”

　　“因为太麻烦。”

　　“怎么麻烦？所以你以前府里曾有过仙娥？”沐棠被勾起了八卦的兴趣，她翻了个身，跳到承宇膝盖上，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小火苗。

　　“不断有小仙娥看着我发呆，或是忘了做事，或是走路撞到墙，又常常有仙娥借机倒水，在我房里不肯离开。我想图个清净，因此便立了规矩：府内只有仙侍，不收仙娥。”

　　承宇好笑地拉着她的尾巴，又玩着她胖胖的肉垫爪子——这小狐狸反应倒是机灵，还真是不好糊弄。

　　“我也一直看着你发呆，也给你倒过水，最后还趴在你桌上睡着了，口水还流在了书页上，你从来都没生气厌烦过，”沐棠忽然再次担心，按照承宇的标准，她这段时间的表现简直劣迹斑斑、罄竹难书，怕是早该被赶走一百回。

　　好不容易迎来了落脚点，就因为她近日懈怠，多发了点呆，又要黄了？

　　天庭真是太不容易了！

　　“性质不一样，你是真的在发呆，要是我不叫你，怕是你还能一直神游太虚。何况，你只是个小胖毛团。”

　　承宇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比起小胖毛团，我觉得自己更喜欢简称——毛团。”沐棠弱弱申辩。

　　其实“小胖”和“毛团”她都不喜欢，但毕竟寄人篱下，权当做点退让了。

　　“一日三餐，外加零嘴不断，养了这几个月，你还说没长胖？”

　　“不能这样看。也许我当毛团，不，我当狐狸的时候，确实是看着有点肉，但这是灵狐天生品种如此。可如果我化成人，其实还是很好看的，一点都不胖，” 沐棠认真进行狐族知识普及。

　　承宇玩着沐棠尾巴的手突然停下。

　　“你不是见过一次我化人吗？不胖对吧？”

　　沐棠眼见自己即将游说成功，再接再厉道。

　　“嗯，完全不胖，满身肌肉。”

　　“……那是你教错了版本！”

　　承宇姐姐进门时，恰好看到了这幅温馨的画面。她弟弟垂眸说着话，满脸都写着温柔，一只小狐狸卧在他膝头，全神贯注地仰视着她弟弟。

　　“这就是你要我教的小狐狸？这是——灵狐？” 承宇姐姐讶然出声。

　　承宇揉着眉。他发现整个天庭中，好像只有他认不出灵狐。可在接触沐棠前，所有狐狸在他眼里都长得一个模样。

　　“我叫承若曦，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姐姐，”她热情地抱起沐棠进了房间，爽朗道，“来，我教你化形。”

　　承若曦讲解详细，可教的口诀与承宇截然不同，让沐棠深深地又懊恼了一回。她正为承宇的盗版口诀恨恨磨牙，却听到承若曦一声惊呼，

　　“看来天庭第一美女的称号，今天得易主了。我弟弟真是个万年不开窍的，满府都是男人不说，放着这么个大美女，居然还拖了三个月再让化形。”

　　其实他曾经教过的，只是把我化成男人了——沐棠暗自腹诽。

　　“沐姑娘，你喜欢我弟弟吗？”承若曦笑着仔细打量着沐棠。她回想起进门时所见的场景，敏锐地认为承宇对沐棠颇有几分特别。

　　毕竟，就算从小一同长大，她也不曾见过承宇这般温柔的表情。

　　“其实我弟弟很优秀，他两万岁就独自建府，又在此前的仙魔大战中战功显赫，甚至获封了战神的称号，现在还是天庭最年轻的六阶仙君。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

　　沐棠讪讪，尴尬答道，“我和承宇不是那样的关系。他只是好心收留我学习法术，五十年后我会离开另谋仙职。”

　　而且你弟弟桃花旺盛，整天冷着脸躲避桃花还来不及，根本不需要担心找不到老婆——沐棠联想起了丹桂仙子含羞带却送食盒的模样，坚定地认为承宇是全天庭最不愁找老婆的仙人。

　　“收留你？五十年？”

　　沐棠见承若曦满脸诧异，将她来到南天门后所有发生的事都解释了一遍。与承宇不同，承若曦是个古道热肠的急性子，她听完沐棠的过往，心里怜惜不已，当即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承宇面前，

　　“你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小棠是灵狐？还得我过来才能发现！亏你那么拖，化形还耽误了三个月！这姑娘过去生活艰辛，如今到了景央，你可得好生待她。”

　　“嗯，”承宇简单答道。

　　他早已习惯了姐姐的爆脾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她身后的沐棠所吸引。时隔三月，再次见到那抹身影，依然惊艳得让他移不开眼。

　　倒是沐棠红着脸替承宇辩驳，“承宇他一直都待我很好。我来天庭以后，承蒙他关照，才能活得这般无忧。过去三个月，对我也是一次调整适应的机会，真的算不得耽误。”

　　“傻姑娘，你替这臭小子说话做什么！” 承若曦正欲再教训承宇，却猛然发现向来清冷的弟弟难得地面色微赫，目光温柔似水。而她身后，沐棠满面通红，紧张地拉着衣角，却依旧坚定地替承宇辩白。

　　“承宇真的很体贴照顾我，绝没有拖延任何事，都是我自己无心学法术而已。真的，承宇一直都很好很好，请千万不要怪他，是我太拖而已。”

　　“是我拖拉了，”承宇声音低沉，眼睛却从未离开沐棠。

　　“我太不够积极，每天混吃混住过得太散漫，责任都在我，”沐棠的脸越发红得厉害。

　　承若曦看着两人的一来一往，沉默许久，忽地莞尔笑道，

　　“承宇，你不是说要带她去织女阁买衣服吗？怎么还不走？”